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南非的科技合作_風聞

【文/ 觀察者網風聞作者 橡樹村】

南非是非洲科技最發達的國家。2018年的上海世界大學排名中，世界前一千名大學裏非洲僅有16所大學入選，南非佔據8所，或者説30%的南非公立大學都進入世界前一千名；進入前五百名的5所非洲大學更是有4所來自南非，排名最靠前的南非金山大學名列兩百多名。評價高水平論文的自然指標，南非的得分是非洲第二名埃及的將近十倍。研發費用方面，按照購買力平價計算，南非的科研投入雖然仍然沒有超過國民生產總值的1%，但是仍然佔據了整個非洲研發投入的四成。

南非目前以世界經濟0.6%的經濟規模，產出世界大約0.7%的科學論文，以及0.8%的被引用次數，在自然指標進入世界前四十，與其經濟規模排名相當。

南非在非洲的科技領先地位歷史悠久。作為非洲工業化程度最高的國家，科技一直在為南非經濟做出貢獻。種族隔離時期南非政府重點扶植軍工、核技術、替代能源領域等，科研投入曾經達到國民生產總值的1.3%。

這些投入延續了種族隔離政府的統治，但是很難為經濟增長做出貢獻。在停止了這些大項目投入的1992/1993財年，南非的科技投入就下降到國民生產總值的0.61%。

新南非政府成立後製定了以經濟發展改善民生為目的的科技發展政策，從科學導向轉向應用導向，逐漸提高科技研發投入，鼓勵技術的實際應用。全球金融危機之後，企業的研發投入下降，南非政府在政府收入下降的情況下繼續增加科研投入，投入資金已經超過企業界成為南非研發投入的主要來源。

目前南非研發投入約佔國民生產總值的0.8%，距離自己制定的1.5%的目標仍然有不小距離。在全球科技投入迅速增長的背景下，南非的中高技術出口產品仍然能夠佔到全部出口產值的將近30%，高於種族隔離時期的高科技出口佔比，應該是一個説得過去的成績。

因此，中國在與其他非洲國家科技合作中大多是單方面輸出，而與南非的科技合作是雙向的。1999年，兩國建交第二年就簽訂了科技合作協議，建立了科技合作聯合委員會機制，也開啓了雙邊國際合作項目，中國方面由科技部進行徵集，目前正在徵集第十輪項目。

這個雙邊合作項目差不多每兩年徵集一次，每次支持15個項目，為雙方研究人員往來交流提供了很方便的平台。2016年，金磚五國開始了金磚科技合作項目徵集，首輪26項得到資助的項目裏面，南非參與10項，其中5項與中國合作。2017年，中國自然科學基金委也開始與南非合作項目的徵集。

合作成果也是很明顯的，1999年，中南雙方合作（不含第三國）發表的進入主要索引的科技論文（含社會科學論文）只有兩篇，到2017年則達到了128篇，二十年累計超過一千篇，涉及工程、化學、物理、數學、古生物等多個領域。雙方互訪頻繁，有幾個學科建立了長期的雙邊科技研討會，有的演變為更廣泛的國際會議。最近幾年，雙方開始建立旗艦合作項目，建立了礦山空間地理信息國際合作聯合實驗室、天體物理學聯合研究中心等聯合研究機構。

（礦山空間地理信息國際合作聯合實驗室成立）

雙方也共同參與更廣泛的國際科技大合作。比如在南非建設的“平方公里陣列”射電望遠鏡項目，由11個國家組成的國際聯盟聯合建造，中國就是國際聯盟成員並且是主要參與者之一，這個項目首台天線樣機也來自中國。

（南非“平方公里”陣列射電望遠鏡項目）

南非的一些技術也進入中國。比如南非著名的波爾山羊養殖技術、抗病桉樹技術、主動瓦斯抑爆系統、移動式道路路面加速加載模擬車等，都已經在中國實際開展了應用，南非也已經有五位專家獲得中國政府為外國專家頒發的最高榮譽政府友誼獎。

中國技術在南非的應用更加廣泛。中國巴西地球資源衞星在南非建立了地面系統並投入運行，為南部非洲國家提供土地資源管理、農作物長勢分析、災害監測、水資源管理、城市建設等方面的服務；北斗衞星導航CORS基站已經在南非建成，為南非開發數字/智能採礦技術提供服務；微信也進入南非提供多項本地化服務；支付寶也參與了南非的移動支付解決方案。

高科技公司方面，華為已經在南非經營將近二十年，全面介入南非的電信、能源、金融、交通、教育等行業；海康威視為南非的幾個大城市提供了重點區域監控系統，為“平安南非”做出貢獻；海信、一汽、北汽都在南非建立了生產線。在新能源領域，南非的風電、光伏、地熱、垃圾發電、光熱等等都能見到中國技術的實際應用。

