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教書育人_風聞

寫在前面：本文是我在2009年教師節寫的，當時正值新中國成立60週年，回顧一生在哈爾濱工業大學上學和留校從事教育的60年曆練，傳遞新中國第一代大學生和知識分子的心聲。本文總結“傳道”、“授業”、“解惑”和培養研究生的體會，闡明教育的真諦是，傳承前人的文化精髓，為青年人的“為人”和“做事”打好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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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是傳播人類文明的使者，沒有教師，人類的文明之火就無法傳遞下去。  我是在共產黨以毛澤東思想哺育下成長起來新中國的第一代大學生；共產黨讓我懂得了，做人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做事要遵循唯物辯證法。我的一生教育生涯就是不斷地努力把這兩個體會傳遞給我的學生。

擺正自己的位置，明確自己的使命

學生時代，有一次，我請老師給我指正我的工段設計中存在哪些不足，是設備選擇不佳、佈置不合理、繪畫不精細、還是其它原因，以便改進，設計得更好。年輕的老師，沒有當面回答我的問題，卻報告了教研室主任。教研室主任把我找去，指責我“爭分！”聲稱：“校長下達的指令是，學生要聽老師的、 向老師學習！”主任容不得我辯解，他通過黨組織，強行逼我承認錯誤，並向老師道歉！這件事情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若將來當教師，絕不這樣對待學生。

教師是傳播人類文明的使者，沒有教師，人類的文明之火就無法傳遞下去。

“教學相長” ——（源於《禮記·學記》）。孔子在《論語》中講了"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説明聖人自己承認是他的學生商啓發了他當老師的。孔子還講了要"不恥下問"。教育者要向受教育者學習，這是我國的古訓。

主任和我如此師生關係，留我在哈工大當教師是不可能的。誰知陰差陽錯，留蘇若干年後，我被調回了哈工大；在自然災難的日子裏，我和這位主任竟然居住在同一個屋室裏，成為創辦材料專業的同事。

愛祖國愛人民，教書育人

1962年國防科委組織四校的材料專業調研組，赴國防科研院所和工廠去調研，目標要解決新辦的材料專業如何適應當時國防生產面臨的各種嚴重的材料問題。這是在蘇聯撤銷協議，造成眾多國防項目面臨材料、技術、人才突然斷缺的困難時期，這次調研特顯重要。科委點名哈工大的這位專家擔任組長，但他忙着著書，以種種藉口拒絕參加。對此我很不理解，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事關國防和人民安全的大事，怎麼能這樣對待呢？！國家的事就是大事，個人必須服從國家需要。養兵千日，用於一時，這正是我們應當出力的時候，個人有多大困難也要克服。這項嚴肅的任務轉移到了我的肩上，當時我愛人身孕行動不便，需要別人的照顧；然而，家事要服從國事。

這次調研結果表明，國防工業生產中反映的諸多“材料問題”，並非因缺少研究新材料的人才所致，問題源於原材料生產和材料加工過程中，各種熱加工工藝質量管理和控制不嚴；解決該問題的路徑是培養輸送基礎好、知識面寬、有獨立工作能力的鑄、鍛、焊、熱處理各類熱加專業技術幹部。

調研使我受到深刻的教育，讓我認識到，國家處於困難的現況，急需大批專業人才。

學生應具有解決生產實際問題的能力，並通過自學去接受新知識新技術，這就需要良好的基礎課和技術基礎課的知識，創新需要更紮實的理論基礎；基礎知識要比專業知識更有用，對學生一生事業的影響更大；培養學生具有科學的思維能力十分重要，正確的思想方法使人更聰明，少走彎路。

調研結果使我認識到，人民教師愛祖國愛人民就應做好教書育人。“教書”要重在給學生打好基礎，讓學生學會運用辯證思維方法。

傳授基礎知識和辯證思維

結束調研回校後，我向學校請求從專業教研室調到技術基礎課教研室。主任覺得奇怪，問我：“你怎麼喜歡去教基礎課呢？！”校內輿論一般認為，教授專業課的課時少，自由時間多，有利於搞科研，更易受到社會尊敬；似乎我不應當離開專業。

學校同意我熱衷於從事技術基礎課教學的願望，調我到金屬學教研室。從教數十年來，我為鑄造、鍛壓、焊接、熱處理及機械製造等專業學生講授《金屬學及熱處理》課程。授課中很注重基本概念、概念之間的辯證聯繫，有意傳授唯物辯證的思維方法。

