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圖“喜提飛機”，鬧劇背後暴露的安全隱患_風聞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張仲麟】

西雅圖時間8月10日晚上8點，北京時間中午11點，在西雅圖塔科馬機場發生了一起匪夷所思的事件：飛機被偷了。被偷的飛機是阿拉斯加航空集團下屬地平線航空的龐巴迪Dash8 Q400飛機（以下簡稱為Q400），76座活塞發動機飛機。當時正值晚上八點，而西雅圖作為一個大型機場此刻正是繁忙時刻。盜竊者啓動了飛機後，在滑行道上混在一羣客機中排隊等着起飛。

（我們中間似乎混入了奇怪的東西）

等塔台發現不對勁，進行無線電呼叫時盜竊者一看被發現了，操控飛機強行進入起飛道起飛。對於西雅圖機場的管制來説，估計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恐怖襲擊，劫機。隨即美國空軍空軍出動兩架F15伴飛追蹤這架被偷的Q400，而地面塔台也不斷與飛機偷竊者進行聯絡，勸説他將飛機降落下來。從通訊對話錄音中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盜竊者有很大的可能有精神疾病，在飛行中該名偷竊者也是大耍“空中雜技”，甚至還玩起了桶滾。最終，這架Q400由於燃料耗盡，在起飛約1小時後在西雅圖機場約30英里外的肯特倫島（Ketron Island）墜毀，除偷竊者外沒有造成其他人員傷亡。期間西雅圖機場全面關閉。

（失竊的Q400在空中）

（甚至還玩起了桶滾）

（過把癮就死）

講真，偷自行車偷汽車這見多了，甚至偷裝甲車也不是沒見識過。然而這偷飛機……筆者作為多年的從業人員表示活了那麼多年了還真沒見識過。以至於筆者睡醒看到這消息時懷疑自己是不是夢裏進入了GTA5的世界。

（GTA5裏偷的飛機）

偷竊者何許人也？

根據外媒報道偷竊者年齡為29歲，是地平線航空（即被竊飛機的公司）的地面勤務（地面勤務負責飛機滑入滑出的引導，撤放飛機輪檔，以及其他輔助類工作），並非國內媒體所説的航空工程師，可以説這是一起典型的“監守自盜”。

​ 被竊飛機事發時正停在維護區域。晚上八點時，飛機的維護早已結束，現場沒有工作人員，這就給了他偷竊飛機的機會。而飛機停場時採用的措施通常是靠關掉艙門撤銷梯子讓人無法上去，並沒有普遍認知意義上的鎖，主要依靠在機位站崗的安保人員來防範。以國內為例，白天機位上有人在工作，晚上工作結束後有武警執勤（國內限定）。通常撤掉登機梯子就能防止無關人員進入飛機，但這是屬於“防君子不防小人”。汽車啓動還需要鑰匙，然而飛機啓動並不需要鑰匙，拿走通往艙門的梯子通常就是唯一的防進入措施了。所以這位飛機大盜進入飛機艙門後，只要進行一些必要的步驟，如撤輪檔，就能開始啓動引擎，“喜提飛機”了。

（“喜提飛機”）

 這位飛機大盜顯然是有着一定的飛行基礎。考慮到美國普及率極高的通航小飛機，以及沒比駕照稀罕多少的飛行執照，這位飛機大盜有着最基礎的飛行執照也毫不令人意外——當然，商業執照那肯定是沒有的，是飛不了民航機的。從這位飛機大盜駕駛Q400放飛自我在低空玩各種特技，甚至還飛桶滾來看，搞不好還是一位模擬飛行愛好者。正常人顯然不會偷一架飛機飛去天上爽一把，然而這位大盜很顯然並不是個正常人。

如何評價這次“喜提飛機”？

 先説機場安保工作，被竊飛機是停放在機場的飛機維護區域的機位。由於屬於工作區，通常沒有旅客等閒雜人等，機坪安保力度肯定是不如會有旅客登機的遠機位。國內機場夜間遠機位會有武警執勤，如果飛機還有航班要飛行，還會有安檢執勤。然而西雅圖機場，可不見得會有國民警衞隊在機坪上站崗執勤提供安保了。同時，由於盜竊者是地平線航空的勤務，出現在飛機周圍也不會令人生疑。哪怕被人看到了，多數也會認為是還有工作要做，或者有物品遺忘在飛機上要去拿。畢竟千防萬防，內鬼難防。

