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頤武:瑞典涉華視頻,是兩個“後殖民”內涵的還魂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10118-2018-09-24 11:00
這兩天一個瑞典電視台的涉華的視頻引發了廣泛的關注。
(參看關於此視頻的全面的介紹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351000144287210747779313&u=1194868525&m=4287374122954685&cu=1194868525 也可參見https://www.miaopai.com/show/YeBOLBMwuOB5MRgccHqHj5vL9FSDq87WCEuOvw__.htm )
這個引起震動的瑞典電視台的視頻所表達的內涵真是值得關切,也確實引發了中國公眾和社會的高度的關切和強烈的不滿。這個視頻其實也體現了某種非常複雜的心態,這是非常值得分析的一個“後殖民”想象的文本。這個以嘲笑為基調的大眾文化的文本里面表現出的那種隱含的意識形態的內容其實非常值得思考。這個節目的羞辱就是刻意針對特定族羣的。這樣的表達現在在西方其實是對相當敏感的種族等議題的觸及,對於社會來説是很敏感的。但現在能夠堂而皇之地展示,也是很獨特的現象。
這個文本里有兩個方面的內涵值得關切。有一部分是最傳統的殖民主義時代的種族主義的觀念。如對骯髒的渲染,對顢頇的老大帝國的意象的使用等等。曾先生一家的嚷嚷是放在吃飯拉屎,在建築物外大便等中間的。這些骯髒的渲染當然是種族主義的最好的範例。劣等民族的像猿猴一樣隨便大小便是殖民時代殖民者對當地被殖民者優越感的和嘲笑的最生動的表述。這是把中國人視為過去的下等人,很多當年到中國的寫作的渲染都是以骯髒為中心的,這裏在鬨笑中反覆提及的“屎”正是一種對於骯髒野蠻的動物性的最直接的表述。野蠻人是一些無法控制自己的排泄的下等生物,這種理念其實是殖民主義時代常見的。這裏的西方的現代的“衞生”和野蠻地區的原始的“骯髒”的二元對立。
這個視頻又有過去的“滿大人”的傳統中國在當年西方電影和圖像中的典型形象,這關於落後老大帝國想象也是傳統的營造中國的想象的方式。中國是顢頇的,愚笨的,那些斗笠等的出現都是老的意象。這些都是過去常見的。這也是營造非西方社會和西方人不同的愚昧形象時常見的。
這裏就構造了一個西方的“文明”與中國的“愚昧”的對立。這些中國的骯髒顢頇等形象的渲染刻畫,一面是渲染族羣的低等,一面也讓這些低等的人努力把自己視為羞恥的,喪失了起碼的尊嚴的被訓導的西方乾淨高雅的仰慕者。這可以説是老殖民心態的優越感的“還魂”。雖然都知道那種骯髒樣子並不存在,但把你刻畫成這樣的刻板形象還是讓他高興。這些表現當然是極為老套的,但卻顯示出這種過去殖民主義的陰影是如何籠罩在一些人的內心之中,一旦有問題,就會把它拿出來,成為便捷的嘲笑和攻擊的手段。
另一部分是來自新的西方主流的“政治正確”“多元話語”的蔑視。中國變成了過去西方式專橫的單一的傳統價值的繼承者,把“同性戀”,多元族羣、少數話語等視為中國人不懂的當代西方人性化關懷的優越表現的證明。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以來,經過了主流化的進程,這些話語這些年來世界上已經主導了西方的文化。這個視頻其實也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方面的觀念,也由此獲得了更多的優越感。這裏一面渲染中國人是骯髒的,還封閉在老大帝國的矇昧的人。另一面卻也是過去西方霸權式的單一的男性中心,異性戀中心,種族主義等的繼承者。這是這些年中國發展之後的新的被嘲笑的方面。中國人雖然追趕西方,但他們反而是隻學到了過去的,被西方已經拋棄的過時的東西,似乎中國得意張揚的成功正是西方已經已經拋棄的東西。這可以説是新的優越感的“建構”。
這裏值得注意的是特意提及的“排除”,其他族羣都是多元化的被接納的人,而中國人自己是“種族主義者”所以不能被接納,而是依然可以用老的殖民主義的方式觀察的對象。“政治正確”應該用於用於其他人,而對於中國人(視頻中還提及了俄羅斯人)則是可以被排除在其外的。因此,中國人是可以用老的殖民主義的觀念來對待的,也就解決了老的殖民心態和政治正確的內在的矛盾。
中國在這裏是這兩種優越感的共同的“他者”。一面仍然是“非我族類”的下等人,一面卻又是西方進步之後還保留被唾棄的西方舊傳統的過時之人。而那個和瑞典警方發生爭議的曾先生一家就被作為某種當下中國人的形象在這個視頻中也出現作為註腳。這裏的表現真是很值得探究和思考。這可以説是一種在中國已經發生重大的歷史角色變化之後的焦慮和不安的投射。中國人通過這樣的表達,再度被他者化為一種既下等又張揚的角色。
這是厭惡和恐懼和過去的輕蔑的混合。輕蔑中有了遠為複雜的內涵。一方面是如果把中國人僅僅當成愚昧落後的人,他們卻又超離了這個範圍,而是通過自己的發展和在世界上的新的角色獲得了遠遠無法用那種生造出的吃飯拉屎等明顯離譜的描述來概括,這些明顯地是脱離中國的現實的。因此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以來的有關“政治正確”等觀念也被拿出來從另外的角度來進行嘲笑。它所表現出的偏見既有老式的殖民主義的,也有新式的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以來的政治正確等觀念的。
總之,中國在這裏變成了一個“他者”,這個他者並不像當年殖民時代那樣明確地就是貧窮落後愚昧,而是反而在當下的世界有了一個無法忽略的新的角色,於是這裏的“他者”的角色是明確的,而“他者”的形象是微妙的,一面依然愚昧落後,一面卻又有了當年西方的強勢的。這種矛盾的想象其實是某種新的意識形態的體現,也是從這樣的嘲笑的角度,對於一個難以“闡釋”的中國所激發的焦慮的一種強制的闡釋,也可以説是一種“無意識”的爆發式的宣泄,一種當然顯得失控的直截了當,一種粗鄙但其實很直抒胸臆地表達。這樣的偏見和扭曲的價值的流露其實非常值得思考和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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