我覺得，講台是教師傳授知識最重要的平台，每一次課，青年人把生命的寶貴時光，託付給了老師，期盼老師傳授給他們最有用的知識。這麼多雙眼睛注視着老師的每一個動作，老師的每一句話每一行字都進入學生的腦海。因而，老師都必須認真準備每一次課，要讓學生獲得最需要的知識。

我潛心思考怎樣才能講好課，讓學生容易學，記得牢。為此，從兩個方面去探索，一是研究學生在校學習的認識過程，另一個是剖析課程內容的辯證關係。總結自己教學實踐和研究結果寫成了《教學方法與認識過程》和《<金屬學及熱處理>課程內容剖析》兩篇文章。

大學生在學校主要通過課堂教師傳授書本知識來認識世界。教學過程是由教師與學生構成的教與學雙方的矛盾運動，是學生在以教師為主導、以課堂為中心的特殊環境中以掌握間接的理論知識為主要內容的一個認識過程。就學生方面來説，這個認識過程的動力存在於學生頭腦之中，即學生的主觀能動性。因為，教學的最終效果終究要通過學生持續緊張的思維活動才能達到預期的目的。因此，根據學生的實際知識水平和教學內容的要求，遵循學生在學校這個特定條件下的認識規律安排教學過程的各個環節，容易收到良好的教學效果。

認識自然規律，無論自覺或者不自覺，都離不開自然辯證法。因為，自然辯證法是歸納總結大自然事物相互關係和運動規律的思維方法。按照這個思路我把《金屬學及熱處理》課程內容剖析為基本概念、基本聯繫和基本過程三個部分。

基本概念着重於靜止地來考察金屬物質的屬性；基本聯繫則着重於各種因素之間的辯證關係及這種關係的靜態變化規律；而基本過程着重於這種關係的動態變化規律。按照認識順序，學生在接受本課程的內容時也基本按此序列由簡單到複雜，由靜態到動態，由表象規律到內部變化的認識順序發展的。這個認識序列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人類經過生產實踐和科學實驗，對金屬物質的本性及其變化規律的認識過程，這就是從揭示各種因素之間的相關性開始，逐步深入到研究金屬內部所發生的變化過程。

在數十年的教學中，我努力把自己所得益的這種思維方式傳遞給學生。在貫徹辯證唯物主義教育的方法上，我覺得主要是用唯物辯證法去組織教學內容，在關鍵的地方畫龍點睛，説清楚事物的辯證關係，既傳授科學技術知識，又推介科學的思維方法。這樣做，有助於學生形成科學的世界觀，有利於學生培養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這種作用是潛移默化的，而且是長期有效的。在某種意義上説，教會學生運用正確的思維方法甚至比多講一些具體科學技術知識更為重要；創新思維實質就是辯證思維。

在一次畢業晚宴上，學生專門向我敬酒致意，感謝在學習《金屬學及熱處理》的同時，學到了辯證思維方法。

多年來，我調研了畢業生的生產實踐，調研了後續專業課；調研使我在取捨講課內容時有的放矢，對各部分內容將如何植根於專業課，做到心中有數。從而，在授課過程中提示學生，激發學生學習主動性。

教書是一項埋頭實幹見不到老師顯著成果的培育新人的勞動。老師辛勤的勞動果實，要等到學生畢業後在工作中做出了成績的時候才體現出來。然而，這成績是系統綜合的結果，包括小學、中學、大學各門課老師辛勤勞動的結果；往往見不到某位教師個體的作用。因而，教師的職責是神聖的。幾千年來老百姓對教師十分敬重；當今每年教師節，整個社會向教師表達這種崇高的敬意！                  

引導學生樹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人生觀

“育人”要啓發式，遵循“外因是條件，內因是根據，外因通過內因而變化”的法則，創造條件促進學生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目標是培育“愛祖國、愛人民”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一代新人。

在大學的年齡階段，青年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正處於進入定型的重要時期。世界觀的形成靠個人的社會實踐和學校教育。從小學到大學，獲取知識和樹立世界觀同步行進，學生掌握知識同時學會唯物客觀地去觀察和分析周圍的事物，認識自然界和人類社會。一般而言，積累知識越豐富的人，他越能更客觀地去觀察和分析問題。工科院校的教學側重於傳授自然科學知識，就是讓學生按學科有系統地去認識客觀世界。

 教會學生自覺地運用自然辯證法去認識客觀世界，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有助於學生樹立科學的世界觀。比如，傳授《金屬學及熱處理》的知識，引導學生進入金屬世界，認識金屬的性質及其變化規律，並遵循這些規律制定工藝方法來改變金屬性能，合理使用金屬。**“規律”是客觀存在，“工藝”是人為制定的條件，遵循外因通過內因而起變化的法則，實現用工藝方法來改變金屬的性能。**學生掌握“規律”和“工藝”間的辯證關係，提高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利於激發接受新知識的主動性。

