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幼珉:一個國家的社會資本和實力_風聞
吴幼珉-2018-09-10 15:40
一個國家的社會資本和實力
吳幼珉
調整和協調各種矛盾,把社會整合為一個統一整體的能力叫做社會凝聚力。一個有凝聚力的民族國家需要有把社會成員團結在一起的吸引力;中華民族是一個有凝聚力的民族,中國幾千年來都強調國家的統一,即所謂的“大一統”。美國是一個年青的移民國家,號稱是文化大熔爐,那個稱呼就是為了表達美國有融合國內不同來源的文化,並形成一個統一民族的能力。
實力是指達到所希望結果的能力。約瑟夫·奈把一個國家的實力分為包括經濟和軍事的硬實力和軟實力;後者是指一個國家通過它的主流政治價值觀、其他文化元素和外交政策吸引和説服別國服從那個國家的目標,使本國能得到自己想要東西的能力。美國也希望利用“巧實力”,即巧妙結合併兼用硬、軟實力,運用美國所能支配的所有對外政策工具擴大國際影響力和實現美國的其他利益.
軟實力是美國的對外工具
在已經讀過的約瑟夫·奈著作中,一國實力和軟實力可排序,未量化。奈坦率地稱他提倡軟實力為美國的國家利益服務;美國民主黨政府也曾經利用軟實力,打着西方民主、人權等價值觀旗號,在一些它不喜歡、經濟落後或社會矛盾尖鋭的國家裏策動“顏色革命”,恢復和擴張美國的影響力。
軟實力或“巧實力” 提出的時間點是在美國經濟和軍事實力對延續其霸權主義力有不逮的年代,不得不軟硬兼施地維護美國的世界霸權。例如北約東擴若以入侵伊拉克或阿富汗模式來實施,可能會面對俄國和東歐反美勢力的反彈,政治和軍事風險很高,甚至不可行;而在東歐扶植親美勢力上台,則省力、有效,也能佔領道德高地。
又例如若不斷入侵中東國家會增加美國的區域影響力,卻會增加美國的財政負擔,卻不一定能換來相應回報,還需要冒對區域內外國家反彈的軍事風險;利用軟實力則會減少投入和風險。
社會科學是一門實證科學。軟實力以較少的投入擴大一個國家的影響力,因而可以説軟實力是國家實力的一個部分。而作為一種對外的政策工具,軟實力也可以為許多其他國家在制定對外政策時提供參考。
美國迄今仍是軟實力相對強的國家,其語言、教育、流行文化、可口可樂和美式快餐店等在世界範圍有廣泛的影響;在美國電影裏出現星條旗的畫面能被許多國家不同觀眾所接受,中國電影中若出現軍人高舉五星紅旗畫面能振奮國人,一些資本主義國家的觀眾卻會認為那是一種政治宣傳。“不是宣傳是最好的宣傳”,那種現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美兩國迄今在軟實力方面仍存在着差距。
軟實力是約瑟夫·奈為美國政府外交獻策而提出來的,奈希望軟實力能成為美國霸權主義的利劍。某些中國學者會發現一國的實力難以用硬、軟實力來概括,原因是一般國家與霸權主義者所指的國力不同。即使在美國國內,對軟實力也有不同的評價,例如特朗普主張“美國優先”,他是不搞軟實力的。
“內部軟實力”是從軟實力衍生出來的概念,指政府凝聚本國民族精神和傳統文化的能力。但軟實力和內部軟實力的行為主體是不一樣,前者由國家而後者則由政府來實施;一個國家的國際影響力受制於國內共識,政府、政黨和政治精英凝聚社會的能力則靠政策,甚至領導者的情商等。
社會資本對國力的影響
