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兒女》——女人的江湖史_風聞
王木铎-2018-09-21 16:35
歷時三年,賈樟柯的《江湖兒女》在9月21日正式和全國觀眾見面。作為今年唯一一部入圍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華語電影,《江湖兒女》力圖給世界展示中國的江湖世界。肝膽相照,重情重義,才是江湖。但江湖,不僅僅是男人的江湖。

一個紅色的搪瓷盆,管你是茅台、五糧液、郎酒還是洋河大麴,管你是醬香型、濃香型、清香型還是濃醬兼香型白酒,通通倒在一起。乾了這杯酒,肝膽相照,“五湖四海皆兄弟!”

看着畫面裏都是老少爺們,但這其實是一部講女性的電影,所以也有人説這部電影應該叫《江湖女兒》而不是《江湖兒女》。2001年的山西大同,趙濤扮演的模特巧巧與出租車公司老闆斌哥是一對戀人,斌哥每天在外面呼朋喚友,巧巧則希望斌哥重視兩人的關係。她問斌哥“你覺得什麼是重要的”,又問“那我呢”。

她説自己不是江湖上的人,斌哥握着她的手對着荒野開了一槍,説現在你是了。再後來,巧巧為了保護斌哥在街頭開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開始舉着槍的人“背叛”了,反而是拒絕進入江湖的巧巧,守着江湖道義。她在出獄之後,千里尋斌哥,但正如賈樟柯在劇本創作時寫下的兩個詞:一言難盡、五味雜陳,在電影中展開一段跨越17年的故事。
17年裏,改變的不僅僅是斌哥和巧巧,還有社會,還有科技。在這部電影裏,出現了6種不同的攝影器材。賈樟柯這十幾年一直用不同的攝影機拍不同的素材,有家用的掌中寶,有後面的HD、DV,有16毫米,有35毫米,一款數碼攝影機,一直到現在的6K、8K高像素的攝影機都有。這些反映時代變遷的素材和拍攝器材,能更好地將觀眾帶入真實過往。

賈樟柯覺得所有的新聞和所有關於新聞的解讀,無法都代替電影帶來的情感理解,電影在還原事件的感性層面上的能力是無法被取代的。所以哪怕賈樟柯喜歡“記錄”,他會在自己所生活的時代裏抓取一個事件,堅信這樣的節點會成為經典,最終成為像《蘇三起解》那樣的民族節點。
在電影創作中,他有自己的江湖義氣,他向大眾展現那些在時代發展中,並不是受益者的羣體。在以前,他關注小鎮青年小武,作為一個扒手,整日和孩子廝混,他被女朋友拋棄,被家人拋棄,被社會拋棄,最後被手銬銬住,被人圍觀。在《江湖兒女》裏,他關注意外走上江湖道路的巧巧。

在戛納電影節接受採訪時,趙濤講述了自己對於這個角色的理解。在中國有不少人到中年的婦女,嗓門變大,似乎顯得“不體面”,但在自己和家庭尊嚴受到侵犯時,她會奮起反抗。“時間在她們臉上留下了痕跡,但是解決問題的過程中她們變得非常強大,這種人物是有血有肉的。”
從想拍到現在即將公演,我們走過了一段漫長的江湖路。
劇中隨着情節的發展,幾番轉換地點。故事在大同開始,巧巧出獄後從山西出發尋找斌哥,經過中國西南的三峽,西北的新疆,穿越7700公里的旅途,最會又回到了故鄉大同。
熟悉賈樟柯的觀眾可以瞭解到他對山西和三峽的偏愛,在《賈談》裏他也承認了這種偏愛。對他而言山西是一個能調動個人經驗的地方。長江周邊的四川、重慶、三峽附近,因為它的水路仍然是繁忙的,我們可以沿着水路漫長地行走,我真的可以在水面飄搖,你很容易會有江湖感,這是一種最傳統的行走。我們今天已經不可能騎馬去長途旅行,但我們可以坐船,那個漂流感和古人是一樣的。在《江湖兒女》裏,他還選擇了大西北。

在一次採訪中,賈科長提到選擇在新疆取景的原因,和電影“江湖”主題有關。
什麼是江湖呢?在我看來首先是複雜的人際關係,其次是危機四伏的社會環境,江湖中人就是在四處漂泊。所以,當你要去講述一個特殊的羣體——所謂“江湖人士”,我不得不首先去考慮他的活動軌跡。在電影裏,男女主人公的情感發展就與他們的移動軌跡有關。他們從山西到了三峽,又從三峽到了新疆,所謂“闖江湖”。恰恰這種移動,也對應着這些年為數眾多的國人四海為家的經歷。
相比男性而言,女性對時間、對家庭、對情感有更多的關注。有時候不被看好的反而會爆發出更大的能量,成為支撐,從依附斌哥的“大嫂”,到最後的獨當一面。巧巧的掙扎與成長,讓她成為一個有血有肉的角色,雖然不是個好人,但是個十足的江湖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