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遊客在瑞典的遭遇: 我講人情，你講法律_風聞

9月15日，中國駐瑞典大使館就本月初發生的一起瑞典警察粗暴對待中國遊客事件發表聲明，對瑞典警察的行為予以強烈譴責，強調相關行為嚴重侵犯了中國公民的生命安全和基本人權，要求瑞典政府立即對事件進行徹查，及時回應當事中國公民提出的嚴懲、道歉、賠償等要求。根據中國駐瑞典使館信息和相關報道，這起事件發生在9月2日凌晨，來自中國的曾先生陪父母抵達斯德哥爾摩市一處旅店後，由於預定的房間當天白天才能入住，曾先生請求旅店讓他們付費在旅店大廳椅子上休息一段時間，因為他60多歲的父母身體不好。但是旅店不同意，並在雙方交涉過程中叫來警察。警察到現場後，以十分粗暴的方式將曾先生父母拖出酒店，並將他們一家三口帶至距斯德哥爾摩市區幾十公里的一處旅遊墓地，勒令趕下車。深夜中，在得到途經路人的幫助後，曾先生一家才得以返回市區，並與中國駐瑞典使館取得聯繫。此後，中國駐瑞典大使館和中國外交部分別在斯德哥爾摩和北京向瑞典政府提出嚴正交涉，但是，瑞典方面迄今沒有就此事向中方做出反饋，瑞典媒體對此事也保持沉默。

中國遊客在瑞典酒店的遭遇，先是有引起國人憤怒的警察粗暴執法丟棄中國老人到荒郊“墓地”的版本，隨後出現反轉版本，指當事者不守規矩一哭二鬧三上吊丟足國人臉面。兩個版本都沒有對錯，無非是一個事件的不同文化解讀。 中國社會秩序更多的是人情維繫，人情是一種社會文化，我們講究長幼尊卑。因此在中國，面對同樣衝突，國人的解決之道是訴諸人情，打老年人身份這張牌，施加道德壓力。而且在中國，酒店與客人被視為強弱關係，酒店逐客而且逐老年人，道德上就先輸掉，然後當矛盾不可調和時，中國人傾向自己解決，可能店員或保安就動手了，而不是叫來警察。

在瑞典以及許多西方國家，解決衝突的依據就是法律而不是人情，60幾歲在西方也不被視為老年弱者，例如公交上罕見給60幾歲的人讓座的。因此酒店的衝突，更多的是文化的衝突，店員自己並沒有動手，而是堅持他們的規則不妥協，同時尊重法律，讓警察來執行規則。在警察眼裏，兩位“老年人”實際上就是不守秩序的成年人，而不是“弱者”，老者的坐地哭鬧對警察來説絕對也是一種新的經驗，沒見過，也讓警察很惱火。 從中國遊客角度看，當他們用他們習慣的方式向酒店訴諸人情時，得到的竟然是“不近人情”的無視，他們期待外國人也會像中國人熱心幫助“外賓”會以超國民待遇幫助有困難的外國人。本來並不過分的要求遭冷冰拒絕。巨大的心理落差成為衝突的導火索，叫警察這件事在中國人看來更是具有侮辱性質，而在瑞典人看來是文明的體現（我無權利驅逐他人，這個權限屬於警察）並不過分。於是衝突升級，特別是當女警將當事者強行抬出酒店，作為當事人的年長婦女內心一定是非常悲憤委屈和崩潰的，但又不知道該怎樣正確反應，於是祭出在中國有效的坐地哭鬧。 所以，哭鬧行為就是“丟人”了，痛斥當事人的人，你並不見得在一個你沒有任何文化經驗的環境裏，遇到衝突時會表現得那麼“體面紳士”。換了時間地點，當事人也可能就是你的父母。所以，我們遇到這種事，不應該首先就是痛罵自己的同胞，而應該是多些惻隱悲憫和同情。我更相信，當事人在中國，應該是個善良體面的普通人。

隨着中國全方位與世界接軌或者説接觸互動，這樣的事件早晚要發生，也未必是壞事，通過沖突，雙方更加互相瞭解互相理解互相適應，包括對規則的認識和適應。我相信這樣的事情，不大可能會發生在今天的八零後九零後身上，因為他們社會化的環境更開放，眼界更寬，能更如魚得水地與中國之外的世界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