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從首爾到平壤坐火車，總共分幾步？_風聞

【觀察者網風聞社區 沈詩偉】    

兩百多公里的直線距離，連接朝鮮平壤和韓國首爾。韓國總統文在寅從首爾經黃海直航線路，直飛平壤僅需用時一個半小時。

那麼從首爾坐火車到平壤需要多久時間呢？筆者親自上陣，從首爾火車站一路向北。

抵達開往朝鮮的第一站

“都羅山站不是韓國的最後一站，而是開往北方的第一站。”

車站旁邊用中英日韓四種語言書寫的介紹提醒來往的人羣，這裏是朝韓軍事分界線韓方一側的火車站，也是韓國最北的火車站。在都羅山供遊人開放參觀的觀景台，天氣絕佳時，朝韓軍事分界線和遠處朝鮮開城工業園區盡收眼底，兩根高高矗立的、分別代表各自地界的國旗杆，隔着軍事分界線遙相對望。

韓國都羅山站外景（筆者供圖）

2002年4月11日開通的都羅山站，頗為現代化的候車大廳略顯冷清。目前只有一部分對遊客開放，更多的空間仍處於封閉狀態，可以隔着玻璃一探究竟。

目前，平均每天一趟需要很早預約的軍事分界線列車（DMZ Train）從首爾龍山火車站始發，向北途徑汶山站和臨津江站，開行56公里至都羅山站戛然而止，下午返回首爾。除了生活在周邊的居民以外，平日更多到訪這裏的是各國遊客。

候車大廳的檢票口上寫着開往平壤方面，然而這趟已停開半個多世紀的列車，一直沒有明確的發車日期，儘管都羅山站距離平壤站僅205公里。

韓國都羅山站候車大廳（筆者供圖）

候車大廳電子顯示屏上，滾動顯示着都羅山站往返首爾龍山站的列車時刻信息，旁邊巨幅地圖描繪着列車穿過軍事分界線一路向北，通過中朝邊境新義州的京義線鐵路，進而融入歐亞大陸橋的暢想。畢竟從這裏到朝鮮開城工業園僅17公里，距離朝韓軍事分界線不過1.8公里，距“三八線”南方一側地帶僅300米。

在朝韓邊界，最常見到的除了對那場戰爭的紀念，就是重新連接南北的標識。

在臨津閣展望台上，能看到朝鮮戰爭時期炸燬的京義線鐵路橋和鐵路在軍事分界線內部分路段，斑駁鏽跡的鐵軌上停放着一輛被炸燬的蒸汽機車。列車在戰爭期間從開城駛來，卻再也沒能回到北方。

臨津閣停放着朝鮮戰爭期間被炸燬的蒸汽機車

如今，鐵路橋旁邊新建的鐵路橋，連接起首爾和都羅山。未來南北鐵路如果順利對接，這裏將成為半島西海岸的鐵路交通要衝。

都羅山展望台上眺望鐵路橋（筆者供圖）

此次韓國總統文在寅訪問平壤，開城工業園區企業協會會長申漢龍、韓國鐵道公社和韓國觀光公社代表也隨同出訪。

連接朝鮮半島南北的交通大動脈京義線將重新開啓？

“讓列車重新奔跑起來！”

“本列車非例行暫停，讓列車重新奔跑起來。”臨津閣的一塊石碑上如此寫道，故事的主人公是一輛鐵軌上停放許久的老式蒸汽機車。

臨津閣停放的老式蒸汽機車

其實十多年前，這條被戰火炸斷的鐵路重新連接，滿載和平列車重新跨越重兵把守、地雷密佈的“三八線”。

2003年6月14日上午，朝韓雙方施工人員將橫跨軍事分界線路基上的鐵路雙軌組合在一起，中斷了半個世紀的朝鮮半島南北鐵路象徵性地連接起來。

京義線臨津江段，靠近朝韓軍事分界線

2007年5月17日上午，一輛載有韓國和朝鮮代表的列車從韓國京畿道汶山火車站出發，經臨津江站、都羅山站和板門店站，前往朝鮮開城。56年來朝鮮半島首次跨越軍事分界線的列車開通運行。同期，連接朝鮮半島東海岸的東海線鐵路上，一列載有100名韓方代表和50名朝方代表的朝鮮列車從金剛山站出發，開往韓國豬津站。

