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前夕，張宗遜為何被解職？（二）_風聞

二、“聲西擊東”之計

1月底，陝北編組野戰集團軍。1月31日，毛澤東致電賀龍、李井泉：“邊區各旅及一縱隊組織一野戰集團，以張宗遜、王世泰為正副司令，習仲勳、廖漢生為正副政委，二月底完成一切戰鬥準備。”[1]2月14日，陝甘寧晉綏聯防軍奉中央軍委的命令，以第1縱隊（轄第358旅、獨立第1旅）和教導旅、新編第4旅、警備第1旅、警備第3旅組成陝甘寧邊區野戰集團軍，張宗遜為司令員，習仲勳為政治委員，王世泰為副司令員，廖漢生為副政治委員，閻揆要為參謀長，王紹南為副參謀長，徐立清為政治部主任，冼恆漢為副政治委員。[2]第1縱隊此前（8日）也已經由延安出發，2月11日到達鄜縣以西黑水寺、直羅鎮地區集結。[3]

胡宗南部2月20日佔據關中地區首府馬欄鎮之後，其進攻邊區的意圖已經暴露。軍事上如何應對，成為中共軍委高層考慮的重點。

2月24日，彭德懷為軍委起草了關於反擊胡宗南部進攻邊區的部署電，該電中詳細通報了敵情，指出敵軍用於進攻者一共十二個旅，除第165旅、第48旅三團制，餘均為兩團，共計二十六個團。彭德懷判斷其進攻延安時，守備、警戒、維持交通的兵力至少要十一個團，所以“實際上進攻延安兵力不超過十五團”，且“指揮差，兵力疲勞，士氣不振”，因而“我可擊破敵之進攻，保衞延安”。[4]彭德懷在該電中計劃由教導旅利用預設陣地，“頑強抵抗半月，儘量吸收敵人於自己當面消耗疲憊之，以利主力出擊”，而以“邊區主力獨一旅、三五八旅、新四旅全部，警一旅、警三旅各一部隱蔽集結張村驛以西及其西南地區。待敵主力進攻我教導旅時，向南突擊收復關中，奪取中部、宜君、同官、白水，或殲擊可能由洛川以西向張村驛前進敵之暴露側翼”。[5]

第二天，張宗遜等致電軍委，根據敵整編第76師師長廖昂及第144旅旅部、第430團向隴東肖金鎮，第24旅向寧縣前進的消息，判斷整76師有向隴東進攻之企圖，打算殲滅其進犯部隊。[6]2月26日，彭德懷起草軍委回電指出：“敵向西轉移，準備進攻隴東，我軍不要出動得太早，讓敵深入，弄清情況，以逸待勞。待敵進至與我有利地區，準備連續幾個戰鬥消滅敵一兩個旅，如過早暴露，恐打不好。切戒急躁。”[7]

張宗遜等26日下午覆電軍委，堅持判斷敵軍控制關中之後，可能繼續進攻隴東，執行其過去之攻延計劃，從南、西、北三面攻延，“目前似無直接攻延可能”。張宗遜認為在關中區北線作戰，山溝狹窄，大的兵力不易展開，準備轉入新寧以北，“全部準備殲滅隴東之敵，或於敵人進攻準備未完成前，創造機會殲敵一部”，“如判明敵已開始直接攻延，我們於四日之內，即可轉移到張村驛附近向東出擊”。[8]

張宗遜的這兩份電報，反映出前線指揮員比較急躁的心態。從一般戰術原則來看，如果野戰軍要執行軍委以一部誘敵深入主力向南突擊關中的命令，則隴東敵軍正處於側背，這是必須要拔掉的一根刺。但問題是張宗遜過於性急，急於先“全部準備殲滅隴東之敵，或於敵人進攻準備未完成前，創造機會殲敵一部”，再來對付胡宗南的主力。但是，胡宗南主力直接攻擊延安的可能性仍須預計到，所以仍然要做“轉移到張村驛附近向東出擊”的打算。這麼一來，全盤的計劃實際上存在着難以兩頭兼顧的危險。另外，張宗遜對胡宗南部的主要進攻方向判斷有誤，認為敵軍仍然會執行“過去之攻延計劃”，佔據關中、隴東後，三面包圍進攻，“目前似無直接攻延可能”。雖然胡宗南原本確實是計劃一鼓作氣拿下隴東，令整24、144、48等旅向甘肅寧縣以南追擊，西進之整1軍則直攻隴東之慶陽、合水一帶，預定與整1軍會師慶陽，徹底解除北進時的側翼威脅。[9]然而，2月28日胡宗南奉召去南京面見蔣介石之後，對整個行動的計劃作出了重大的調整。

1947年2月28日，蔣介石召見了胡宗南及其參謀長盛文，數度垂詢胡、盛二人，問及對於進攻延安是否有把握，胡宗南“列舉匪我兵力以對，並稱極有把握”。3月1日胡等又到國防部研究攻略延安方案，獲得劉斐的肯定後，一起謁見蔣介石，得到最後的允准，決定3月14日開始行動。[10]按照3月6日定案之“攻略延安匪巢”作戰計劃，不僅整1軍被調走作為進攻延安的主力，整76師（欠新1旅）、整17師之第48旅、騎1旅等均被調作戰區預備隊，隴東只留下新1旅、獨1團、獨3團，分別擴大番號為整76師、整36師、整1師，以迷惑共軍，策應主力進攻延安的行動。[11]這一佯攻行動，被盛文稱為是“聲西擊東”，打算將陝甘寧共軍主力調到西線，以便利其快速攻佔延安。[12]

這個“聲西擊東”的計劃雖看上去頗有章法，然按照一般的作戰原則，主攻方向應該是兵力集中的重點，既然西面是佯攻，那就應該以西北地方軍閥馬步芳、馬鴻逵部為主承擔，根本不必動用胡宗南部的主力部隊。可是，由於此前胡宗南是以隴東為第一進攻方向的，西面一共動用了五個旅（整17師之第48旅、整76師之第24旅、第114旅、新1旅、騎兵第1旅，不算整1軍），且都是胡部的嫡系部隊。如此一來，等於把一部分主力部隊用到了次要方向上。而當胡宗南獲得蔣介石進攻延安的首肯之後，又急令進犯隴東的部隊調整部署，由於時間急迫，根本來不及調整到位。

不過如前所述，當胡宗南部要從隴東東撤時，西進的陝甘寧邊區野戰軍主力也面臨着兩頭落空的可能。於是，力求抓住當面之敵給予打擊的決心自然就此產生。西華池戰鬥就是在這種背景下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