“人生觀”和“價值觀”要回答的問題是：人為什麼而活着、人生的價值是什麼、怎樣度過一生等嚴肅問題，以及由此衍生的為誰上大學、為誰天天刻苦學習、為國家-為父母-為個人三者關係等問題。這些問題的解決是學校教育的一項系統工程，包括政治理論和國史黨史教學、黨團組織活動、政治思想管理、輿論宣傳、參與社會實踐等許多環節。教師通過講台能發揮的作用是有限的，可是他的行為形象給年輕人的影響是生動具體的、直觀感性的、親情感人的。因而，教師言傳身教、為人師表十分重要。

一個人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中，從家庭、學校和社會等周圍人羣裏，尋找自己喜歡的偶像，作為模仿學習的榜樣。年幼時，父母對他影響較大；上學之後，老師成為他接觸最多的人。隨着年齡長大，老師的形象對一個人的影響愈來愈大。到了大學生的時期，老師的一舉一動，都印刻在學生的頭腦裏。好老師都會在學生的議論中異口同聲地得到讚揚。學生全方位地注視着老師，包括離開講台的行為小節，甚至家庭生活，都在被學生觀察和評價的視野之中。在學生的心目中，老師是學習的榜樣。因此，老師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深刻地影響着學生，對年輕人形成正確的人生觀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要培養愛祖國愛人民的學生，最重要的是教師要成為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的榜樣。

1982年，我在 8092班團支部主題為“人生，理想，追求”活動時做了一次講話，給年輕人説説自己當初是怎樣認識共產黨，並在黨培育下的成長過程，向同學們講述了我們這一代知識分子對黨的深厚感情和對共產主義充滿了信心。我對學生講，對共產主義的信仰應該是人生最偉大的精神支柱。只有這根精神支柱才能使人們在追求和奮鬥中充分發揮人的價值。假如你還不能接受共產主義，那麼你至少應該想到：我這一輩子不應該碌碌無為，應該為人民做一些好事，給人民留下一點與社會前進有益的東西。如果一個人來到地球上，只是為了享樂，匆忙一生，沒有給社會和人民留下一點有益的東西，這樣的人生實在是太渺小了。可以説，沒有價值。

這次講話在全校引起很大反響，接連給全系學生、外系學生講述，還作為全校的黨課。後來，還向全省共青團員推薦。

2006年，一位入黨9年的青年教師來信告訴我説：讀了這個講話，“如給我上了一堂特殊的黨課，讓我接受了一次意義深刻的教育，更加堅定了我的共產主義理想信念。從您的身上，我看到了像您一樣的老一輩科研工作者對我們黨，對我們國家那份憂國憂民的報國之心。”

今年考入哈工大的一位18歲新生玉永靖給我的信中寫道：“看過吳爺爺的這份演講稿後，我終於理解了前輩們的這份殷切情感，這是我們值得學習的”，“感謝這些長輩培養我們的價值觀、世界觀，讓我們年輕人可以有目標地奮鬥、有榜樣地奮鬥。”這封信傳遞出新一代青年人具有時代特徵的響亮聲音。

我的講話竟然能在27年之後，激起了第三代大學生愛祖國愛人民的情懷，讓我們感到驚喜！很長時期以來，“為國家、為人民”被視作“套話”“官話”，在與年輕人思想交流中，存在着嚴重的溝壑。現在見到了，我們老一代和祖國的新一代年輕人，有了共同理想和人生追求，讓我們感到温馨和欣慰！

我們要幫助年輕人樹立遠大理想，建立一生的信仰。一個人有了理想，有了信仰就會迸發出巨大的力量。理想可以是共產主義或社會主義，也可以是科學與民主，社會公平與正義，人道主義，等等。歷史上和現實生活中有許多傑出人士，值得我們和青年人學習。我們完全可以以他們的事蹟來教育學生。

那次講話，我還向學生介紹了同班同學宋健刻苦學習的情況，建議同學把自己的情況和文化基礎較差的宋健同志比對一下，看看自己有沒有他那樣的勤奮好學的精神。當時宋健已是中共中央候補委員、航天工業部副部長、自動控制專家，用控制理論研究我國人口問題，做出了重大貢獻。同學們聽了之後很受鼓舞，普遍反映從來沒有這麼大的收穫。

