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美學,時尚圈的救命良藥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38731-2018-09-07 09:39
最近,俄羅斯男模 Sasha Trautvein 有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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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自聖彼得堡,有一張“喪帥”的臉蛋,右臉上還有一個醒目的 wake up 字母紋身。
前不久,他拍攝了英國 Man About Town 雜誌封面大片。
去年 6 月,他還在 Y-3 2018 春夏時裝秀場亮了相。
Sasha 在 Instagram 擁有 40 多萬粉絲,發出的照片基本都有上萬點贊。翻看完他最近兩年發在網上的照片,不禁讓人得出結論,他簡直就是“窮人美學”的當紅代表。
窮人美學並不是新詞,只是過去很長時間被醜化和妖魔化,現在很少人用。顧名思義,窮人美學的關鍵是“窮”,視野放開一點,它其實反映了底層人民的真實生活。
張藝謀備受西方關注的《秋菊打官司》《一個都不能少》《我的父親母親》等電影,因為重點描述了中國底層人民的生活狀態,很多人批評他通過宣揚窮人美學成就自己的江湖地位。
相比之下,侯孝賢電影創作中體現的窮人美學,更符合普世價值觀。因為製作經費受限,不可能拍攝很多分鏡頭,燈光、現場錄音也不理想,請不起太多專業演員,拍攝素人表演時就得更多地用長鏡頭。窮成就了以他為首的一派電影創作方式,別人想模仿都很難。
回到日常見聞當中,前些年爆紅的犀利哥,近兩年火遍中文網絡的“中華土味”,都是窮人美學的真實表現,只不過都被歪解了。
具體到時尚方面,就是窮人沒錢買奢侈品和潮牌,只能穿普通的平價衣服和破舊衣服。當這類人羣中出現了偶像,就會被無數人膜拜和效仿,成為一種所謂的窮人美學現象。
不過,過去相當長時間以來,窮人美學是一種審美歧視。掌握話語權的富人們,以高高在上和獵奇的客體姿態,對窮人羣體的穿着方式和生活方式進行嚴肅審視,甚至醜化和妖魔化,以此捍衞他們營造的傳統主流審美架構。與此同時,窮人羣體中的自卑者,也會給富人們幫腔。
必須感謝社交媒體,以往關於背景、學歷、身材、身高、臉蛋等各種關乎階層的排他性壁壘,通通被打破。
隨之而來,審美和時尚的邏輯和主客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新時代人羣的眼中,時尚可以讓他們成為任何他們想成為的人,他們自成一派的穿着審美也通過社交媒體被放大。
於是,越來越多窮人成為了時尚網紅,而 Sasha 就是其中的天賜之人。而且與很多穿假名牌的妖豔網紅相比,他簡直就是一股清流。
Sasha 擁有喪帥的臉蛋,醒目的面部特徵——右臉的 wake up 字母紋身,身上也有各種獨一無二的紋身。
更為關鍵的是,他不排斥自己的窮人身份。
紅了之後,Sasha 沒有像大多數網紅變得出入光鮮、全身名牌。看他發到網上的大部分照片,來來回回幾套普通衣服反覆穿。
他甚至還經常坐在垃圾堆裏拍照,調侃自己是垃圾王和宿醉婊。
Sasha 通過自己的照片展示了俄羅斯年輕人的真實生活,他前不久接受英國 Dazed 雜誌採訪,説自己經常在 Instagram 發照片,是為了向粉絲們表明,窮人的生活真的很有趣。
據他所説,在聖彼得堡和莫斯科之外,俄羅斯人都感覺生活很絕望,尤其是很多年輕人,活得就像行屍走肉,生活純粹只有為了生存下去而已。
Sasha 作為一個已經走紅的年輕人代表,他沒有離開自己原有的羣體,看他發出的自拍照片,生活和無數俄羅斯年輕人一樣,那種真實感是其他人很難學的。所以他才越來越紅,毫無爭議地成為窮人美學的當紅代表。
在時尚的語境裏,窮人美學有一個近親——平民時尚,這兩年很火的 Vetements、Gosha Rubchinskiy 就是平民時尚的代表。