一個國家的社會資本是指政府和公民社會為共同利益,採取有利於國家或某組織的集體行動時,所能利用各種社會有形或無形資源的總和。當社會資本積累增加,國家較和諧,凝聚力會加強,社會容易達成共識。社會資本具有生產性,國家積累了社會資本,國內民族團結,對外就能展現一個統一民族國家的意志和國力,容易實現既定的目標。其中,舊和新中國政府和軍隊在抗戰和朝鮮戰爭期間的不同表現和績效顯示社會資本或凝聚力明顯屬於一個國家的實力。
美國實施軟實力的政策目標往往則是為削弱它所敵視國家的社會資本;而一旦那些國家的社會資本被削弱了,社會動盪加劇,對經濟產生負面影響。前蘇聯曾是一個超級大國,有很強的硬實力;曾操控着第三國際、繼而當上社會主義陣營的老大哥和東歐的“指揮棒”,那些都是軟實力的表現。及後,那個國家由於國內矛盾尖鋭化和精英集團弱化,社會資本被嚴重削弱而解體。
前蘇聯從十月革命到勃列日涅夫去世共經歷了約65年,從勃列日涅夫去世到國家瓦解則只花了7年。可見一個國家或社會需要長年逐步積累社會資本,而社會資本卻可以迅速消失。
企業、羣體或任何組織也能擁社會資本和本開篇所稱的凝聚力,其多寡是相對而言的。許多文獻討論了社會資本對經濟貢獻;對一國而言,全要素生產率、人均和整體收入隨社會資本而變化。例如,社會不和諧,發生動盪,工人產出減低,投資下降,人均和整體收入都減少。由於任何軍事裝備都需要人來掌握,社會資本削弱會影響士氣、經濟基礎和國家的軍事實力;社會持續動盪也會讓一國的國際話語權一落千丈。
如果把國力看作一個國家各種實力的總和,硬、軟實力和社會資本可共同決定那個國家的國力,它們各自更是整體國力的自變量。它們能相互影響,一個國家經濟如果不斷下滑或在對外戰爭中總是打敗仗,它就無法以自己的制度和價值觀去吸引別的國家,或者説服別國服從本國的目標。情況猶如鴉片戰爭後中國的儒家文化及其相關制度對周邊國家的影響力不斷縮小;改革開放前的中國給外國人的印象也與今天的不一樣,中國發展模式是在經濟取得一定成就後才逐漸為世人所重視。同樣,經濟和國防表現也會影響到社會的凝聚力和達成共識的能力,因而硬、軟實力和社會資本是相互影響的。
經濟和軍事實力、軟實力和社會資本可以獨立因素來影響國家的整體實力。經濟和軍事實力可以不依賴軟實力而發展,軟實力可以在一定範圍內獨立於硬實力而變化。一些文獻已經討論了社會資本對經濟貢獻,經濟發展繼而也能有助軍事實力和軟實力的提升。在國家經濟和軍事實力和軟實力在發生實質改變以前,其社會資本卻可以由於本國國內因素而被削弱;社會資本也能比硬、軟實力收縮得更快。
特朗普當總統後的美國經濟迄今有些起色;但瀏覽美國的主流傳媒可以發現美國人對特朗普的批評無日無之,對他的政策、一言一行或家人的負面評説一直沒有停止過,特朗普當選及後社會的反彈反映了美國國內尖鋭的矛盾。本文並不討論美國製度好還是壞,歷史長河也並未止步與今天;而當一國的社會嚴重撕裂反映其國內政治經濟出了問題。
不僅僅是特朗普的單邊保護主義和失信於國家社會,外界通過美國國內凝聚力削弱看到它的制度缺陷;與過去相比,世界上許多人都認為美國目前在國際影響力削弱了。從美國和前蘇聯社會資本削弱對國力影響的角度來看,社會資本削弱的原因主要來自內部,是內生的。
社會資本的國內收益是可擴散的;在對外方面,國家社會資本和軟硬實力一道,也增加那個國家的實力。因此,一個國家需要積累社會資本和增強凝聚力,推動全社會協調行動,提高社會效率。對一個人口眾多的國家而言,社會資本的多寡對國力影響會特別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