我想建議，學校要造成濃厚的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的氛圍，通過課堂和課外活動，激起學生愛國熱情，為了祖國富強、人民幸福、個人前途，勤奮努力，度過大學四年寶貴的歲月。從新生入學教育開始，就要告訴學生：上大學為什麼，你所選擇的專業與國家安全、人民幸福和個人前途有什麼關係。講授每章節課的開始，要讓學生知道課程內容將衍生到專業課和生產的實際問題。每項教學活動都要讓學生知道為什麼要學，激發學生的學習主動性。

現任中國電子科技集團公司總會計師、黨組成員、前中國運載火箭研究院副院長杜蘭庫説：“第一次見到吳老師是在1978年三月初，學校組織入學新生參觀實驗室。記得當時參觀吳老師的實驗室時，吳老師身着藍色工作服大褂，帶着一副淺色眼鏡，是一幅十分典型的大學教授形象。吳老師在給我們講解時，耐心而又親切，語言簡潔，內容豐富，特別是吳老師對我們講：學生在大學裏不僅是學知識，更重要的是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要時刻想着祖國和人民，想着為國家四化建設作貢獻；還希望我們掌握正確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提高在實際工作中的動手能力等等。參觀的同學聽了吳老師的中肯教誨，都不由自主地鼓起了熱烈的掌聲。這次參觀對我產生了十分重要的影響，也是我後來報考吳老師研究生的重要原因。”“能成為吳老師的學生，是我一生中最值得慶幸的事。”

學生的人生目標心態十分重要，它可激勵學生髮掘自身潛能；人在年輕階段時，這種潛能十分巨大，但因人生目標不同，在每個人身上顯現的差異也是巨大的。有的積極主動，生動活潑，天天向上，有的則缺乏這種進取精神。經過四年大學生活，在相同條件下成長，最終成才畢業時，學生的質量落差就顯現了出來。我希望大學生樹立振興中華的壯志，為祖國為人民刻苦學習。有了為建設偉大祖國而學的目標，就能從祖國每天日新月異的前進步伐中受到鼓舞，吸取無窮無盡的力量。

1980年迎接新生入學，我為校刊《哈爾濱工大》寫了《立志獻身祖國現代化》一文。經過29年的今天再讀此文，它仍然適合作為我想對當代青年要説的話。因為“愛祖國愛人民”是永恆的育人目標。

立志獻身祖國現代化

青年人從進入大學到他能獨立工作並在科技事業中有所作為，一般需要經歷不少於20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因而，這些年入學的新生，正是2000年前後我國各條戰線的骨幹。歷史將對每一個人進行嚴格的篩選，落選的情況很複雜。除了每人所經歷的客觀條件有其社會的必然性外，個人的“德才”和主觀努力有着決定性的意義。只有不迷信人的“德才”是天賦的，才能堅信，唯有通過實踐，“德才”方能得以顯露，只有通過艱苦持久的努力，“德才”方可不斷地提升。

若干年的大學生活歲月，在人的一生中雖然很短暫，可是這段時間最富有詩意，最令人難忘。大學生活的幾年，是青年人正處於人生觀形成的重要階段。縱觀一個青年人在大學生活年代裏，思想政治態度轉變的全過程，可以粗略看到他人生觀的概貌。

新入學的青年人，首先應當承認自己的人生觀還沒有最終定型。關於自己的一生究竟為着什麼活着，怎樣度過自己的終身，每個人對這些問題只不過有一個大概的模糊想法。青年人要給自己規定一項目標，要在大學幾年的期間，樹立起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人生觀，立志獻身於社會主義祖國現代化的光輝事業。朝着這個方向，經過持久的實踐鍛鍊和修養，把自己培養成又紅又專的人才。

在大學的生活中，絕大部分的時間是用來培養青年人具有某一種專門的知識和技能，成為一個專門的技術人才；為他們打好一個結實基礎，能在未來科學技術舞台上施展自己的才能；教會他們掌握能用來打開知識寶庫的“鈅匙”，從而使他們在離開大學以後的漫長歲月中，通過自學和實踐不斷地擴展自己的知識水平和專業技能。

青年人有志於獻身祖國四化，必須要求自己具有實現這種理想的實際本領。知識水平越高、專業技能越精，才能為祖國四化做出更大的貢獻。朝着這個目標，每個人都要準備下一番苦功夫，改進學習方法，克服各種困難，認真踏實學習，學好各門功課。健壯的體魄不僅是確保緊張腦力勞動大學學習的需要，也是將來年老時為人民多幹幾年的物質基礎。大學生活，是青年人長身體的時期。保持經常的體育鍛煉是獲得健壯體魄的最有效途徑。

