2年前的警告,今日預言成真:特朗普當選,中國面臨巨大挑戰(下)_風聞
观察局Lee-一个才华横溢的美男子2018-08-06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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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可能對中國形成巨大挑戰
相對於那個對中國具有強烈意識形態偏見和倡導美國“重返亞洲”的希拉里,似乎很多中國人更喜歡輕意識形態而重商業利益的特朗普,甚至有不少人樂觀地認為商人特朗普執政的美國將給中國崛起提供更為寬鬆的國際空間的戰略。
然而,我們必須意識到,中美之間的競爭在本質上就是經濟實力而非意識形態的競爭;而且,正是中國經濟,尤其是製造業的發展使中美經濟之間更多地呈現出競爭性,並被特朗普視為美國全球霸主地位的最大威脅。
因此,恰恰是特朗普的這種精明的商人性質和對重建美國製造業的渴望和專注,將使中國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一)“對外貿易保護主義+對內新自由主義”對中國的挑戰
面對製造業空心化和勞工階層大量失業的現實,特朗普對美國經濟開出的藥方可以總結為:
對外搞貿易保護主義,對內搞新自由主義。
不少學者以美國勞動力成本及其生產成本高為由而不看好特朗普為美國開出的藥方,甚至以里根總統為例證——里根當初大力推行減税和去管制政策的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可美國製造業恰恰是從這個時期開始外流的。
且不説保護主義在歷史上就是發達國家之所以能夠成長為發達國家的利器,更無需説正是里根的新自由主義政策塑造了美國之後幾十年的經濟輝煌,我們在此僅僅需要指出:對於當前中美兩國製造業成本的認知很可能已過時而脱離現實!
我們知道,中國自1997年以來實際工資增長率平均年增長率超過10%,而實際勞動生產率增長率的平均值僅為2.5%左右,甚至近年來已出現停止增長的跡象(見圖1)。
圖1 中國實際平均工資增長率和實際勞動生產率增長率(1991-2014)
然而,同時期的美國卻出現了另一幅景象,即:雖然勞動工資增長停滯甚至下降,但是製造業的實際勞動生產率增長非常顯著(見圖2紅色曲線)。
圖2 美國勞工的每小時生產率增長、實際小時平均報酬和實際中位數小時報酬(1973-2011)
與此同時,中國逐年加大了對進口石油天然氣的依賴;美國卻因頁岩氣革命而變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能源生產國,並使得以頁岩氣為主的美國能源價格大大低於國際市場上傳統石油天然氣的價格。
這些因素共同作用的後果就是:中國製造業相對於美國製造業的成本優勢遭到了嚴重侵蝕!波士頓諮詢公司對全球25個主要出口經濟體的製造業綜合成本的研究成果就充分地説明了這一點。
圖3 全球前25個出口經濟體制造業成本指數(美國=100)
其他24個主要出口經濟體的製造業綜合成本已發生了巨大變化。
其中,中國製造業綜合平均成本指數在2014年已快速上升到 96,與美國相比僅有4個點的優勢。一位浙江老闆2014年在美國南卡羅萊納州投資辦廠的經歷更是提供了一個生動案例:若將美國的相關成本視為1,則中國的土地成本為9,產房建設成本為4,配件成本3.2,銀行借款成本為2.4,物流成本為2,電力/天然氣成本為2以上,蒸汽成本為1.1……中國的優勢僅僅是人工成本0.4。
考慮到:
(1)中國的勞動工資仍然在快速增加;
(2)中國的勞動保護和環保措施正在不斷加強;
(3)中國近年來房地產價格暴漲所引發的工業用地價格和物業價格上漲,我們有理由相信中國製造業相對美國的成本優勢很可能已進一步收窄,哪怕近兩年人民幣相對於美元有所貶值。
與上述事實相關的另一事實是:中國的勞動力密集產業已在全球失去競爭優勢而正在艱難地進行產業升級;同時,美國的再工業化也絕不可能是發展勞動密集性產業。
這意味着,中美之間的經濟關係正在或者已經從之前的產業互補關係轉變為產業競爭關係。
在這些資本和技術相對更密集的行業中,中國相對低廉的勞動力工資優勢將變得不再那麼重要;相反,知識產權保護、創新能力和工人職業素質的重要性大大上升。
具有更好法制和人文環境的美國恰恰在這些方面比我們更有優勢。
當我們認識到上述事實之後,中國也許就不太可能再對特朗普的經濟政策嗤之以鼻了。
1、幾乎可以肯定特朗普將會對中國採取多種貿易保護措施。
特朗普不僅在競選過程中反覆宣稱將對中國產品徵收高達45%的高額關税,並在10月22日發表葛底斯堡演説時明確宣佈“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列為《特朗普與美國選民的契約》的重要內容。
誠然,特朗普不太可能在明年1月20日之後真的對中國採取如此極端的貿易保護措施,因為這會挑起貿易大戰而兩敗俱傷。
可問題在於:在中國製造業對美國製造業的成本優勢已基本喪失殆盡的現實情況下,美國只需採取比較輕微的保護措施就很可能對中國形成非常有效的打擊。
對於一個視中國為頭號競爭對手、敵視現有國際貿易規則、作風彪悍且不按常理出牌的美國新總統特朗普,我們有什麼理由認為他不會這麼幹呢?
