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形當中拍下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拍下了留守兒童特殊的孤獨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39515-2018-09-13 13:39
文:傅擁軍
傅擁軍,攝影師、策展人,浙江傳媒學院美術館館長。
這組照片得荷賽獎之後也引起了很大的爭議,有的人説傅擁軍就這點名堂,上次在西湖邊拍同一棵樹得獎,現在又在同一個地方拍同一羣人得獎。我當時也沒怎麼説,因為我拍這些照片確實很簡單,確實是在同一個地方拍了同一羣人。
一個長期影像調查者
大家好,我是浙江傳媒學院的攝影老師,我今年剛剛入職,是一個菜鳥老師。在這之前,我在杭州《都市快報》當了15年的攝影記者,再往前,我在老家浙江龍游當過大貨車司機。
因為我開車開得好,後來就當了交通警察。又因為交通警察當得好,後來又當了派出所民警。因為民警當得好,加上我自己喜歡寫點東西,後來我又到了龍游文化局工作。當時龍游縣城大概有幾十家錄像廳,我的工作任務之一就是去查黃片,就是現在有些人看的毛片。大家不要笑,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為什麼説這些呢,因為這和我後來的攝影都是有關係的。在我當派出所民警的時候,我一個月最多抓過15個小偷,所以我的觀察能力和抓拍能力是很強的,我的攝影其實都是從這種觀察裏練出來的。
今天我要跟大家分享我的三個長期影像調查項目,每一個都超過了十年。第一個我想分享的是西湖邊的一棵樹的故事。
為什麼要拍這棵樹呢?起因就是我在一本雜誌上看到一位外國攝影師,他曾經在1978年的時候拍過西湖邊的一棵樹。當時的照片沒找到,我自己畫了這張草圖。很簡單,一棵樹,一張椅子。
我很好奇,就去做調查,想看看這棵樹還在不在,但是很遺憾,沒有找到。那個時候我就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我平常也在西湖邊拍過很多樹,要是以後也有人來找我拍的那棵樹,我覺得會蠻有意思的。
我是個行動派,想了就去做。後來我每次路過西湖斷橋,下去第十棵桃樹,我都要拍一張照,一拍就是三年,一共拍了一千多張照片。
我拍下了這棵樹的春夏秋冬,花開花落,也拍下了這棵樹下各種各樣的人。
後來當我把這些照片放在一起的時候,覺得還是挺有意思的。關於生命,關於自然,關於一個城市的故事都在這棵樹下,這棵樹就像一個舞台一樣。
也就是這棵樹,後來讓我登上了世界新聞攝影比賽(荷賽)的領獎台。10年前還是很帥的。
因為世界新聞攝影比賽的傳播確實很廣,它會在一百多個國家進行巡展,基本上所有的媒體都會刊登,所以得獎之後真的有人來找這棵樹了,CCTV也來了,我記得從中央1台到12台都播過這棵樹。
還有很多同行到了杭州之後也會來找這棵樹。
那時候是微博時代,在微博上隔三岔五有人拍到這個照片來@我,説傅老師,這棵樹是不是你拍的?也有人向我舉報的。
我記得在2013年的時候,有一天我正好在西湖邊喝咖啡,又有人向我舉報了,他説傅老師,不得了,你的那棵樹不見了。我説開什麼玩笑,我一個禮拜之前才去拍過那棵樹。
因為得獎之後,我還在不停地拍這棵樹,我覺得和這棵樹是更有緣分了,一個禮拜前它都是好好的,怎麼會沒了呢?
但後來他把照片發給我,我一看,發現真的有點不對勁了,咖啡也不想喝了,馬上趕到了現場。哦,天吶,我的這位朋友真的不見了。
那天我真的很傷心,我覺得沒有了這棵樹,西湖都沒有風景了,我就像失戀一樣,很難過。這是我,也被人家拍了。
當時有個念頭,一定要找到這棵樹的遺體,我想把它收藏起來。但是很遺憾,我只能把這個樹枝撿回家。撿回家之後,我就把它放在書房裏,樹沒得拍了我就拍這兩根樹枝,隔幾天拍一張,隔幾天又拍一張。
這張照片是我來上海之前拍的,你看樹葉都快掉下來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就想以後專門為這棵樹出一本書,做個展覽,這本書是限量版的,有幾片樹葉就會有幾本書,相當於這本書是有生命的。
那天不是很傷心嗎,我就發了微博,引起了大量的轉發,《南方都市報》也跟進了報道,標題我記得是這樣的:“西湖邊得荷賽的那棵樹消失了”,然後又引起了關注。
西湖風景管理處的一位工作人員給我打了電話,他説傅老師,你不要傷心,我們一定為你找一棵長得很像的樹。就是這棵樹,大家説像不像?
