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外交 為何如此跪舔?_風聞
已注销用户-存在就是真理,需要即是合法2018-09-25 07:37
2015年9月28日下午,安倍晉三與普京在紐約聯合國總部舉行了會談。 由於引導的失誤,安倍到場稍晚,看到普京在等自己,他趕緊一路小跑趕去握手。這一刻意討好的舉止也淪為媒體眼裏的笑談。
2017年2月10日,安倍晉三拜見美國總統特朗普,在此次會面中,安倍晉三顯示了極低的外交姿態——去年11月8日,安倍首相在向特朗普的賀電中,表達了難得一見的吹捧,稱“我相信,通過特朗普先生超羣的領導能力,美國將成為更加偉大的國家。”這一令人肉麻的吹捧,在外交中堪稱難得一見。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外交一向以跪舔聞名。
去年11月,美國總統特朗普剛剛當選,安倍晉三就急不可耐地飛赴紐約,在特朗普大廈與之會面,考慮到此前9月份安倍與特朗普的對手希拉里在聯合國充滿温馨的互動,日本首相因形勢變化而急速轉換的政治腔調無疑令人倍感震驚。不過,安倍外交的低姿態不僅僅體現在對美外交,更展現在對俄外交之中,2015年9月,安倍晉三與普京在紐約聯合國總部舉行會面,由於引導的失誤,安倍到場稍晚,當他看到俄方在等自己後,就迫不及待地一路小跑趕去向對方握手,與之日本領導人曲意迎奉對應的是,普京的身子甚至都懶得前傾。
單單從安倍自身和日本國力來看,安倍的跪舔外交顯然是難以理解的。
安倍晉三本人無疑是一個精明強幹的政壇能人。在國內的政治鬥爭中,他不但輕鬆掃蕩了民主黨為首的日本左翼聯盟,更憑藉“安倍經濟學”貶值帶來的短暫經濟增長,強行通過了限制媒體和文化團體的《特定秘密保護法》——此舉在沒有引發國內政治動盪的情況下,幾乎永久性地剷除了左翼政治力量在日本滋生的土壤,這顯示出安倍相當高明的政治技巧。而安倍本人也成為了自小泉純一郎之後唯一有政治權威的日本首相。因此,無論從各方面來看,安倍晉三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政壇高手,他完全沒有必要過於折辱自己。
**2012年12月27日下午,日本眾議院舉行全體會議選舉新首相,當選的自民黨總裁安倍晉三坐在會場裏,據觀察家描述,**面對如此驚人的成功,當時的安倍卻顯得“面色如常,相當鎮定,淡然地看着會議台”
從國家體量上來看,日本是一個當之無愧的大國。據2013年8月28日日本總務省發佈的人口數據動態調查結果,截至2013年3月底該國人口總數為1.26億人,這在發達國家中僅次於美國;2016年,日本經濟總量超過4.7萬億,居世界第三位——無論是人口還是經濟實力,日本都遠超過德國。而且,日本在軍備和外交上所受到的限制並不比德國更多,考慮到默克爾在國際舞台上所享受的禮遇,日本的首相顯然不應該淪為被輕視的對象。
10月10日,第16次東盟與中日韓(10+3)領導人會議在文萊首都斯里巴加灣舉行。圖為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努力向韓國總統朴槿惠示好,但對方顯然勉為其難
然而,事實卻表明,身為強國首相的安倍晉三,在日本的外交活動中,卻不得不以極低的外交姿態來強化自己的善意,不僅僅是針對美俄這樣的大國首腦,即便面對實力遠遜日本的韓國,安倍也依然要在國際場合中展現出過於親熱的主動姿態。對於安倍的屈膝式外交,有人將之歸結於安倍能力的低劣,有人將之視為日本國格的下賤,但是,這些認知顯然有失偏頗。
事實上,安倍晉三的外交姿態之所以如此低下,恰恰源於日本自身的地緣現實。
一方面,與強鄰中國之間難以調和的地緣衝突,使得中日之間陷入“一山不容二虎”的矛盾之中,而複雜的歷史恩怨和爭執不休的領土糾紛更嚴重削弱了彼此的信任,這迫使日本的外交政策必須以“遏華”為其主要追求。
以台灣為例,對於中國來説,台灣是其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統一台灣是中國崛起的必經之路;但對於日本來説,台灣的歸屬,同樣關乎其國家的命運。從地緣政治的角度來看,日本如果試圖維繫其東亞大國的政治地位,幾乎不可能容忍台灣這一戰略命脈被中國掌握——畢竟,日本3/4的貨船都要經過台灣海峽,就像日本執政黨前外務副大臣中山泰秀所言,“日本未來的命運,實際上取決於情勢(台海)如何發展。”
因此,中國的統一,不僅僅意味着中國的崛起,更意味着,日本東亞大國地位的徹底終結。從這個角度來看,中日之間的地緣矛盾是難以調和的,而歷史上的陳年舊賬和爭執不休的領土糾紛,更使得雙方的矛盾蒙上了吳越爭霸式的血仇味道。凡此種種,迫使試圖維繫自身國家地位的日本,不得不將“遏華”戰略作為其外交政策的基石——這一決策的制定,並非出於日本政治家的品格,而是其現實利益決定的。
