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關税戰背後:美國政治機制的危險失控_風聞
季子挂剑-历史专业博士研究生-2018-09-14 21:25
9月6日,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宣佈,就對2000億美元進口中國商品徵税的聽證會結束,只等待特朗普下令實施。9月8日,特朗普又在空軍一號總統專機上表示,除了已經徵税的中國商品外,他還準備對另外的2670億美元商品徵税。
特朗普聲稱:“對200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徵税,按照情況會很快落實;但除此之外,還有需要對另外267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徵税,儘管我不想這麼做。”

根據美國政府統計部門的數據,2017年,中國對美國出口商品總值大約5050億美元。特朗普政府發動對中國的關税戰以來,第一輪對500億美元中國商品徵税已經生效,第二輪的2000億美元已經結束聽證,再加上這2670億美元,基本覆蓋了全部的中國對美出口。這意味着特朗普政府對中國的貿易戰進一步升級,這也是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貿易戰。
從第一輪500億美元關税開始,美國國內企業界和消費者就對特朗普的政策十分不安;在第二輪2000億美元關税聽證時,美國各界代表更是竭盡全力試圖阻止,但最終在一場走過場的聽證會後落空。如果特朗普再提出2670億美元關税,就目前形勢看,也很有可能得逞。
自從特朗普推動對華關税戰以來,美國資本市場是一夕數驚。畢竟,因特朗普關税引發的中美貿易爭端,不僅會影響美國的經濟和就業,也牽動全球經濟的穩定。
那麼,在如此重大的問題上,特朗普的權力就不受制約嗎?美國政治中著名的權力制衡機制失效了嗎?
不幸的是,就目前來看,特朗普的權力確實不受制約。
在美國的政治結構中,制約美國行政當局權力的主要是美國國會,而制約在朝黨權力的主要是在野黨。但是就目前來看,在關税問題上,美國國會已經不能制約特朗普政府,而在野的民主黨不僅起不到制約作用,還在推波助瀾。
從歷史上看,貿易政策一直是美國兩黨政治中的重要議題。傳統上看,共和黨的背後是各大企業,因此共和黨是自由貿易的堅定支持者;而民主黨主打工會牌,反對自由貿易,理由是會造成美國就業流失和工資水平下滑,不利於工薪階層的利益。
但是,特朗普和國會里傳統的共和黨建制派的關係並不緊密,從2016年競選開始,雙方之間的衝突就一直不斷。但是就政治勢頭來看,特朗普目前已經壓過共和黨建制派一頭。特朗普並不尋求和共和黨建制派合作,反而是想用總統身份強行壓服共和黨建制派,強行改造共和黨,把共和黨變成特朗普御用的政黨。
但是對民主黨來説,在對華關税戰問題上支持特朗普,甚至唱高調提出更強硬、更極端的主張,都是穩賺不賠的政治生意:
第一,反對自由貿易符合民主黨的政策傳統,這有利於向工會示好,拉攏民主黨的傳統支持者,鞏固民主黨在白人工薪階層中的基本盤,恢復2016年大選時的失地。
第二,儘管2016年大選中特朗普是作為共和黨候選人當選的,但實際上共和黨本身已經陷入分裂狀態,很多白人中下層選民都是投特朗普的票而不是共和黨的票。事實上,民主黨和特朗普都看到了共和黨的分裂,並急於從其中獲取利益。特朗普希望把共和黨改造成御用政黨,而民主黨也想蠶食共和黨的基層選民。打關税戰,鼓吹保護中下層的就業,不失為一張“高性價比”的牌。
第三,如果因為關税戰,導致美國民眾的生活成本上漲,而美國經濟又出現下滑,那麼特朗普作為總統就要負首要責任,還會連帶拖累共和黨。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那麼2020年大選就成為美國民主黨千載難逢的機遇,民主黨只要把領導不力、政策失誤的帽子扣在特朗普和共和黨頭上,就有望到時候一舉把特朗普趕出白宮,再奪回國會控制權,實現同時控制白宮和國會的歷史性勝利。
因此,現在在關税問題上,美國出現了奇怪的一幕,共和黨作為在朝黨,為特朗普的政策焦躁不安,試圖限制特朗普在關税問題上的權力;而民主黨作為在野黨,為特朗普的政策大聲歡呼,反對限制特朗普的權力。在2018年6月底,當國會中的共和黨建制派決定不能任由特朗普獨走,要拉住特朗普時,一些共和黨的參議員提出議案,要限制總統在關税問題上的權力,這份議案獲得了共和黨參議員的響應,但遭到民主黨參議員的強烈抵制。

彭博社:民主黨人助攻特朗普,聯手抵制共和黨限制總統關税權力
共和黨建制派這時的心情,大概是:我們中間有一個叛徒。
不過,提出限制特朗普關税權力的議案,已經是國會中共和黨建制派最大的努力了。2016年以來,共和黨建制派中的元老紛紛邊緣化,好幾人被迫提前離開政界。8月底,元老中的旗幟性人物麥凱恩參議員去世後,共和黨建制派中基本就沒有敢公開和特朗普抗衡的人物了。
共和黨建制派支持自由貿易,反對關税戰,但處於虛弱而四分五裂的狀態,並且擔着在朝黨的名義而不敢公開譴責特朗普,怕背上製造分裂的罪名;民主黨打着穩賺不賠的主意,一邊想着通過關税議題謀取政治利益,一邊想着藉此機會打垮特朗普和共和黨,在對華關税問題上也唱着高調。
可以説在關税問題上,美國國會對特朗普的制約已經失效,而黨派鬥爭只是在加大失控的風險。這導致美國從政策制定到政治決策,都處在一種不大正常的狀態。這種反常的局面可能持續相當長一個時期,如果2020年美國大選出現決定性的勝負,或者有可能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