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層妖塔”透露了多少吐谷渾的歷史信息？_風聞

最近，一則題為《青海“九層妖塔”旁古墓被盜，兩批人4次“下鬥”盜646件》的新聞引發了廣泛的關注。在大家口誅筆伐盜墓賊的同時，“九層妖塔”這一頗具神秘色彩的遺蹟也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有人問： “九層妖塔”何以名“妖”？

很顯然，這不是蹭盜墓電影的熱度啦。早在上世紀90年代，以“九層妖塔”為代表的青海都蘭縣熱水古墓羣便已然成為了中國考古學界的超級IP。

“九層妖塔”的學名叫作血渭一號大墓，其墳冢高高隆起，底部寬大呈塔型，被譽為東方的金字塔。80年代，考古工作者在熱水鄉進行文物普查的時候，對這座形制特別的大墓格外關注，而“九層妖塔”的稱呼則出自當地牧民之口。在他們先人口耳相傳的講述中，這座塔下鎮着妖怪，是不祥的所在。

不過，類似的傳説並沒有震懾盜墓者。民國時期，西北軍閥馬步芳即對大墓進行過盜掘。大墓早期出土的文物多流失海外，現在我們只能從考古工作者拍回的照片中感受他們的精美。

繪有戰馬的馬錦

由於血渭一號周邊分佈的小墓都出現了盜洞，為了防止這座大墓進一步受到盜墓賊的破壞，所以當時青海的考古工作者們決定對大墓進行考古發掘。

事實證明，其中出土的藏品也讓血渭一號大墓不負“東方金字塔”的美名。墓中發掘出的絲綢殘片、波斯金幣和大量粟特金銀器，不僅在國內引起轟動，而且震驚世界。血渭一號大墓因此被列為1996年“全國十大考古發現”之一。

除了帶有異域風情的金銀與絲綢之外，大墓中的棺槨依照的卻是黃腸題湊的形制，表現出了典型的漢地的色彩。墓中還出土了馬、牛、羊等動物骨骼，其中，馬的骨骼有87具，墓主人的少數民族身份由此可見一斑。依照藏地的殯葬儀制，能有近百匹馬殉葬者，大抵也是“贊普”級別的人。 因此，考古學家最初判定大墓的主人應為吐蕃王室成員。

不過，墓中還出土了狗的骨骼。這就推翻了之前的判斷。畢竟，吐蕃對狗有着圖騰崇拜，必然不會以狗殉葬。

根據後續的挖掘及墓室中古藏文的提示，考古人員才逐步判定血渭一號大墓為吐谷渾王室的墓葬。

在這兒，不妨複習一下吐谷渾的歷史——作為鮮卑的一支，吐谷渾源出遼東，後來西遷至甘肅青海一帶。

細看大墓，不難發現吐谷渾人的思鄉情結。血渭一號周邊的大小墓葬皆面向東北，而出土的文物也能體現這一點，譬如新聞中展示的金麋鹿即為東北物產：

公元329年，吐谷渾在青藏高原立國。唐龍朔三年（663年），為吐蕃滅國。吐谷渾可汗諾曷缽敗走涼州，後唐高宗封其為青海王。而大部分吐谷渾貴族和子民則留在原地，接受吐蕃的扶持庇護，建立傀儡政權。《北史·吐谷渾傳》載：“西北諸雜種，謂之為阿柴虜。”而這一時期，吐蕃即以“阿柴”稱吐谷渾人。由這一點，不妨大膽假設一下——血渭一號大墓之所以被視為妖塔，可能與此地的吐蕃先民將吐谷渾視為“蠻族”、“妖怪”有關。

在血渭一號大墓出土的文物中，不僅可以看到吐蕃文化與中原文化的交融，還能看到中亞元素。“九層妖塔”裏沒有妖怪，卻有着大量繪有太陽神圖騰的器物。譬如，這片織錦就繪有神馬拉着太陽神的紋樣：

從藝術史的角度來看，這種紋樣帶有着濃郁的波斯薩珊風格。在出土的薩珊銀幣來看，也能看到類似的神人形象：

一些考古工作者認為，都蘭的太陽神坐像與希臘太陽神圖樣如出一轍，喻示着帝王的權威與生命輪迴，可視為希臘藝術形式傳播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