2、也許更重要的是,特朗普在美國國內推行減税和放松管制的新自由主義措施將對中國製造業形成更加巨大的挑戰,何況這些措施還不違反任何國際貿易協定。
具體而言,特朗普的國內經濟政策包括這樣一些主要內容:第一,將美國的商業税率從35%減少到15%;第二,大量取消增加企業負擔的各種政府管制;第三,廢除奧巴馬醫療法案,因為該法案不僅增加了家庭負擔而且還大幅增加了企業負擔。關於奧巴馬醫療法案對企業的影響可參見:林達:《特朗普上台,那頭大象終於跑出來了》(鳳凰網,2016.11.16)]第四,減輕奧巴馬和克林頓對能源基建項目所採取的限制,甚至退出巴黎氣候協定。
在特朗普看來各種氣候協定都是中國限制美國能源產業和製造業發展的陰謀。
特朗普希望通過上述新自由主義改革實現兩個目標:第一,普遍性地降低企業税費負擔;第二,進一步拓展頁岩氣在內的本土能源產業,保證美國能源獨立併為美國製造業創造能源成本優勢。
雖然我們並不認為特朗普的這些國內新自由主義計劃都能實現,但相當部分變成美國法律是很有可能的,因為特朗普所屬的共和黨已經控制了參眾兩院。
對中國而言,這將意味着大量製造業資本從中國流向美國並不是虛無縹緲的神話。
因為:(1)根據世界銀行的數據,在2013年中國的企業總税率(=(税費+強制繳費)/利潤)高達67.8%,而美國為43.9%;(2)中國已進入到必須走綠色發展道路的階段,大量遠距離進口石油天然氣在所難免,所以特朗普的減税、放松管制和大力發展頁岩氣等措施無疑會進一步削弱中國製造業的成本優勢,甚至還有可能使美國獲得成本優勢。
這就很可能引發製造業大規模從中國流向美國。
(二)地緣政治的巨大挑戰
很多人將特朗普的當選解讀為孤立主義在美國的重新興起,從而會減少對中國地緣政治上的圍堵。
然而,可能大家很快就會意識到這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正如前面所言“使美國再強大”背後的真實含義是:強勢崛起的中國才是美國不再那麼強大的根源,因此美國必須全力阻止中國的真正崛起,而實現這一目標的關鍵就在於必須通過各種手段打擊中國製造業來發展美國製造業。
為此,美國有必要“更聰明地”利用現有的超級大國地位、撬動地緣政治力量來圍堵中國,為中國製造不穩定因素,促使資本流出中國而流向美國,因為投資者最避諱的就是不穩定。
注意,雖然奧巴馬和希拉里都強調“巧實力”,但在特朗普看來,他們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對中國還不夠強硬,策略上也不夠聰明,僅有一些“糟糕經驗”而已。
我們知道,奧巴馬還是有很強的人文主義情懷的,因而在全球氣候問題上有求於中國的合作。
與之不同,特朗普敵視巴黎氣候大會,視之為中國約束美國能源和製造業發展的陰謀,因此他似乎還沒有想出在哪些國際事務上必須尋求中國合作。
結果,輕意識形態而重經濟利益的特朗普很有可能對中國單刀直入,在地緣政治上對中國形成前所未有的挑戰,比如:
1、美國很可能與俄羅斯迅速和好。
在整個競選活動中,特朗普頻頻表達對俄羅斯總統普金的敬佩之情並因此招來美國各方面的批評和非議,比如希拉里陣營就宣稱普京在背後干擾美國選舉。
不過,除了特朗普是“大嘴的”因素之外,一個更合理的解釋應該是:一方面,在特朗普看來,國力已弱的俄羅斯並不能對美國的霸主地位形成挑戰,尤其俄羅斯還沒有能力損害美國的經濟和就業機會;另一方面,作為中國最大鄰國的俄羅斯卻有可能是美國圍堵中國的一個潛在的重要幫手,因為俄羅斯骨子裏也不喜歡過於強大的中國。
因此,奧巴馬政府基於意識形態的偏見和對歐洲盟友不必要的承諾導致美國與俄羅斯對抗,這是非常愚蠢的政策,因為這導致俄羅斯倒向中國,以至於兩個大國形成了某種反美的同盟關係。
我們應該還記得:共和黨總統尼克松拋開意識形態偏見、頂住國內壓力而在1971年7月派基辛格秘密訪華,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聯合中國圍堵美國當時最大的對手蘇聯。
