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的安全問題分析與整改建議_風聞
田昭明-2018-08-26 17:46
國家《網約車管理暫行規定》中要求司機有《網絡預約出租汽車駕駛員證》,車輛有《網絡預約出租汽車運輸證》。樂清案件中車牌是四川的,是外地車牌,按温州本地的《網約車規定》,是辦不了網約車證的,所以這個車肯定沒有車證,屬於非法運營。在《滴滴道歉》中説司機線下辦了假牌照,以此撇清非法運營的鍋。但它最後提供給警方的還是四川那個車牌,所以説它一開始就知道是外地車牌,沒什麼偽造的事,但承認無證運營,就是承認非法運營,明知故犯,造成嚴重後果,滴滴的罪就大了。
那個司機有沒有網約駕駛員證呢?新聞沒説,我估計是沒有。温州規定辦證要温州户口,或浙江户口居住證6月以上。司機是四川人,沒浙江或温州户口,所以肯定沒證。北京也是要求本地户口,所以北京的大多數網約車司機也沒證。那現在很明確了,樂清案件中司機和車都是無證運營的,屬於非法運營,滴滴知情還派單,這鍋滴滴是洗不掉了。
這種無證運營的情況有多少呢?我沒有數據,這是滴滴目前最希望掩蓋的問題,至少不能流出成為證據。我説下我看到的北京的情況,我坐過很多快車,沒坐過順風車。以快車為例,北京的規定是北京車牌,司機北京户口,車轉成運營車輛(10年報廢),要兩證,否則都算黑車,抓住要罰的。我接觸的司機來看,沒碰到過一個有證的,全算黑司機黑車,他們全都不去機場和火車站,會被扣車罰款。我估計滴滴快車和順風車的無證運營情況佔大多數,一線城市有九成以上。2016年滴滴對《網約車規定》的反饋意見中説,上海已激活的41萬餘司機中,僅有不到1萬名司機具有上海本地户籍。北京應該類似,最近新聞説北京有4萬多人在申請辦證,這也不是滴滴一家的,北京在運營的滴滴司機至少有幾十萬吧,比例大概如此。中小城市可能好些。當然,本地户口要求太高,尤其是一線城市,大多跑滴滴的都是外地人,本地人幹這辛苦活兒的少。這裏我們先不討論本地户口問題是否合理,是否地方保護味道多了些,至少目前的法規如此。
在多半的司機和車輛非法運營的情況下,滴滴怎麼敢外泄司機和車輛數據呢?給人證據,等着被封嗎?所以你可以理解客服為什麼這麼努力保護客户隱私了吧?在人命的危險面前,警方都要不到。這藉口真好,很高大上。當然,大數據部門賣數據時,就會説科技進步啊,提高效率,服務社會什麼的了。
筆者是從事風險控制方面職業的,主要是網絡信息方面,其他方面的風控也涉及一些,熟悉互聯網業務,對出租車行業不熟悉,知道的一些信息來自網絡和出租司機聊天,但所有行業有通用的風控理論,分析方法和流程總體上也類似,只是技術不同,下面我可以做一做分析。説到滴滴的風險控制(也可以叫安全生產,安全管理等)問題,主要有如下幾個:
1、 滴滴的業務模式的錯位和風控體系的不匹配
首先説,滴滴的業務主體本質上是個出租車業務,而不是一個互聯網公司,互聯網只是工具,網約車就是通過網絡來約車的出租車,業務流程是出租車的全部流程,區別是街上電話叫車,變成到了手機App叫車,其他沒有大的區別。別管專門營業的快車專車,偶爾營業的順風車,本質都是出租車,國家法規上也是這麼規定的。他和攜程不一樣,攜程是賣票的互聯網平台,只管賣票,線下的運營和風控由航空、賓館和旅遊公司負責,這樣,出了事故,你會找航空、賓館和旅遊公司,而不會找攜程。而滴滴不一樣,他不是替出租車公司約車的工具平台,他實際上在運營全國最大的出租車公司。之前,我看滴滴的新聞和聲明,感覺他經常認為自己只是互聯網公司,只是個平台和工具,約車和拉客是乘客和司機的事情,與他沒關係。這樣想是不對的,首先滴滴是收費的,而且不低,不是一個免費的信息共享論壇。其次,單個的司機是不具備車輛商務運營的管理能力和風險控制能力的,這也是出租車公司存在的意義,這種原來無證私自運營的車叫黑車,非法的,屬於被取締的對象,只從黑車身上收錢,而不承擔責任,這種互聯網工具加黑車的業務模式不存在的,法律也不會允許他存在。
