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50年代顧頡剛吐槽尹達的日記,就能得出這神結論?_風聞
不常扫书的扫书喵-我在楼下就听到你们班的声音了!2018-08-14 10:37
顧頡剛和尹達同為中國現代傑出史學家,但兩人的治學理路卻有着極大的不同。今天看到一自媒體博主在曬顧頡剛50年代的日記,其中記述尹達的部分,堪稱憂怨滿滿。
在這兒,給大家貼一下:
一九二八年七月十八號星期三(六月初二)(第二卷187頁)
到莘田處,與同到孟真處,未晤,莘田邀飲雪糕。
一九七三年七月補記:予於解放後到北京,任職歷史所,彼謂我“討價還價”,譖於尹達,尹遂藉所長權力壓我。彼於一九五八年死亡,使我釋一重負,讒人之可畏如此。
一九五四年十月九號星期六(九月十三)(第七卷600頁)
尹達告我,有寄匿名信訐予者,不知何人所為,可發一噱。此見予在國民黨統治時代只有走進商界,方得免此閒是非耳。
一九五五年三月十七號星期四(二月廿四)(第七卷第666頁)
尹達對予態度,一若征服者對被征服者,令人難受。“到此方知獄吏尊”,洵然!
一九五六年九月十六號星期日(八月十二)(第八卷118—119頁)
予之病,已界衰年,一也。受經濟之壓迫,卒卒無閒,二也。受尹達之侮辱,三也。靜秋易怒,常致反目,四也。予若工作輕些,家庭和樂,領導方面有相當之禮貌,則雖屆衰年,尚可有水平線上之健康也。
一九五七年七月卅一號星期三(七月初五)(第八卷第288頁)
本月十四日曉,夢見尹達,板着臉,對予言曰:“我所以不要你作事,為的是你一作就把事情作壞了!”醒而思之,其言良是。……尹達之不要我作事,無論其動機如何,而客觀效果卻是延長了我的壽命,使我在小範圍裏還能得些成就,所謂“塞翁失馬,未必非福”也。
一九五七年十一月五號星期二(九月十四)(第八卷第335頁)
招我到北京而不給以助手,此尹達之宗派主義,害事、害我,至於今日之局面者也。
一九五八年二月廿八號星期五(正月十一)(第八卷第390頁)
一九五八年三月廿五日《新蘇州報》刊登《懶漢怪莊稼》
此一寓言正寫出了尹達對我的樣子。我所以能受到一點政治教育,虧得加入了民進。尹達只要我自生自滅。
一九五八年九月八號星期一(七月廿五)(第八卷第488頁)
今日讀《李將軍傳》,覺得我遇尹達,宛然李廣遇衞青,不知他日將如何得罪耳。
一九五九年十一月十六號星期一(十月十六)(第八卷第719頁)
大字報許多條批評尹達,總結其説,約為下數事:
一,越穩越右——自謂穩步而實際停步,故本所業務迄未開展。
二,以“不學無術”為擋箭牌。
三,不問所中職工之政治思想及生活,只在黨的命令下敷衍佈置。
四,《歷史研究》為全國矚目之思想性刊物,而從不建立中心思想,起不了作用,使外間失望。
五,説話多,實行少,“但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
總而言之,一切固步自封,對本所工作毫無具體辦法及遠大理想,過一天日子撞一天鐘耳。
有霍適之者,為尹達作一詩云:保守思想,“平平穩穩”。幹勁不大,拖拖拉拉。甘居中游,疲疲塌塌。驕傲自滿,常常自誇。總路線呀,沒照尹達。
尹達為中國科學院社會科學部委員,又為歷史研究所第一所所長,又為《歷史研究》主編,負責全國曆史科學指導之重責,而從不發表一篇文章,作一回學術演講,亦未曾為研究工作定出一份有效的計劃,徒以沉默為持盈保泰之手段,此全所之所以羣起而批評之也。
一九五九年十一月廿七號星期五(十月廿七)(第八卷第725頁)
凡寫大字報四張,兩張為《忠告尹所長》,兩張為《質問尹所長》,約四千字,以舒積鬱。
據此,這自媒體的作者感慨道:
前輩的恩怨自不應多加置喙。兩位學者的水平孰高孰低,大家見仁見智。不過,若説顧頡剛的鬱結緣於五十年代的陣痛,這有點尷尬呀。
畢竟,從30年代開始,顧先生的學術心結就形成了好嗎!看時人的回憶,常提及顧氏心結,他覺得自己應該有很高的學術地位,但又常怕被別人瞧不起。這種心境在他的日記裏也時有反饋。
其實,翻翻民國學術史即可知顧先生在當時的處境。那時,他先和傅斯年撕逼,遂使得胡適開始冷落他。“趨新”的他又不被陳寅恪、錢穆這樣的舊派看得上,新舊之間都沒收穫多少認同。所以,抗戰前夕,他就投靠蔣公,成了半個御用史學家。弄得抗戰勝利後,根本無法回北京教書,所以輾轉於上海的幾個不知名高校間。
細想想,後來他再次成為大佬,其實離不開新中國的影響。新中國建立以後,毛主席提出標點二十四史,即由顧頡剛牽頭,組織全國學者對二十四史進行點校。於是顧先生在史學界的地位瞬間提升。
從這個角度説,若非要論證“50年代的知識分子改造壓抑了民國學人”這一結論,舉顧頡剛的例子恰恰是自己打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