我希望同學們在全校職工和教師們為你們創造的各種優良條件下，朝着德、智、體全面發展的方向，朝氣勃勃地成長。

解惑在育人過程中的重要作用

唐代韓愈在《師説》中説：“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這句名言應用於現代，我的理解：“傳道”首先是世界觀、人生觀、值價觀的建立，韓愈把傳道放在培養學生的首位。“授業”可解讀為傳授業務。“解惑”是指解答學生在樹立世界觀、人生觀、值價觀的過程中遇到的疑惑。韓愈“傳道、授業、解惑”之言，可以認為是培養大學生、研究生的指導思想。

“傳道”和“授業”上面已經討論了，然而“解惑”尤為重要。老師言傳身教、以理服人，用理性的或感性的信息傳遞給了年輕人，要讓學生接受成為自己的信念，都必須聯繫學生思想，解決他的疑慮。幫助學生解決了思想中的實際問題，才能成為他自己的觀念。

1982年“人生、追求、理想” 那次講話所以能收到良好效果，我覺得起主要作用的是因為我講了自己受黨教育的過程，而且聯繫了當時社會實際，列舉了事實有力地説服了學生，讓他們確信共產黨依然偉大，依然可以信賴，實現了“解惑”的功效。

這次講話之後，班上有6名學生提交了入黨申請。這説明，他們思想中曾經有過的疑惑被解除了。

師生通信是“解惑”的重要方式

 我熱衷於和青年學生談心。有一些是陌生青年，甚至相遇幾分鐘確立了師生關係。我和許多這樣的年輕人建立了通信聯繫，希望通過交流，實現“接力棒”交接，在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層面上對年輕人有些幫助，讓他們比我們這一代人邁上更高的台階，為祖國做出更大貢獻！實踐表明，通信是“解惑”的重要方式，發揮老教師育人潛能。

1989年一名本科生畢業後，滿腔熱忱到了祖國東海前哨威海市去奉獻青春。可是，他被分配到了威海水泵廠的鑄造車間。剛去後的第二天，沙塵雜亂的工作環境，宿舍裏連寫字的桌子也沒有，使他後悔沒有回故鄉陝西渭南市，思想痛苦，爬在牀上給我寫信説：“…此時此刻，我多麼希望能像過去那樣聆聽您的教誨，多麼希望能再次聽到您那充滿關懷、希望的聲音，…我只能在睡夢中找到老師的形象，和您進行對話。…吳老師，不管怎麼説，我們還是一羣剛出校門的孩子！啊！要讓我就這樣面對這個複雜的社會，真夠難為我們的了。…吳老師，鼓一鼓我的勇氣吧!…我都不想給咱們母校丟臉！” 我見信後立即回信説：“…能者是先適應環境，然後改造環境。改造首先要靠主觀能動性。如果做不到適應，更談不上改造。…生活的樂趣就在於不斷地發現問題，又用自己的努力不斷地解決問題，使人們的生活更加美好舒適。…你要把自己看作是一顆種子，現在栽到海邊的一個工廠裏，在那兒要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天下事情的確是很複雜的，但是我們的頭腦更加複雜，再複雜的世界要由人來駕馭。…美好的理想要靠一步一步踏買的行動去實現。…小張，振奮起來! ”經過我的推薦，他調到了威海量具刃具廠熱處理車間，工作很出色。

《哈工大報》1989年9月1日全文刊登這兩封信，編者按稱：從他們的書信往來，我們看到了師生情誼如此之深。學生雖已畢業，仍把知心話告訴尊敬的老師，並渴望得到指點，教師仍像過去一樣對學生諄諄教導，再現了哈工大師生之間真正的同志厚愛。 

一名西北工業大學一年級新生來信問：“我學的‘複合材料’專業，以後就業主要是哪些方面？前景怎麼樣？ 在大一大二時應該積累哪些方面的知識？” 

我回信告訴他：“複合材料是當今最有發展前途的一類材料，你選擇的專業很好。不論是軍用或者民用領域，都離不開應用複合材料；因而，未來就業面很寬廣。低年級要打好牢固的基礎，各門課都要學好，尤其是物理和化學。英語必須掌握得好。打算將來獻身科技創新，需要這些課程知識紮實的基礎。你要有遠大的目標，勤奮學習，將來為祖國科技現代化做貢獻！努力吧！這兒選了一些資料，你可讀一讀，讀後就會覺得，國家需要你們這代青年人趕快成長，參與到我國複合材料的事業中去，大有可為！”

這位學生回信説：“謝謝吳教授，我會好好努力的！”