歷史很可能重演,只不過是角色發生了變化,即:共和黨總統特朗普選擇與俄羅斯和解,以便可以集中力量來圍堵美國當前最大的挑戰者中國。
事實上,特朗普對俄羅斯這一角色的看重已體現在這樣一個微妙的細節之中,即:雖然包括中國最高領導人在內的世界主要國家領導人在特朗普當選之後都與他通話表示祝賀,但只有11月14日特朗普與普京的通話活動被“候任總統特朗普”的網站及時報道而且是以“Readout”形式加以報道。
該新聞稿簡潔但熱情洋溢,其中最後一段話這樣寫道:“候任總統特朗普告訴普京總統,他非常(very much)期待與俄羅斯和俄羅斯人民建立一種強大而持久的關係”。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直到16日特朗普為了回應紐約時報等媒體質疑,才將他與中國主席習近平等其他國家領導人的通話活動以列表的形式加以通報。
對美國來説,拋開意識形態偏見,與俄羅斯和解的好處是巨大的。
首先,這不僅有利於美國從歐洲脱身,而且還能夠與俄羅斯合作,儘快解決中東的恐怖主義勢力。這既可節約軍費還可將更多的軍力集中到亞太地區。
更重要的是,未來一旦美國與中國發生衝突,至少可以保證俄羅斯保持中立。事實上,一旦美國和俄羅斯真的和解了,歐洲也應該很快與俄羅斯和解,日本與俄羅斯的關係也將發生重大變化。
到時,俄羅斯的經濟應該得到很大改善,對中國的依賴自然就會弱化。
對俄羅斯而言,一個過於強大的中國絕不是件好事,因此它是有可能默許甚至支持美國對中國的圍堵活動的。
2、軍事上“重返亞洲”只會加強而不會弱化。
確實,特朗普會不出意外地在上任之後正式放棄奧巴馬力推的“跨太平洋夥伴關係”(TPP),因為特朗普覺得TPP承載了太多的地緣政治因素而使美國在經濟上讓步太大。
然而,這絕對不能被解讀為“特朗普斃了TPP,日本哭了中國笑了”。
在特朗普看來,即便廢除了TPP,那些面臨中國強大挑戰的日韓等國也還必須依賴美國,繼續做美國的堅實盟友。
對於台灣地區,儘管特朗普未必喜歡蔡英文,但是他也絕對不可能拋棄這個制約中國的重要棋子。
不喜歡“政治正確”且作風強硬的商人總統特朗普可能並不會太多顧及中國的抗議而堅持向台灣地區大賣武器將是一個大概率事件,因為這樣做既賺了大把美元還能為中國製造麻煩。
對於澳大利亞、東南亞國家(尤其是新加坡、越南、菲律賓)和印度等國,美國只可能更加努力地加強與他們的關係,以便美國在南海強化軍事力量,為中國製造不穩定。
事實上,這些國家也視中國為潛在的最大威脅,因此他們很有可能與美國相互呼應,參與圍堵中國的活動。
總之,在中國製造業對美國的成本優勢已基本喪失的現實情形下,精明而作風彪悍的美國新總統特朗普很可能會強化對中國在政治經濟軍事上的地緣政治圍堵,因為這會使得中國面臨嚴重不穩定的外部環境而促使厭惡不穩定風險的資本流出中國而流向美國。
04
總結
億萬富翁唐納德·J.特朗普以“使美國再次強大”和“美國優先”為口號而當選美國第45任總統。
他不僅視中國為美國最大的競爭對手,而且明確地將競爭聚焦於製造業的爭奪。
為了打擊中國的製造業,促使製造業資本從中國迴流到美國,特朗普很可能在經濟政策上搞兩手抓,即一手強化對中國的貿易保護主義政策,另一手在美國國內大力推行減税去管制的新自由主義政策。
與此同時,為了惡化中國的外部環境和製造不穩定因素,美國很可能與俄羅斯和解,進一步強化亞太地區的軍事部署,深化與周邊國家的聯盟關係,甚至更加大膽地對中國進行軍事挑釁。
考慮到近年來中國在製造業領域相對於美國的成本優勢已基本消失,因此特朗普政府真的有可能對中國形成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戰。
對此,中國必須儘快研究應對措施!
◎作者 | 楊其靜(人大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教授)
◎來源 | 刀口談兵(daokouT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