都羅山站的站牌，連接朝鮮開城和韓國臨津江

這條列入2000年朝韓共同簽署《南北共同宣言》重點施工項目的鐵路，在2007年12月開通貨運。京義線方便將原材料和工業製成品往來朝韓共同合作的“開城工業園區”和韓國。東海線更多是到金剛山旅遊。

然而2008年7月，一名韓國遊客因為在朝鮮金剛山旅遊進入管制區被朝方軍人開打死，韓朝關係惡化，京義線和東海線再次停運直至今日。位於韓國一側江陵到豬津的區間也已中斷，技術上來講還難以連接韓朝兩國。

如今南北關係緩和，今年4月簽署的《板門店共同宣言》明確“將採取切實措施連接並升級改造半島東海岸的東海線及西海岸的京義線。”朝鮮還釋出善意，不再阻攔韓國加入鐵路合作組織（OSJD），韓國作為正式成員國，獲得了以與其他會員國同等條件簽訂鐵路合作組織主管使用歐亞鐵路的有關協約，參與貫穿成員國的西伯利亞橫貫鐵路（TSR）、中國橫貫鐵路（TCR）等國際鐵路的旅客和國際運輸標準原則等交流合作。

今年4月朝韓首腦舉行會晤時，金正恩公開表達對韓國鐵路的欣賞態度，文在寅則回應“如果以後將朝韓鐵路相連，兩國都可以乘坐高鐵了。”近期俄羅斯東方經濟論壇朝鮮和韓國鐵路部門負責人的密切交流也外界重燃朝韓鐵路將恢復通車的希望。

有些“技術困難”不是困難

細心的讀者想必已經發現，平壤和首爾僅相距兩百多公里，但韓國總統文在寅的專機卻飛行了1小時20多分鐘。主要原因是朝韓尚未簽署“和平協議”，兩國間的航線一般需經過第三國中轉，畢竟直飛穿過韓朝軍事分界線略顯敏感麻煩。

此次文在寅訪朝選擇的黃海航線，首先從首爾起飛，進入黃海公海後北飛，然後再往東抵達平壤，在空中劃出一個“匸”字形，同2000年6月韓國時任總統金大中訪朝路徑基本一致。

相較於開通空中直飛更多需要政治決斷，重新貫通南北鐵路還存在各種“技術問題”，首先是朝鮮鐵路亟待升級改造。

根據中國商務部《對外投資國別（地區）合作指南（朝鮮）2017》，朝鮮鐵路總長8800多公里，其中電氣化鐵路2000多公里，西海岸京義線是電氣化主幹線，包括平壤至新義州和平壤至開城段。目前平壤至開城鐵路里程186公里。

然而，遭到國際制裁多年的朝鮮，鐵路路基和設備老化比較普遍。韓國鐵路公社資料顯示，朝鮮多數鐵路時速常在40公里，而韓國速度最慢的列車“無窮花號”的最高時速是150公里。對此，今年4月朝韓達成的協議中包含了聯合考察西海岸跨境鐵路北段的計劃。今年年初，韓國鐵路公司還成立了“南北大陸事業處”，主管韓朝、乃至與中國、俄羅斯等周邊國家的鐵路連接計劃。

在鐵路技術改造升級之外，朝韓雙方對連接鐵路還有各自的考量與阻力，但首先要面對的是實質推進朝鮮鐵路改造升級勢必觸碰目前聯合國的對朝制裁框架。

此外，朝韓聯合考察西海岸跨境鐵路北段的計劃近期也被聯合國軍司令部叫停。雖然給出的理由是超出申報時限，但韓媒指出此前不乏放寬時限的先例。

目前，聯合國軍司令部負責管理非武裝地帶(DMZ)，駐韓美軍司令兼任聯合國軍司令部司令。韓聯社認為，“叫停朝韓聯合考察鐵路計劃折射出美國政府對韓朝經濟合作提速的不滿。”歷史回到2002年11月，朝韓雙方為重新連接跨境鐵路和公路工程而進行的排雷作業進入最後階段時，駐韓美軍突然提出排雷作業的有關事項須“經朝鮮軍事停戰委員會 批准”，並要求朝韓雙方向其提交排雷核查人員名單。

如今，仍處於規劃階段的京義線復興構想還需要哪些實質步伐？軍事分界線旁邊都羅山站候車的人們，何時能看到開往平壤方向列車的時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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