我的回信實際上為學生補上了一次入學教育課，告訴學生讀此專業是幹什麼的。

一名在讀博士生來信説：“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前途，突然聽到了一句話：一個優秀的人要‘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能忍’！一時間，心中徒生很多感慨。我很想成為一名優秀的人，可我深知，走向優秀之路是很坎坷的，而我的能力也限制了我向這條路走去。您能否就這個話題，賜教我：您或您身邊的優秀的人是如何走上優秀之路的，他們採用了哪些途徑和方法！”

 這位博士生當時兼任哈工大團委副書記，我們相遇不超過半小時，在之後的二年多時間裏，書信來往幾十封。我以自己切身體會告訴他：做人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做事要遵循唯物辯證法；推介唯物辯證法如何助人成長的體會；建議他以王兆國為榜樣走上優秀。王兆國之優秀，就是在每個歷史階段，在他所處的業務領域中、在他所在的單位羣體裏，他都能做到力爭上游，位居前沿，名列前茅；他獲得比別人不能得到的機遇也當必然了。因此，學生在校學習期間，要認真做好每天每時每一件事，優質的量變積聚潛能，等候迎接突然到來的質變！

年輕人歡迎前輩與他們交流思想，這位博士來信説：“人的一生，在轉折關頭，能夠聽到、看到、讀到對自己有幫助的話語、指點，將會對個人的成長產生很大的作用，甚至會成為終生追求上進的動力之源，我對此深有體會。”

精心培養研究生

研究生階段的培養實質是提升一個人的綜合素質，通過專業來傳授針對某一對象進行調查研究、設計方案、實驗觀測、綜合分析、做出結論等一整套的思維過程，培養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同時也大大擴大了思考和觀察客觀世界事物的視野。學生畢業之後，不論他將從事什麼專業，這階段的培養為他事業成功打下紮實的基礎。

在一個人的成才過程中，必須經歷三個方面的培養，即科學知識的積累、研探技能的掌握和科學思維能力的建立，其中尤以思維能力最為重要。它是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本領，創新思維的基礎，好比是打開知識寶庫的鑰匙。

研究生學習階段，學生與導師面對面接觸，相處一起的機會更多。因而，導師的思維和行為模式對年輕人的影響更大。

要擺正師生關係。我們既是師生，又是進行科技探索團隊的成員，堅持學術民主，平等相待，相互尊重，教學相長。我不贊成學生稱呼導師為 “老闆”，學生把自己當作勞動力，似乎默認僱傭關係。應當説，培養研究生是導師為學生服務的一項複雜的教學任務。一般情況下，導師最困難的是跑項目獲取經費。有了經費才能啓動培養程序。

導師應有相對穩定的科研方向，聯繫實際，服務社會；研究生選題要力爭“真刀真槍”，以利培養負責精神和嚴肅認真的作風。

研究生開題，在導師確定題目之後，要讓他們做調查研究，確定研究的具體對象是什麼，為什麼要研究，項目與國家安全、人民生活有何關聯。學生從調研中獲取研究動力，把完成課題內容看成自己的事。導師要引導、鋪路，把學生一步一步引向攀登高峯的路上。路徑讓學生自己提出，老師心中有數，經過比對，説明道理，確定正確的路徑。這樣做比老師規定了路徑，指令學生應該這樣做、那樣辦，要好得多。目的是培養學生思維能力，讓學生掌握探索科技的方法，掌握開啓知識寶庫的鑰匙。這樣做是對人性的尊重，讓他有自主創新激情，由被動轉變成主動，自覺地去完成研究任務，而不是為導師打工。

力爭採用最先進的科研工具，確保獲得本學科最前沿的信息，提高效率和研探深度，引領學生走上本學科前沿。科學儀器的操作使用，要有人教，不能輕易放手，告訴學生要愛護儀器設備；導師經常查看試驗結果，及時發現問題，及時糾正，以免返工浪費時間。整理數據，分析討論，做出判斷，都要給予具體指導。最重要的環節是，修改學生論文；修改過程是教會學生怎樣撰寫學術論文，去偽存真，嚴格嚴密做出結論，培養謹慎負責的科學態度。

我不贊成“放羊式”培養研究生。

旅美學生祝向福在給我賀壽的信中説：“記得在我做畢業論文的過程中, 哪怕有一點點不規律的數據, 吳老師都要我再做, 有時不惜再出差到外地去補做一點數據。多年來每當我在工作中獲得功績時, 我知道我得益於吳老師那種嚴謹、細緻、努力而認真的工作作風。” 