這張照片不是我拍的,當時看到之後我就不想拍了。
後來我想通了,我覺得每棵樹都是平等的,都是有生命的,所以我就趕過去拍。結果趕過去後,我發現又換了一棵樹了,它也開花了。
後來我又去拍,發現又換了,換了一棵小樹。我想那也好,可以從小拍到大,也會特別有意思。
沒想到後來又換了。
現在這棵,三年時間裏已經是第五棵樹了。這也是前幾天拍的,我希望它能活久一點。
其實我不僅僅是拍這棵樹,我還拍了杭州的很多樹。比如説這兩棵柳樹,也很漂亮對不對?像是夫妻樹,當兩棵樹長在一起的時候它們會越長越像,就像夫妻一樣。
但是過了幾天它們又不見了。
這棵桃樹我很喜歡,這可能是我最喜歡的一棵樹。當時的花苞已經打開了,馬上就要開花了,只需再過一個禮拜,但是一個禮拜後,當我趕過去之後,我發現這棵樹又沒有了。
後來我就在糾結要不要繼續拍這些樹,是不是我拍一棵就死一棵呢?
大家可能有個疑問,桃樹的壽命到底有多長?這其實是一個很複雜的課題,可能涉及植物學、生物學、考古學,甚至經濟政治學。其實我已經在做這個研究了,今天在這裏不給大家展開講。
現在要跟大家分享另外兩個我十年拍攝的項目。我在2005年的時候到了北京工作,當時真是懷抱着一個夢想,想記錄一下中國。因為要舉辦奧運會了,最大的變化肯定是在首都。
到了北京之後,才發現北京太大了,我根本拍不過來,後來我就盯在北京的前門衚衕。因為要建設新北京,這條衚衕就要進行拆遷改造。
這個前門衚衕是離天安門很近的,大家可以看到照片,後面就是毛主席紀念堂、前門。
它拆得很快,所以我不停地拍,只要有空就到那邊去拍,甚至晚上也會去。
我見證了很多拆遷,有的是強拆,
有搬家的,
告別的。
也有人留守在這裏,但是整個衚衕都堆滿了垃圾,大家看到也許都不能想象,就在離天安門這麼近的地方。
在那兒拍的時候,我也交了很多朋友。比如説這個小朋友,當時他在打籃球,我按下快門之後,他就往四合院的門裏跑。一邊跑一邊喊,爸爸爸爸,外面有個叔叔在拍我。我想他既然去告狀了,我就跟着他進去吧。
後來我們成了好朋友,因為我把他的照片送給他,照片成了電腦的屏保。每年我都會到他們家裏,也瞭解了他們的一些故事。
當時拆遷辦要補貼他30萬塊錢,但是他不答應,要50萬,所以就留在了這裏。你看,有圖有真相,歡迎拆遷辦,低於50萬別進。這麼多年下來,這個數字一直在漲,從50萬後來到100萬,100萬到200萬, 300萬、400萬、500萬……
雖然後來我回到杭州工作了,但是我每年只要到北京,都會花半天的時間到他家裏去,順便拍拍衚衕,跟他聊聊天。
其實拍這個衚衕我是非常有系統地去拍的,我拍下了很多有時代特徵的標語,你看“政策不鬆口,不讓老實人吃虧”。
衚衕裏的塗鴉,當時克林頓總統的緋聞。
包括這個有毛主席語錄的箱子,我現在很後悔沒有把它撿回家。
奧運會開幕那天,我鳥巢都沒去就專門在前門衚衕,就在他們家門口,拍了這個煙花。當時這張照片差點被我刪掉,我説這是什麼煙花這麼難看?後來我才知道這個是大腳印,是從天安門廣場起步的地方。
小朋友也逐漸地長大,後來上大學,現在已經工作了。
這個是去年我到他們家裏拍的,葡萄也快長出來了。
去年去的時候我心裏很緊張,因為我當時跟他們約好,我説如果你們要搬家,請告訴我,我一定要去完整地記錄整個過程。結果到了這個地方我發現,他們家那個四合院的門已經被拆掉了,所以當時我特別緊張,我真的很怕它從此在我的鏡頭裏就消失了。
我還拍了一段視頻,大家可以看一下。我第一次進他們家就是沿着這條路,小朋友就是往這裏跑的,但現在你們看到的好像一個戰壕一樣。
這麼多年下來,我跟他們真的是已經關係很好了,我可以隨便到他們家裏去,這是今年拍的。
我問過他們為什麼不搬離這裏,他們説生活在這裏習慣了,離天安門這麼近,國慶大閲兵的時候,抬頭就能夠看到飛機。這是他手機裏的照片。
這個項目我還會繼續下去,以後可能也會出一本書,我可能會把他的照片也放到我的書裏面去。
這是關於前門衚衕的故事,我現在再跟大家分享一下正在進行的一個項目,叫作中國鄉村影像檔案。
為什麼要做這個項目呢?因為我從小也是在農村長大的,對農村比較熟悉。第二個原因是我覺得現在的農村很重要,正在發生巨大的改變,所以我想好好地為中國的農村做一些影像檔案。
