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人民黨、核武之父、莫迪導師：瓦傑帕伊留給印度的政治遺產_風聞

本文來自界面新聞，作者王磐。

93歲的瓦傑帕伊（Atal Bihari Vajpayee）在位於印度新德里的一家醫院裏停止了呼吸。消息傳來時，印度總理莫迪正在一個會議上，跟首席部長維賈揚（Pinarayi Vijayan）談論肆虐印度南部的洪水。聽聞消息的莫迪難忍悲痛，他隨後在推特上寫道，“我失去了一個像父親一樣的人。”

資料圖：2002年3月27日，印度新德里，時任印度總理瓦傑帕伊與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長莫迪在總理官邸交談。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曾三度出任總理的瓦傑帕伊是印度最受尊敬的政治家之一。他是印度人民黨的創始人，是將印度帶出經濟泥潭的功臣，是讓印度成為核國家的政治家，是將中印關係撥回正常軌道的外交家，也是現任總理莫迪的導師，對印度社會影響深遠。

初出茅廬：善於雄辯的詩人政治家

1924年12月25日，瓦傑帕伊出生於印度中央邦的一個高種姓家庭。他的父親是當地一所學校的校長，信奉印度教，也是一位用印地語寫作的詩人。瓦傑帕伊繼承了父親的文學天賦，愛好寫作的他進入中央邦的一所大學攻讀印地語、英語和梵語，並均以優等生的成績畢業。在大學受到的語文訓練不只激發了他詩人的潛質——他在之後數十年的政治生涯中，始終保持着寫詩的習慣、甚至發表了多部詩集；也培養了他雄辯的本領，從街頭動員到最終成為一流的政治家，這項本領讓他始終擁躉甚眾。

他在攻讀碩士時的選擇似乎已經預示了他想要從政的野心。他進入以產生革命家和政治家而聞名的坎普爾DAV學院（DAV College, Kanpur）並將政治學作為他的專業。這所學院還培養出了包括知名革命家阿扎德（Chandra Shekhar Azad）、印度現任總統柯文德（Ram Nath Kovind）在內的多位公共人物。瓦傑帕伊以一等榮譽的身份從這裏畢業，成為了一名新聞記者，並同時在許多政治小組中活躍起來。

在1940年代的印度，反對英國殖民者的獨立運動已經此起彼伏，瓦傑帕伊自然也投身其中。他在政治上的第一次公開亮相是在1942年，由於參加由聖雄甘地發起的“退出印度運動”（Quit India Movement）而被捕入獄。這為他積累了政治資本，他成為了印度人民同盟（Bharatiya Jana Sangh）創始團隊的一員，並在1957年當選為印度眾議院的議員。在此期間，他的能言善辯引起了關注，時任總理尼赫魯甚至因此預測，他將來會成為印度的總理。

1977年的大選中，印度人民同盟贏下了獨佔印度政壇多年的國大黨（Indian National Congress）。瓦傑帕伊被任命為外交部長。他還是第一位在聯合國大會用印地語發表演講的外交官。執政後的印度人民同盟內部出現分裂，這直接導致了瓦傑帕伊在1980年另起爐灶，創建了印度人民黨（Bharatiya Janata Party）。作為國大黨和時任總理的英迪拉·甘地的堅定反對者，瓦傑帕伊領導的印度人民黨在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迅速壯大，並一躍成為印度第二大黨。現任印度總理莫迪也來自於印度人民黨。

​三任總理：古稀之年的戲劇沉浮

1996年的大選中，藉着民族主義思潮的東風，印度人民黨一躍成為議會里最大的單一政黨。時任總統夏爾馬（Shankar Dayal Sharma）邀請瓦傑帕伊進行組閣。72歲的瓦傑帕伊雖然成為了印度的第10任總理，但沒有拿到議會中的大多數。內閣僅僅維持了13天便因缺少支持而解散。

1998年的提前大選中，瓦傑帕伊和印度人民黨再度向中央寶座發起攻勢。這一次他們顯然準備得更充分，也團結了更多的黨派——這一次，他的內閣裏有13個黨。然而多黨派的內閣為統治的穩定性埋下了危機伏筆。只在13個月之後，瓦傑帕伊便因一票之差沒有通過議會信任投票而不得不辭職，政府解散，瓦傑帕伊成為“看守政府”總理。