**導師要全面關心學生。他們的生活、健康，思想、家庭都要像父母那樣去關照。**杜蘭庫説：“記得吳老師曾經對我説過‘家庭是講情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地方’。這句話對我後來的家庭生活產生了極為重要的影響，使我對家庭和親情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幫助我獲得了持久和諧的家庭生活。”

我的夫人許鳳英也像一家人關照着他們。這樣的師生關係至今我們始終保持着。   

我的幾位研究生

我培養了多名研究生，他們都成為國家棟梁之才。崔忠圻(1961-1964)是我留蘇回國後第一位研究生。畢業後留校，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國防科研中成功攻克了導彈中彈性件氫脆延遲斷裂的關鍵故障之後，師生雙雙榮獲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他編寫的《金屬學及熱處理》，被國家教委評為國家優秀通用教材。杜蘭庫(1978-1981) 中國電子科技集團公司總會計師，黨組成員，中國運載火箭研究院前副院長。服務中國航天事業。李光福 (1982-1985)在攻讀博士中，實現了氫脆理論新的突破，之後先後在英國4年和日本4年從事核電站結構材料應力腐蝕研究。回國後為我國核電發展做出重要貢獻，他已成為發展我國核電確保安全不可或缺的重要人才。王昭洪（1984-1987)電力部電力建設研究所焊接室主任，後來創辦北京四創華電新材料技術有限公司，最近在家鄉蕪湖創建材料生產基地。於榮海(1984-1987)畢業後在中科院瀋陽金屬研究所工作，先後去西班牙、美國學習與工作，回國後在清華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系任主任、教授，承擔國家重大科研項目。韓傑才（1985-1988)他從事複合材料研究，為航天事業的發展做出重大貢獻。在他主持下建成了國家複合材料和結構研究中心。中科院院士。現任哈爾濱工業大學副校長，主管全校科研。 周振興（1986-1989)中廣核-鈾業發展有限公司董事、總裁、黨委書記。長期從事核工業事業，現在擔負着解決我國正在加快發展核電所需的原料-鈾的供給。張慶源（1986-1989)中科方德軟件有限公司總裁。創建深圳因泰克計算機技術有限公司，不久前在北京成立中科方德軟件有限公司，基礎元件國家工程研究中心。朱小龍(1987-1990) 曾在北京有色研究院從事海水結構材料的腐蝕與防護研究，又攻讀在職博士，先後去了南非、南韓、德國和加拿大，從事生物醫用材料研究。又獲德國醫學博士學位，首創牙科納米材料製取及應用工藝新技術，榮獲國際種植體組織頒發的安得魯·施羅德研究獎。趙爭榮(1988-1991)在山西省鍋爐壓力容器監督檢驗中心，負責全省壓力容器質量測驗，確保運行安全。劉慶華（1989-1992)曾在河北省機械設備進出口公司從事進出口貿易，後來創建河北斯邁克（國際）貿易有限公司，開展歐洲的進出口貿易。 吳軍（1990-1993)江蘇海悦公司董事、總經理。從事國際糧油期貨貿易，獲得成功後，收購了處於破產的南京麪粉加工廠，並組成連運港到重慶之間運輸糧油一條龍船隊。他的事業關係到南京市老百姓的每日生活。

我十分熱愛在高校從事科研和培養人才的工作崗位。一則和年輕人在一起自己思維觀念不覺得老化，二則這裏既出人才又出新知識、新技術。這裏是民族、國家發展最前沿的增長點，國家的希望藴藏在高校！

我覺得自己一生為祖國做了令我最最欣慰的兩件事，一件是教書育人。另一件是，開啓了金屬材料氫脆、應力腐蝕開裂的學科方向。

1978年，國家急需解決固體燃料火箭發動機超高強度鋼殼體低應力爆破的關鍵問題，由哈工大組成焊接、力學、熱處理、材料專家攻關團隊，我分工承擔超高強度鋼的氫脆及應力腐蝕開裂。

在鋼的氫脆及應力腐蝕開裂學科方向，團隊艱苦奮鬥十多年，解決了以導彈中彈性墊圈的氫脆延遲斷裂為代表的系列實際問題，獲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及其它獎項。李光福的博士論文獲得理論突破，提出了被國際學術界認同的高強鋼碳化物界面應力腐蝕開裂機制。

在這之後，李光福先後八年在英國和日本繼續了這個學科方向，跟蹤國際學術熱點—一核電站安全，其中最突出的核電結構材料的應力腐蝕問題；他調研並熟知全世界各國核電站曾經發生過的重大故障及技術對策。回國以後，能夠把自己的知識和能耐奉獻給祖國的核電事業。國內像李光福這樣具有如此長久核電安全專門技術知識的人很少，當今國家大力發展核電事業，不能缺少了這樣的關鍵人才！