我準備拍100個農村,現在已經拍了20多個了。其實後來拍着拍着,我發現這個項目一個人是拍不完的,所以我也很希望有更多的人一起加入到記錄中國農村影像檔案這個項目中來。
第三個原因,事實上我在當攝影記者的時候,我特別喜歡在農村裏跑,我已經拍了很多很多關於農村的照片。比如説像這些照片,我覺得現在都成為歷史了。
這是在河南拍的,
這是三個留守兒童。
這組照片是我第二次獲得世界新聞攝影比賽荷賽獎。這組照片得荷賽獎之後也引起了很大的爭議,有的人説傅擁軍就這點名堂,上次在西湖邊拍同一棵樹得獎,現在又在同一個地方拍同一羣人得獎。
我當時也沒怎麼説,因為我拍這些照片確實很簡單,確實是在同一個地方拍了同一羣人。
在很偶然的一次機會,我到了重慶的一個山區,知道了那邊有個代課老師,還有一個學前班,共有21個留守兒童。那個代課老師是像媽媽一樣去照顧他們,對他們特別好。
知道了這個故事之後我就決定留下來,去給他們拍一些照片。第二天早上我本來要回杭州的,起得很早,然後我看到一個小屁孩,揹着一個書包,我想跟着他肯定能夠找到那個學校。
於是我就跟那個小朋友説,你等我一下。但是這個小屁孩很壞,他就不等我,他就在我前面跑,我都追不上他。
到了學校他就踮起了腳開門,結果開了半天打不開。
後來又來了三個小朋友,還是打不開門。這個時候我發現我們攝影記者挺壞的,也不去幫他們一下。
但是後來我發現我錯怪他了,為什麼錯怪他了呢?因為這個代課老師不僅對孩子們好,她還有很好的教學方法。她給班裏的21個孩子都封了官,比如説你是班長,你是學習委員,你是護送隊隊長。
這個小朋友,他是鑰匙組組長。鑰匙組組長的重要任務就是,必須要第一個跑去把門打開,所以説這個小朋友的執行力特別強。
這些小孩真的很可愛的,但是他們上課用的桌子很破舊。
這個老師也很好,每天都升國旗,還要教孩子們跳舞,那時候跳的是《小蘋果》。
有時候還要送小朋友回家,因為像這樣大的小朋友很容易生病,肚子疼、發燒、感冒,老師有時候要背一兩個小時把他們揹回家。所以他們的故事真的很讓我感動。
後來我在想,我在杭州,這個事情發生在重慶,我不知道我們的媒體能不能刊發,但是我至少可以給他們拍一些照片留個紀念,所以後來我就給他們在教室的後面拍了一張留念照。
我選擇這個位置很簡單,是想等他們長大了能夠有一些記憶、回憶,因為這些都是他們玩過的東西。很好拍,就讓他們站在這裏,咔嚓一張。
在我給小朋友拍的時候,那個老師跑過來了,她説傅記者,你能不能幫我跟同學們也拍個合影。我説好的。很簡單,就是小朋友拍一張,老師合影拍一張,小朋友一張,老師合影一張。
但是拍着拍着,我就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我讓孩子們看我的鏡頭,但是21個小朋友,有十幾個孩子都不敢看我。我想我這個人好像長得也不是很兇,但是他們就不敢看我。
但是有老師合影的時候,他們的表情就放鬆了,就敢看鏡頭了。
我覺得我無形當中拍下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拍下了中國留守兒童特殊的孤獨心理,可能正是因為這樣,這組照片獲得了荷賽獎肖像類的獎。
我把照片洗了兩套,一套送給他們,另一套讓他們寄還給我,我自己留個紀念。為什麼呢?因為當時拍的時候名字對不上,我讓他們寫上名字。
大家看,下面是老師寫的,她告訴我爸爸媽媽在哪裏打工。有的小朋友畫一輛汽車,有的還會畫一個媽媽。好多小朋友都寫上了“我好想爸爸和媽媽”。
荷賽獲獎之後又引起了大量的轉發,我們《都市快報》登出來之後,重慶當地的媒體也進行了採訪,有很多好心人想跟他們結對子。後來我就悄悄地發起了一個計劃,叫作蘋果計劃。我不是給他們一個蘋果手機,而是讓他們每天都能吃上一個蘋果。
因為這些孩子八點半到學校,到下午三點鐘離開,事實上他們中午是沒飯吃的,所以説我覺得一張照片能夠讓他們吃上一個蘋果,帶去小小的幫助,也是蠻有意義的一件事情。
這組照片也好,西湖邊的一棵樹也好,我拍的照片其實都是很簡單的。我覺得作為一個攝影師,最重要的是要持續地長期地去關注,這樣子會把我們這個社會看得更清楚。