 再説地平線航空，這次板子穩穩的要重重打在地平線航空的屁股上了。別的不説，光是“疑似精神病人擔任飛機地勤”這一點，就不由讓人懷疑其員工審核是不是形同虛設了。而且FAA有要求上飛機時需要雙人確認。如果需要上飛機開始工作，需要與另一人確認，並且有授權時才能進入飛機。而盜竊者能大庭廣眾之下違規推着梯子獨自上了飛機，這已經充分説明了地平線航空在西雅圖機場的管理有着嚴重漏洞。得虧這次不是恐怖襲擊，如果這是恐怖分子並且找了棟樓撞上去……地平線航空怕是要陪到破產了。雖然目前地平線航空的損失只有一人一機，但是可以預見，接下來FAA,NTSB等各路人馬會把地平線航空給查個底朝天。

（進行旅客登機的遠機位，自然是有安保人員在現場的）

（但是維護飛機的遠機位……那是沒什麼人的，白天靠機務，晚上靠武警）

 這次事件中西雅圖塔台與美國空軍的表現可圈可點。西雅圖塔台管制人員及時發現了排隊的飛機中有一架未授權起飛飛機，使其不得不強行上跑道起飛。而在隨後與盜竊飛機者的通訊中，西雅圖管制員始終在安撫盜竊者情緒，並且勸説其降落。以下摘錄幾段塔台與盜竊者的對話（筆者聽力實在不行，只能摘抄CNN的了）

 盜竊者：“有很多人關心我，而他們聽到我的作為（指偷飛機）時會很失望。我想對他們每一個人道歉，我想他們絕不會猜到我是個壞掉的人，螺絲還鬆掉了幾個”

 盜竊者：“我想接下來餘生要在監獄度過了吧？我是説，我這種人就該如此。”

 塔台管制：“呃……我想我們先不用擔心這些問題，但你現在能否往左轉？”

 盜竊者：“啊，我説，我不需要你來提供幫助，我玩過不少遊戲”

 塔台管制：“恭喜你，你做到了（可能指飛機左轉），接下來讓我們一起嘗試讓飛機平安落地，並且不傷及任何人”

 盜竊者：“好吧……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不想這樣！你知道麼？我只想做好這件事！”

 可以説，塔台管制算是盡了全力了，始終在安撫對方情緒並且找來飛行員嘗試通過無線電引導他降落。無奈面對的是個精神不正常的人，可謂是無力迴天。

 而美國空軍這次F15緊急出動，表現的也比17年前好多了。在17年前的911事件中，北美防空總部表現的“費拉不堪”。0824機組向地面報告遭到劫機，0916北美防空總部才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0924才緊急出動戰鬥機。當北美防空總部發現事情不對勁時，距離第一架飛機撞上雙子樓已經過去了半小時了，或許看CNN會更快得到消息。

（這要是核彈來了……）

而這次西雅圖“喜提飛機”事件，美國空軍就武德充沛多了：及時出動，全程伴飛。要是用軍八股風格來説，那就是：“西部戰區空軍某部進入21世紀以來，嚴格落實各項節日戰備制度規定，通過不定期組織緊急拉動，戰備等級轉進等方式，強化部隊作戰指揮與快速反應能力。在西部某大型民用機場出現特殊空情時，執勤戰機及時出動。面對低空慢速目標發揚平日訓練，始終保持對特殊空情的跟蹤，正確處置，保護了人民羣眾的生命財產。”可見17年過去了，沒有思想麻痹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空軍某部技術紮實，在低空牢牢跟蹤，處置特殊空情”）

縱觀整個事件，可以得出兩點結論：對於能接觸航空器，控制區域內工作的員工，要及時關注其心理與精神狀況，不能讓帶有隱患的人上崗；對於公司和國家各項規章制度，要落到實處不能流於形式。這次是一個內部精神病人偷飛機上天過把癮就死，那下次要是有內部人員準備再搞一起911呢？雖然我國客觀上不存在精神病人“喜提飛機”的條件，但是對我國民航安保工作也是提了個醒：對於員工精神狀態與情緒的關注，可以將隱患扼殺在萌芽中。同時對於停場飛機的安保工作如何加強也有一定的警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