但這次短暫的重新掌權讓瓦傑帕伊贏得了時間，來實踐一項他競選時的承諾，那就是讓印度擁有“核選擇權”。1998年5月，上任僅兩個月的他就連續發起了五次地下核試驗，並宣佈印度成為擁有核武器的國家。這不僅引起了鄰國震動，也讓世界驚愕，引來了譴責和制裁。但在印度國內，這一舉動極大提高了印度人民黨的聲望，瓦傑帕伊一度被稱為“核武之父”。

瓦傑帕伊很快表示，核武器不會用於攻擊別國，只將用於防守自衞。這一明顯針對巴基斯坦的表態也引發了巴基斯坦隨之而來的核試驗——與巴基斯坦的關係向來是歷屆印度政府的重要關注點。核試驗之後，南亞次大陸的氛圍十分緊張，瓦傑帕伊親赴印巴邊界，同時任巴基斯坦總理的謝里夫簽署了有關核安全的宣言和議定書。

這些都為瓦傑帕伊在1999年10月的再次大選中勝出奠定了基礎。這一次，瓦傑帕伊以大比分戰勝了國大黨候選人索妮亞·甘地，第三次出任總理。這一任期直到2004年才結束。他也是印度建國以來，第一位不屬於國大黨、但成功做滿五年任期的總理。

在瓦傑帕伊的第三任期內，印度的經濟增長率一直以6-8%的速度高速增長，人民生活水平穩步提高。也是在瓦傑帕伊的手上，印度這個國家在經濟、軍事和政治上都到達了一個新的高度，成為一個迅速崛起的世界級大國。正如莫迪稱讚的那樣，瓦傑帕伊“示範性的領導力，為21世紀一個強大、繁榮和包容的印度奠定了根基”。

莫迪導師：曾致力於改善中印關係

瓦傑帕伊逝世的消息傳出之後，一個視頻短片也在印度的社交媒體上流傳開來。那是在一個公開活動上，莫迪一股腦鑽進瓦傑帕伊的懷抱裏，像一個渴望關注的小孩面對自己偶像般的父親那樣。而瓦傑帕伊則輕拍莫迪的肩膀，慈愛地注視着他。

莫迪與瓦傑帕伊的親密關係在印度政壇不是秘密。作為印度人民黨迄今為止“唯二”兩位登上總理之位的黨員，莫迪的諸多政治思想都深受瓦傑帕伊的影響。莫迪十分推崇瓦傑帕伊的治國理念，不僅常在各種公開演講中引用瓦傑帕伊的言論，還將每年的12月25日定為印度的“善治日”（Good Governance Day）——這一天正好是瓦傑帕伊的生日。

一件常被提起的往事是2002年古吉拉特騷亂（Gujarat riots），那是一場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之間的嚴重衝突。時任古吉拉特首席部長的莫迪被認為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作為甚至是縱容。多虧時任總理瓦傑帕伊靈活應變、多方周旋，頂住來自黨派和教派的巨大壓力，提出要安置難民、發放救濟金等措施，最終才得以化解這次矛盾。無疑，瓦傑帕伊的這些做法給當時的政壇新秀莫迪上了一課。

瓦傑帕伊以其極富實用主義特色的內政外交手段而聞名。他任期內的另一成就，是改善了中印兩個大國之間的關係。2003年6月，瓦傑帕伊來華進行了為期6天的正式訪問，他也成為自1993年以來第一位訪華的印度總理。雙方簽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和印度共和國關係原則和全面合作的宣言》，是中印建交以來最正式、最全面的外交文書。

值得注意的是，那也是印度首次在西藏問題上明確表態：“承認西藏自治區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土的一部分”。輿論廣泛認為，通過瓦傑帕伊的中國之行，中印關係取得了歷史性突破，兩國進入了對話與合作的新時代。

相信深受瓦傑帕伊影響的莫迪，也會從他這位“導師”政治遺產的對華思想與政策中受到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