滴滴的業務模式基本是整合了全國的黑車,互聯網模式只是提供了叫車和結算的工具,擴大了規模,提高了效率,用互聯網的概念把黑車洗白了,變成看似合法和可靠的東西了。但本質上還是黑車的業務模式,享受的是黑車的低成本和快速擴張,但黑車帶來的風險和犯罪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如果去大力解決黑車的風險,會演變為出租車模式,成本大幅上升,司機規模會大幅縮小,這是滴滴所不願意的。
滴滴的業務分線下和線上,線下為主體,是個出租車公司,其管理模式和風控模式應按照出租車模式來管理,這一塊認知存在嚴重偏差,管理嚴重缺位,是需要重點補足的地方。線上是互聯網模式,其信息安全好像還行,這幾年沒聽説發生過什麼大事故。
我相信滴滴有自己的風控系統,但問題是這個風控系統應該只覆蓋了互聯網線上部分,而沒有更重要的線下的出租車模式的風控系統。如果不能有效建立這個系統,滴滴的業務模式是非法的,不可持續的。
2、 線下風控體系的建設
出租車公司早年也發生過很多事故,司機強姦搶劫殺人,司機被奸被搶被殺。近些年好了,新聞上很少見了。為什麼啊,因為每次嚴重事故後,都會有整改措施,以避免新的事故發生。很多年後,常見的事故都有了規避措施和處理手段,事故必然就少了。象我這樣的做信息風控的,對傳統行業的安全管理條例充滿了敬畏,不管是建設、運輸還是工業等,他們的安全條例一般不多,也不復雜,不像我們動輒都是幾百個幾千個文件,每個文件十幾到上百頁,但他們幾乎每一條規則後面都是事故總結出來的,每一條很普通的規定後面都是事故,都是一條或多條人命啊,上面都浸着血淚和生命!
現在互聯網+中,互聯網和傳統行業結合,互聯網公司沒有理由看不起傳統行業的安全管理模式,我們承擔不起再犧牲掉那麼多生命。
這兩天網友也提了很多安全建議,比如車牌通知家人什麼的,比較零散,也不是重點。因為出租車模式的特殊性,車子相對封閉,會行駛到郊外離開安全環境,危險性很高。所以滴滴在線下風控體系的建設方面應該全面參照傳統出租車公司,同時遵從國家規定,就基本實現大部分了,不會犯大的錯誤了,這兩個案件都可以避免了。
從進一步強化來看,那麼對司機的篩選就是第一位的,而國家規定中的辦證,比如無肇事記錄,無酒駕記錄,無犯罪記錄等等,是最基本的,但不夠。怎麼説呢,因為滴滴收編的都是黑車司機,尤其順風車,這個太鬆散了,隱患太大。打個軍隊的比方,如果招收的是良家子,那就好管理的多,松一點也不會出事。但如果是收編的土匪地痞黑社會,那管理就太難了,嚴刑峻法也沒用,出事是肯定的。所以手裏的都是什麼人,滴滴心裏應該有點數吧,這兩個案件中的罪犯都缺乏理智,不考慮後果,感覺都不想活了的樣子,這種人你怎麼管理都沒用,殺人只要幾秒鐘,遠離你幾十幾百公里,他要殺人你攔不住的。因為公司的管理是對正常人的,你做不到對所有司機都當作罪犯來管理,你也沒有那種手段。所以篩選必須從嚴,我們要老實可靠的正常人,過於鬆散的順風車管不了就關掉。為了公司未來不被關閉,主要領導不被判刑,還是去找良家子吧。司機規模大幅縮小也是沒辦法的事,都這麼好弄,那些出租車公司早就做了,還輪到滴滴?