兩國政府還協作啓動了中國南非科技園合作項目。民用科技領域，來自中國的高科技產品更早就進入了南非市場。民間科技合作領域，已經有中國的投資在南非尋找高科技投資，中國一些地方的創新比賽已經出現了南非創業團隊的身影。南非在中國的高科技投資則更加引人矚目，騰訊的最大股東就是南非的投資公司，這家公司也因為對騰訊的成功投資成為非洲市值最大的公司。

不過與歐美國家與南非的科技合作比較，中國與南非的科技合作在深度和廣度方面仍然有很大差距。在高端科研領域，南非的最大國際合作夥伴是美國和英國，使用自然指數評價，中國僅列到南非合作伙伴的第8位，南非國際合作高端產出僅有3.7%來自與中國的合作，來自美國的則佔到18%，英國12%。

南非的大學裏面有大量歐美大學畢業的研究人員，大多數成熟科研人員都有在歐美一年以上學習生活的經歷，也有大量南非的人才在歐美的研究單位工作，交流非常頻繁；而來自中國的科研人員在南非僅有二三十位，曾經與中國進行過科研合作的南非研究人員仍然只是很小比例，在中國有長期停留經歷的更少，南非科研機構裏在中國拿到博士學位的非華人屈指可數；南非人在中國科研單位工作的更是鳳毛麟角，僅僅最近通過人才計劃引進了幾個短期和長期的南非專家。

通過這些有歐美留學工作經歷的科技人員，很多歐美的新技術能夠直接在南非推廣，一些南非的企業也通過南非的研究人員從歐美合作者那裏得到技術支持，一些大企業甚至擁有來自歐美的專家團隊作為顧問，邀請其進行科研攻關。這個現象仍然很少出現在南非與中國的合作之中。

這當然是歷史以及文化語言障礙造成的。南非作為前英國殖民地，採用基本英式的教育體系，在科技領域很早就是西方科研體系的一部分。南非的大學培養出來的幾個科技領域諾貝爾獎獲得者，都是畢業後在歐美深造工作取得重大貢獻的。

即使是種族隔離時期，科研領域的聯繫都沒有中斷，國際禁運時期南非的一些高科技項目的建設，比如核電站、煤轉油、甚至一些軍工項目，都有來自歐美的工程技術人員參與甚至使用歐美引進的技術。

很顯然中國與南非科研合作不到二十年，是很難達到歐美這樣的程度的。但是雙邊合作的資金渠道相對單一、資助項目過少、領域過窄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目前中國南非科研合作仍然主要依靠政府間雙邊合作項目推動。這個項目早期基本上只提供路費和小量的科研資金，主要用於交流，已經支持了一百多個項目，起到了促進交流的作用的。但是隨着雙方瞭解的增加，很顯然在交流以後需要尋求更多的資金支持把合作深入下去，而這樣的資金機會是很少的。

最近中國單方面加大了中方的資金力度，加大了對中國研究者的吸引力，但是南非方面並沒有增加額度，對於南非的研究者來説項目的吸引力並不大。雖然已經有了幾個聯合實驗室，也開始了旗艦項目的招集，但是數量太少，覆蓋學科太少。

而歐美向南非提供的國際合作資助覆蓋面就要大很多，資助力度也要大很多，對南非研究人員的吸引力也就大不少。除了大學研究單位的合作項目之外，歐美還有多種模式的國際項目向南非的科研人員開放，很多完全不依賴南非政府的配套。這些項目裏面有的側重人員交流，有的側重基礎研究領域，有的側重產學研，有的側重技術應用，全方位覆蓋了從基礎到應用幾乎所有領域。

科技合作是雙邊合作的一個重要方面。中國目前科技產出已經進入世界前列，早已經不再是當年單純依賴技術引進的時候了，有大量的技術需要在海外尋求市場，而科技合作是一個技術出口的很方便的途徑。

這方面，除了企業自發找尋市場之外，歐美政府有資金鼓勵科技企業和相關研究單位與市場所在地的科研人員建立科技合作、培養培訓學生。通過與當地研究人員密切合作，可以很容易為當地市場挑選、開發出合適的技術，瞭解技術推廣遇到的實際問題進行改進，甚至使用很小的代價得到相關市場信息。這些科研合作者、培養的學生等等，很自然的會成為所涉及技術的代言人和推廣者。而有本國人員參與開發的技術解決方案，也往往更容易被當地市場接受，是雙贏的。歐美這個科技推廣的模式，值得中國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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