簡單來説,平民時尚是一種從平民日常穿搭中獲取靈感的穿衣風格,具體到 Vetements 和 Gosha Rubchinskiy 身上,他們的靈感源自前蘇聯時期青少年的日常穿搭,滿足了西方人對蘇聯和俄羅斯的未知獵奇心理。
很顯然,這種借用或者挪用的方式,只能滿足部分人短時間意淫和自淫的快感,註定走不長遠,撇開文化根基不穩不説,平民羣體本身也不會願意。畢竟對於平民而言,穿在自己身上的一件普通衣服,被設計師加持之後,價格翻幾百倍,無疑是在構建新型審美霸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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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與此同時,平民的興致已經被挑逗起來了,拿着手機自拍,就算他們不理會大品牌,但是他們的購買力和模仿力卻是驚人的。
於是,財團和貴圈大廠展開收編,就成了明智之舉。以前被人選擇、被人評價、被人諷刺的窮人美學和平民時尚,因為社交媒體的關係,變成了備受追捧的時尚生意。
Balenciaga 收編 Vetements 品牌創始人 Demna Gvasalia 擔任創意總監,LV 邀請 Off-White 品牌創始人 Virgil Abloh 擔任男裝藝術總監,越來越多素人網紅被請去走秀或者看秀,都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
現如今,市面上出現越來越醜的時裝,越來越多黑人掌握時尚話語權,或多或少都與窮人美學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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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時尚圈
▲ LV 2019 春夏男裝秀場,Virgil Abloh 和 Kanye West 相擁而泣
眼下縱觀全球,窮人美學的確大有作為。美國那邊,川普從競選到上台執政,始終鼓吹擁抱藍領階層,主流意識形態上有足夠的市場潛力。歐洲那邊,難民危機和經濟動盪,也讓窮人美學有巨大的生存空間。
至於奢侈品消費需求旺盛的中國,城鄉二元人口結構的鉅變中,舉國上下都在尋求消費增長點,同樣給窮人美學提供了生長空間。
以往,時尚都是少數人的享樂,主要是富人,即便是娛樂圈,也只是少數頂級藝人蔘與。而網絡和社交媒體制造了各種各樣的個性名人,讓越來越多人通過名人蔘與了時尚消費。
與此同時,以 Zara、H&M 為代表的快時尚品牌,在過去 10 年培養了大眾市場的時尚消費習慣。隨着智能手機普及,網上觸手可及的時尚單品,就成為無數人衝動消費的目標。
最近幾年火爆全球的街頭風和運動休閒潮,背後正是窮人美學和平民時尚的勝利。
具體到服裝形態上,擁有無數忠實擁躉的 Martin Margiela、Rick Owens、以及侃爺 Kanye West 創立的 Yeezy,服裝造型呈現出來的難民風貌,也可以歸到窮人美學的範疇。
當然了,不少人始終對 Demna Gvasalia、Virgil Abloh、Kanye West 在時尚圈上位耿耿於懷,但是就產業發展方向來説,他們的做法毋庸置疑是正確的。
相比之下,Dior 的表現卻讓人費解。自從 Maria Grazia Chiuri 擔任 Dior 女裝藝術總監以來,一直高舉擁抱平民的女權旗幟,幾天前的 Dior 2018 秋冬高定秀後,她接受採訪卻説,社交媒體一代消費不起高級定製。
從高級定製本身的定位來説,她的説辭的確沒錯。但她可能忘了,沒有廣大窮人和平民羣體自主推崇的窮人美學和平民時尚作為根基,高級定製再美也是空中樓閣。更何況,富人穿着高級定製,窮人穿得破破爛爛,從社交媒體的角度看並無區別,都是自拍。
所以啊,隨着越來越多窮人成為網紅,窮人美學也就自然而然成了時尚圈的救命藥。與其製造新的歧視,不如把他們收編悶聲發大財,前幾天的 LV 2019 春夏男裝秀,Sasha Trautvein 就被邀請去現場看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