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嘆那兩個少年,一個驚豔了時光,一個温柔了歲月 | 百字殺_風聞
叶伟民-曾任ZAKER总编辑、南方周末特稿编辑、记者2018-09-28 11:14
“百字殺”欄目第5篇文章,這是一個微寫作的訓練地。
今天從“百字殺”的來稿中選出5篇,相比上5篇,它們要短得多,且來自某段歲月,裏面有慶幸、有嘆息、有無常、有莫名。有言道:經不住似水流年,逃不過此間少年。
歡迎瞭解“百字殺”,歡迎投稿。同樣,邀請你文末投票,選出你最欣賞的故事。
那把悲傷的“狼人殺”
@Jean
嘈雜,擁擠,慌亂,迷茫……地震了……
樓房咔咔作響,搖搖欲墜。我往外狂奔,直到站在開闊的操場上。眼前的教學大樓在搖頭晃腦,像一個醉漢,張着嘴嘔出一連串小人兒。其中一個奔向我,和我緊緊相擁。
操場上哭聲一片,通訊也斷了。我被各種胡思亂想壓得潰不成軍,幾乎要哭暈過去。可是過了一陣,又奇異地鎮定下來,我把那些野蠻生長的“食人花”從腦子裏狠狠拔掉了。我掏出小本子跟旁邊的同學説:“來玩狼人殺吧。”
天色暗下來,只有極少數人身上帶着手機。躺下的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好像成了天空,周圍閃着寥寥星光,正俯瞰着黑漆漆的人間。
渾渾噩噩間,我聽見有人叫我名字,我恍惚地答應着。睜開眼,才發現是家裏人來接我了。哪一瞬間,天地都已不重要了,他們都是我最寶貴的東西。那把悲傷的“狼人殺”也終究沒有辜負我。
對了,這些都發生於汶川地震,忽而已十年。
一如少年
@吉祥天
初中時很喜歡一個男孩,日子也因此變得開開心心,充滿期待。
尤其是輪到我們一組值日時,他總是拿把掃帚坐在樓梯拐角等我,聽到我的腳步聲,他頭也不回,酷酷地跳下來。我在他身後慢慢地走着,一句話也不説,心裏卻如被暖陽輕撫。一路上,夏日的微風浮動,夾雜着花兒的香氣跟甜蜜。
後來?沒有後來,酸酸甜甜的中學就這樣結束了,我們也就散了。
很久後的某年傍晚,我騎着單車順着鐵路回家。無意間側眸,發現他站在鐵路邊。他好像發現了我,揚眉微笑,一如既往的帥氣。我的心臟卻如受重擊,慌亂得不知所措,猛踩單車,迅速駛離。
冷靜下來卻又懊悔不迭,鼓起勇氣騎回去,剛才他站立的地方,空空蕩蕩。我悵然若失呆立了許久。
今年初中同學聚會,我未能參加。畢業十多年了,看到照片中昔日的男同學都已大腹便便,他卻依舊幹練帥氣,一如少年。突然很欣慰,很感謝。生命中的這份小美好仍舊閃耀,相信也會温暖着我以後的人生。
遊戲距離
@廣華
(偶爾會湧起一個感覺:無聊時可以編故事真好啊!但就是寫不出讓自己滿意的文字)
18歲時,我一個人坐火車回家。武漢轉車要等10個小時,乘務員把我們安排在一個小候車室裏。百無聊賴中,兩個女孩邀請我和另一個小夥打牌,輸了就要往臉上貼紙條。
不知是牌玩得太久、二手煙抽得太多,還是臉上貼得太滿,女孩A開始耍賴。我作勢要給她貼,她就往外跑,我們追了出去。
門外是個走廊,水泥的欄杆,A撲在欄杆上轉身停了下來,女孩B在我身後剎不住,撞在我背上。我用力向前撐着雙臂,對抗慣性和身後的撞擊,兩隻手臂圍成一個圈,將A環抱。
時間停止了!
滿懷温軟,喧鬧瞬間換了安寧。我能清晰聽到她的喘息聲,我的呼吸吹在她臉上,絨毛也在搖動。
後來,我們各自上車,再也沒有説過一句話。我想過挨個車廂去找她,最後也作罷。車到站後,我站在人羣裏,再也沒有看到她們。
等不到的話,提前刪了
@一鍋年糕
(相聲愛好者,上班的朋克)
和他最後一次見面是在機場,我回昆明,他去北京。在候機廳,我嚼着麪包,他划着手機。
就要天南地北了。某個瞬間我感覺自己快要尖叫出來了,隨便什麼話,就像《海角七號》裏阿嘉抱着友子説:“留下來,或者我跟你走。”
似乎感應到什麼,他瞥了我一眼,連空氣也沉默了。無由來的,我突然笑起來:“朋友這樣見見面,真開心啊。”
他愣了愣,也笑了。“對啊,很開心。”
到達後,我在機場的麥當勞坐了三個小時,等他聯繫我,比如一句最簡單的“到了沒”。最後,我沒有等到,就把他的微信刪了。
我沒告訴他,下雪了
@何時
(靜若處子,動如瘋子)
我説:“第一場雪,我要和我愛的人走在一起。”
而在下這場雪之前,我和他在食堂複習考試。我不愛説話,很安靜,他因為耳朵聽不見(失聰),也錯過了窗外人們對初雪的喜悦。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告訴他,下雪了。
這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後來我們再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