“苟有餘力,它(中國)的野心在於將台灣作為軍事基地,來侵犯我國邊境;這是多年來昭然若揭的事實,因此台灣是我榻傍的鼾聲,為了維持永久和平,把它收歸我有,乃日本當務之急,令其割讓該地,豈有敢置一句非議者?我不是説為了日本的方便要略取台灣,而只是為了我國邊境沖繩的安全,要根除支那人的野心而已。這也是戒備邊境的正當防衞手段之一,希望世人不要忽視這種軍國的大道理。"——福澤諭吉(日本明治維新啓蒙家),《台灣割讓を指令するの理由》,《時事新報》1894年12月5日社論
然而,日本以中國為對手的地緣戰略,也使得日本的外交政策喪失了靈活性,進而嚴重地削弱了日本外交博弈中的迴旋空間。在國際關係中,一個國家一旦明確牢固地確認了他的潛在對手,並以“遏制對方”作為自身的外交基石,也就意味着他的外交政策很大程度上喪失了與其他國家討價還價的餘地:因為,他將不得不盡可能地為自己爭取更多的盟友,並孤立對手,而這一切都需要付出代價,有時候是金錢,有時候則是尊嚴——她外交對抗的姿態越堅定,她可供選擇的外交選項就越好,她討價還價的政治餘地就越稀薄,她被盟友玩弄的可乘之機就越多,她在外交之中所需付出的代價就會越大。這一點,更取決於她的外交處境,而非其地緣實力。
一戰前夕,為了對抗世仇法國,德意志帝國討好虛弱的盟友奧匈帝國,簡直到了卑躬屈膝的地位;同時代的法蘭西共和國為了打敗德國,不惜放棄自己在北非的部分殖民地,甚至許下重諾保障俄國在巴爾幹的利益,以爭取與英俄兩國與法國結盟——德法之間的矛盾最不可調和,也決定了雙方的外交最僵化——即便是俾斯麥這樣的天才也無法解脱了德法矛盾帶來的外交詛咒。同樣類似的還有冷戰期間的美蘇,兩個無可匹敵的超級大國,為了打跨對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爭取那些態度模糊的小型強權,艾森豪威爾總統對納賽爾肆意妄為的容忍,蘇聯帝國對薩達特反覆無常的忽視,實際上都是對抗性外交下的無可奈何。今天日本的“遏華”外交,同樣使得日本外交陷入了缺乏選擇空間的窘境,這是她必須承受的地緣後果。
另一方面,在與中國的地緣對抗之中,日本的戰略處境也在急劇惡化。她對手的敵意和國力正在與日俱增,她自身的實力則日漸消減。對於這個島國來説,一個殘酷的事實已經彰顯,她沒有足夠的力量來維繫自身的地位。
2016年的數據顯示,中國的經濟總量已經超過日本的兩倍,而且還在以遠超過她的速度繼續增長;中國的人口是日本的10倍,而日本的人口則在下降,更何況,中國的領土是日本的25倍。無論從各方面來看,日本都沒有力量與中國對抗,為了維繫她脆弱的大國地位和地緣利益,她必須藉助於其他大國的幫助。在這種情況下,日本與潛在盟國之間,實際上是嚴重缺乏討價還價餘地的,因為她必須儘可能地爭取每一份可能爭取的外部力量,以填補自身實力的嚴重不足。
就像歷史事實所展現的那樣,來自中國的威脅越弱,日本的國力越強,日本與其他國家的交往就會越自信,反之亦然。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虛弱無比的時候,經濟實力強橫的日本堪稱“實用外交”的大師,她甚至敢於與美國的敵人蘇聯保持經濟曖昧;而今天,即便是韓國、越南、菲律賓這樣的國家,日本也不得不盡可能地與之交好;同樣,安倍晉三為了與俄羅斯保持良好往來,以致於不得不對普京傲慢的外交排場低聲下氣(普京在外交場合中,以喜歡遲到著稱)。
法國前戰爭部長Maurice Berteaux葬禮上的法國外長德爾卡賽(前排左四)
從這個角度來看,安倍晉三在國際舞台上的角色,實際上非常類似於那位偉大的法國外交家德爾卡賽(Théophile
Delcassé),這位一戰前的法國外長深知國家實力的衰弱,單憑法國自身的力量永遠無法打垮世仇德國。為此,他不惜拋棄共和國的聲譽,在遠東和巴爾幹與專制的俄羅斯帝國合作,以共進退來加深雙方的友誼;他不惜拋棄非洲的部分殖民地,以爭取英帝國的諒解,為了鞏固這一互信,他甚至揹着國會和內閣中的絕大多數成員與英國簽訂了《英法海軍秘密協定》,後者將法國的艦隊全部調往地中海,並把共和國的後背和尊嚴送給世仇英帝國。德爾卡賽的外交技巧,在德意志皇帝的愚蠢配合下,最終促成了法蘭西戰略的成功——作為弱國的法國成功地孤立了強大的德意志帝國,並促使其走向滅亡。
安倍今天的屈膝外交,實際上並不令人驚訝。這是一個日益衰弱的大國,面對逐漸強大的地緣對手,唯一可行的策略。不過,與德爾卡賽一樣,安倍外交成功的唯一機會,並不在於他自身的意志,而在於他的對手能否在國力膨脹的虛榮之中犯下足夠的錯失。
當德爾卡賽聽聞德皇威廉二世的“大海軍”和中東鐵路計劃之時,會欣喜若狂,因為他深知,德皇這一策略將迫使英帝國主動成為法國的堅定盟友;而德皇武裝土耳其軍隊並派兵進入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爾)的時候,德爾卡賽甚至開始舉杯慶祝,並篤定“我們能夠打敗德國”,因為德皇對達達尼爾海峽的染指將驅使整個俄國加入法國的陣營。
因此,與德爾卡賽一樣,安倍晉三一定會對南海的糾紛、瓜達爾港甚至中亞的猜忌而深感愜意,因為這些都是他外交戰略賴以成功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