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安南的自傳 我想説三個重點_風聞
噜啦比-拥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才华与帅气2018-08-19 17:55
昨日前聯合國秘書長安南在瑞士病逝,享年80歲。現任秘書長古特雷斯以及多國領導人均表示悼念。出於對這位偉人生平的好奇,我翻開了他的自傳。
安南的青年時期,此處就不回溯了,畢竟他的政治生涯才是真正精彩的部分。但要是列出全部的功績也全無意義。所以,我選了其職業生涯的三個關鍵點,具體説説這位前聯合國秘書長的過人之處。
一 出任聯合國秘書長
安南坐上秘書長的位置,是1996年12月。
(圖片來自安南自傳《安南迴憶錄 干預:戰爭與和平中的一生 》)
當時國際局勢風起雲湧,世界範圍內的維和行動正處於急速擴張時期,所有維和使命又都在飽經內戰折磨的動盪地區。聯合國當時也接連受挫:先是索馬里維和失敗,再是盧旺達竟然在聯合國維和部隊的眼皮底下,遭受種族清洗之災,最後是1995年,在聯合國指定的“安全區”裏,發生了8000多名波斯尼亞人民被屠殺的慘案。
一時間國際輿論沸騰,聯合國的聲譽斷崖式下跌,時任秘書長布特羅斯·加利主動放棄了連任。當時的安南還是諸多副秘書長中的一員,因為他之前主動參與調停過這些衝突,還在處理國際爭端上經驗豐富,被選為秘書長。可以説,安南是挽狂瀾於將傾,臨危受命接下了這個超級大鍋。
走馬上任之後,安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振興聯合國。
1997年7月,安南向會員國提交了“振興聯合國”的計劃,對秘書處的管理,安理會的組成等等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接下來的五年是他人生的搶黃金時期,不管是多棘手的政治危機,他都能斡旋其中,安撫多方。
1998年,各國在伊拉克的軍事幹預達到頂峯,不僅對整個國家進行狂轟濫炸,還有對伊拉克軍事方面的突擊核查。時任伊拉克總統的薩達姆,此時對聯合國的不滿也達到了頂峯,不僅和各國面對面開炮,甚至還一度叫囂着要使用化學武器。
當時的薩達姆正值權力巔峯,安南自己也在自傳中承認“薩達姆統治下的伊拉克是聯合國的老問題了”“沒人對該政權抱有什麼幻想”。可以説,安南當時要是安撫不了伊拉克,聯合國內部也會理解的,這並不是一個非成不可的任務,一不小心還會性命難保。“我知道我踏入這泥潭,會遭到各方的懷疑和利用,”安南在自己的回憶錄中寫道,“但我也同樣肯定,我能發揮關鍵作用”。
最後,誰都沒能阻止他坐上前往伊拉克的飛機。到了巴格達,一羣秘書心驚膽戰地看着他和薩達姆一起抽雪茄。幾個小時過去,煙灰和隨行秘書的冷汗都落了一地。
可是,伊拉克的炸彈,卻在接下來的半年內都沒有落下一顆。
(圖片來自安南自傳)
二 榮獲諾貝爾獎
2001年獲獎,是安南職業生涯的巔峯。
當年的諾貝爾和平獎同時頒給了作為機構的聯合國,以及作為個人的安南。這種方式並非沒有先例,根據官網的數據,從1901年諾貝爾和平獎啓動開始,共有104位個人以及27個機構獲獎。按照規則,個人可以單獨獲獎(最常見),也可以和機構一起,當然機構也可以單獨獲獎(比較少見)。安南當年就是第二種方式,諾貝爾獎的官網上也註明,安南與聯合國分享該年的和平獎,功勳章上各佔一半。
諾貝爾獎官網上,有2001年分別頒發給聯合國和安南的證書,當年的頒獎視頻也可以在官網上找到,附上截圖,與諸位一起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刻:
二位手裏的證書,就是下面這份(為節省空間,只截取了右半部分):
領獎台上的安南風光無限,事業也在此時達到頂峯。但安南在自己的回憶錄中寫道,獲獎,主要是因為“我們三個月以來做出的努力”。
三個月前,是9.11事件。
整件事的經過就不多説了,這場世紀之初的災難最終導致來自100多個國家的近3000人喪生。“這場襲擊不僅僅針對美國,而是人類本身”,安南晚年回憶道。當年聯合國也迅速採取了措施,安理會成立了專門的反恐機構,並與美國攜手加強了對塔利班(阿富汗境內庇護本·拉登的恐怖組織)的控制。塔利班被推翻之後,安南也沒有放鬆警惕,隨即啓動了阿富汗本國的治理和政府重建工作。
阿富汗一家名為SIGAR的網站也詳細記錄了重建的進程,從2010年的政府季度工作報告中可以看到,曾經幾乎佔領全國的塔利班,勢力已經大不如前了(藍色部分是塔利班勢力範圍)。
雖然安南自1997年上任以來政績斐然(諾獎的頒獎詞中也有詳細敍述),但9.11事件後的優秀表現才是讓他獲獎的臨門一腳,也是安南整個職業生涯中最大的考驗。
三 退休後的安南
2006年安南卸任秘書長,但他並沒有休息,依然為了世界和平四處奔走調停。肯尼亞國際衝突,全球民族安全委員會都有他的身影。2013年,安南出版了回憶錄Intervention: Life in War and Peace, 目前網上有中文版,名為《安南迴憶錄 干預:戰爭與和平中的一生》,不過翻譯很渣,建議謹慎購買。
整本書中詳細記錄了安南的職業生涯,幾次最為棘手的幾次國際戰爭都有詳述。而對於出任秘書長或者獲諾貝爾獎這種人生大事,安南反而是一筆帶過,導致這本書不像是回憶錄,更像一本區域國別戰爭史。安南先人後己,確實擔得起品行高尚一詞。
此外,回憶錄中他自嘲為“替罪羊”,因為該詞的英文Scapegoat和聯合國秘書長(Secretary general)首字母相同。在他看來,任何龐大的組織都無法避免某種程度的政治化,“如果我為人權事業籌集資金,發展中國家可能會抱怨我不顧他們的利益;如果我想要用於發展的資源,發達國家也會抗議。”所以大部分情況下,安南都扮演者中間人的角色,在多方勢力之間斡旋。2012年,安南接受了他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個任務----出任敍利亞特使。在接受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的專訪時,“一個合格的中間人不是要選擇一方站隊,”他説道,“而是要想辦法調停衝突。”
遺憾的是,敍利亞的痼疾難以消解,安南最後以失敗告終。
面對CBS,安南似乎有些遺憾,“戰爭,難道是我們人類的天性嗎?”
隨後記者問道他之後的打算。“我要去生活了”(I’m going to live)安南説道。他這一生幾乎都奉獻給了聯合國,有驚喜也有驚險,還有多少遺憾都不知道丟在了哪裏。從1962年的小職員到2006年的秘書長,44年過去了,他最終得以功成身退。
如今諾貝爾獎的官方網站上,在安南簡介的末尾,多了這麼一句話:
一個把一生奉獻給人權事業的人,是值得緬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