還有,這兩個司機都借了很多小貸而還不起,其自毀傾向不知是否於此有關係,但這可以成為一個重要的手段,驗證誠信記錄,現在公司招聘都要看誠信記錄。這兩個案例來看,如果看誠信記錄,無疑這兩個司機都是不合格的,如果一開始就拒絕的話,就不會死了兩個漂亮小姐姐了,20歲啊,真是造孽啊!
3、 對嚴重風險的漠視和對生命的漠視
從滴滴公司的創立起,就應該清楚自己從事的是什麼行業,司機殺人與被殺都是可能發生的事情,心裏就真的沒點數嗎?公司處理的不是數據,是人,這不是單純的互聯網行業,數據丟失了重發就是,而人死了是不能復生的,這種公共服務行業面對的是每個老百姓的生命安全。象這種性質極其惡劣,手段極其殘忍的惡性強姦殺人案件,還連續兩起,不會造成公司倒閉,領導判刑嗎?對比三鹿,長春長生,那個性質更惡劣?都是有管理責任的吧,都是有造假等主觀過錯的吧(滴滴説司機偽造車牌就是造假),而且造成了更嚴重的後果,三鹿只是一些幼兒患病,長生只是疫苗效果差或無效(好像沒有因為無效而死人,只是有這種可能性),而這兩條人命,20歲,21歲,豆蔻年華,就這麼痛苦的死了,滴滴就不怕公司倒閉領導判刑嗎?如果是交通建設工業部門,領導早就在監獄裏面了。對公司這種最大的風險,為什麼就這麼漠視呢?是蠢,還是有恃無恐?對這種漠視生命的公司,只有軍火販子和戰爭販子了,但他們漠視的都是外國人,他們也不敢漠視本國人的生命。道德角度我就不多説了,免得罵人。
還有,客服的處理,讓人不知説什麼好。一個外包的小姑娘,我相信不會那麼冷血,在聽説乘客“救命”這種微信信息時,不會想到三個月前轟動全國的空姐事件嗎,是不是很類似呢,至少是有這種可能性呢?對於一個生命的危險,不應該立刻採取措施嗎?她肯定向上彙報了,客服系統裏面有這樣的流程的啊,她的上級就什麼反應都沒有嗎?滴滴的規則和流程就真的不怕死人嗎?象我所見的公司,別説死人了,就是可能客户系統癱瘓之類的事故,都可以隨時去找一把手,至少可以立刻調動全公司資源去處理,能力怎麼另説,態度至少應該沒問題吧,否則這種公司怎麼能活得下去呢?
這是在中國嗎,這是中國的公司嗎,這是死的中國的小姐姐嗎?我看到的怎麼是非洲戰亂中的那種命如草芥的樣子啊?!共產黨從來都説把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放在第一位的吧,這種事情,市長省長都會很重視吧,否則就會丟官入獄的吧,我國的資本就這麼不怕死人了嗎?
從對生命的冷漠這點來講,滴滴被關閉了一點都不冤,而且我也不看好他的整改,整個業務大幅縮小,業務模式相當於重構,滴滴不會願意做的。
再説遠一點,現在在打貿易戰,可以説是戰時,我們反對上綱上線,惡意攻擊國家、黨和政府,反對帶節奏,反對投降論。但我們改革開放40年,摸着石頭過河40年,我們現在的成功,不是無比正確的不犯一點錯誤,而是我們實事求是,不諱病忌醫,勇於面對問題,解決問題。現在國家也積累了很多問題,藉着貿易戰的外部壓力倒逼,該是解決問題的好時機。只要做好我們自己,做好我們的事情,美帝就贏不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