像這組獲獎的照片,其實也是我一直長期關注的結果,起因就是這個小姑娘。
這張照片應該是十幾年前了,2006年的時候,杭州火車站,也就是這個時間,暑假快結束的時候,很多留守兒童短暫和父母相聚之後,又被農民工兄弟送回老家了。
當開往重慶的綠皮火車快要開的時候,每一個窗户幾乎都是一張張哭着的臉。這個小女孩,我記得火車開了之後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這張照片在《都市快報》的頭版刊發了,影響很大。也許是因為她長得很可愛,當時就有很多人要跟她結對子。我當時是答應了他們的,我説我只要找到她,就一定讓你們結對子。
但是找這個小朋友找得很是辛苦,在第二年找到她之後,我就有私心了,不想讓她跟別人結對子了。為什麼呢?很巧的是,她也姓傅,也有一個君字,叫傅香君。我跟她結對子,我就想盡我的可能去幫她一下,最重要的還是,我想長期地去關注她,去記錄一個留守兒童的成長,也記錄他們的村莊。
她當時回家需要自己坐火車到重慶,三天三夜,然後坐輪船到忠縣,再坐中巴到鎮裏,接着要走路兩個多小時才能回到家裏。這是第三年我見到她的時候,已經長高很多了,還是很可愛。
當時我這組報道獲得了我們《都市快報》的一個十年超級報道大獎,獎金很高,有10萬塊錢。其實我沒拿獎之前,就準備把這個錢用來幫助她,在我的同事的聯繫和幫助下,小姑娘後來就到了杭州來讀書了。
剛來讀書的時候她的成績很差,因為教學水平的關係,她都是班裏的倒數第幾名。但她爸爸非常嚴格,説如果你不能考上第十名,就把你送回老家。她後來很用功,到初三的時候就是班裏的第一名了。
按照這樣的成績,再過幾年,她完全可以考一個杭州的重點高中,如果有一個重點高中,以後可能就可以考一個好的大學。但是有一年春節的時候,她爸爸給我打電話了,説要把她送回老家。為什麼呢?因為中國的高考制度,那個時候不能參加異地高考。
所以她又要被送回老家,又成了一個留守兒童。當時我就跟她爸爸一起把她送回老家。
小姑娘也很懂事,她説叔叔,你不要擔心,在這裏我一定會用功學習的。我説好的,你站在這裏讓我拍張照片。為什麼要拍呢?大家一看,可能因為上面有幾個字“我自信,我能行”。
事實上這個黑板上還有模糊的幾個字,寫着“這個爛學校”。
其實她爸爸在外面打工十年,那天是第一次回家。到了家裏之後,房子都快倒了,裏面所有的東西都爛光了,只剩下那個紅塑料水舀沒有爛掉。
我印象特別深,她爸爸從來不主動讓我拍照片,但那天他説,傅哥,能不能給我拍張照片,在這裏留個紀念。然後我就給他拍了這麼一張照片,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他在黑暗中自言自語地説,我只能在外面活了。
拍完之後她爸爸很難為情地跟我説,這裏沒法睡覺了,要麼到我姐姐家睡吧。我説你姐姐家在哪裏?他説姐姐家在山上。一説到山頂其實我有點害怕,因為我覺得他家已經是在山頂了。
我們去他家的時候是三個人打了一個摩的,上去之後我就隨時做好跳車的準備。因為都是盤山公路,很陡的,摩托車好像都會翹起來。他説你不用怕,我們現在不坐摩托車,我們要爬上去,結果爬了三個小時到上面。
上去之後,他姐姐看到弟弟十年沒回家了,就把家裏最好吃的東西都拿出來了,把家裏的一隻土雞宰了吃了,我記得那天我們吃得很開心。
聊天的時候,我就問他姐姐,我説你們這裏有沒有留守兒童?結果一問就把她問哭了。她説我們這裏有21個留守兒童,有一個學校。説到留守兒童,她説這些娃兒好可憐,中午午休的時候,一個小朋友想媽媽的時候就哭,然後整個班的人都哭了起來。説的時候,她自己就哭了。
原來他的姐姐就是這裏的代課老師,叫傅華英,所以才就有了那組荷賽獲獎照片,是這麼衍生出來的。
這個故事還一直在延續,去年我又去了,因為這個村子馬上要被拆遷了。這是我去年過年拍的傅香君,她現在已經在重慶上大學了,正在準備考研究生。
我覺得一個人的故事就是中國的故事,也是人類的故事。我剛才跟大家分享的一棵樹的故事也好,一個衚衕的故事也好,都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