我們三十年前開啓的事業，通過李光福的持續不斷努力得以繼承和繼續服務於祖國的現代化，象徵着學科生命的延續。這是讓我最為高興的！

**一個人民教師，在祖國文化和科技的演進發展過程中，做了接力棒的傳遞。我接受了前輩和老師們的培養和教育，通過自己的努力，傳遞給了後繼人。**當我看着後者持着火炬接力棒去照亮人間、為人民造福的時候，我的心中感到一陣一陣的温馨！”

我培養了研究生，做得頗有意義。他們成為優秀人才，做出突出貢獻，使我分享大家的快樂。對於每位研究生而言，跟隨我在科研道路上探索和學習，時間不超過三年。這三年在學生的一生之中，只是很短暫的歷練。可是，這三年的學習，通過培養程序，科研實踐，嚴格考核，言語交流，潛移默化，自學修養，使學生擴展了視野，瞭解更多人生的真諦，學會面對新問題時確立解決問題的路徑，年輕人為自己規範了為人做事的某種模式，不論在世界觀還是方法論上，都得到顯著的提高，深刻影響着他一生的事業和家庭。

**導師的服務功能是，把他從前輩和老師傳授獲得的知識、技能和為人做事的原則與風格，經過自己的修養，傳遞給了他的弟子。**在學生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影子。他們離校之後，在事業上和家庭中都獲得巨大成功，全部都是學生自己努力奮鬥的結果；他們的老師只不過曾經在為人做事的原則上提供了可被參照的一個模樣。

​以心為上，以誠為本

大學生時期，有一年暑期，我去學校土木樓工地訪問建築工人，看到他們白天在炎熱的陽光下推磚砌牆，汗流浹背，晚上住在簡陋板房，蚊蟲虰咬；他們勞動熱情很高，很辛苦。和我相同年齡的青年，他們在為我們蓋大樓，讓我們明年可以進樓上課。我在想，難道他們不希望自己也能進新樓學習嗎？！我和他們都是祖國的後代，為什麼我們之間的差異這麼大呢？我同情他們，理解他們，真想幫助他們。可是我一時回答不了：怎樣幫助他們也能像我一樣上大學。這個問題很長一段時間在我腦海中尋找答案。

後來，我逐步地明白了，要靠我個人的力量去幫助他們是不可能實現的。唯有國家和共產黨才能真正地幫助他們，這就是共產黨人的事業，是一個複雜龐大的系統工程，我個人極其有限的力量要融合在黨的核心力量之中，認真做好了我在自己崗位上應做的事，這就是在實現我對同齡人的同情、理解和幫助。

我能上大學不就是靠着共產黨解放上海才得到的嗎？國家用農民交的公糧來養活了我，多少工人農民在勞動，志願軍在前線流血，讓我們在學校裏安心念書，我一定要報答他們。在尋找這些答案的過程中，我在黨以毛澤東思想的教育下，逐步形成了終身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人生觀，我熱愛黨，熱愛偉大的祖國，熱愛勤勞勇敢的工農兵，熱愛祖國同胞每一個人！

我們是新中國第一代大學生，很幸歷史車輪送我們進了大學，生長在共和國朝氣蓬勃的年代，享受着超出全國公民的物質文化待遇，揹負着全國人民強國富民的期望，我們必須用加倍的努力，認真做好自己的工作來體現對黨對祖國對人民的愛的情意。

我這樣的心態始終保持着一生，熱愛自己的學生和親朋好友就很自然的了。愛心應當體現在對方需要你幫助的地方；所以，我養成了換位思維的習慣，遇事先為別人着想，設身處地考慮對方需要什麼、怎樣幫助，真心誠意地去實現我的愛心。我覺得：人民給了我足夠多了，我幫助別人就是在報答祖國和報答人民，是在實現共產黨人的理想。

**回顧我的一生，儘管關心和幫助別人，不求回報，社會這個大系統通過各種似乎都很偶然的機遇，賜給我的報答還是很多很多。**李光福來信説：“吳老師有充滿激情的事業，眾多的成果，快樂的生活，美滿的家庭，健康長壽的身體，人間美滿之事也不過如此！”我以為，大概這就是“善有善報”的因果報應吧！愛心真誠地待人，嚴肅認真地處事，潛移默化地影響着學生。祝向福説：“吳老師不僅傳授我們嚴謹而紮實的分析和解決問題的能力, 而且身教言傳地培養我們做人的原則。他那一身正氣一直勉勵我如何做人。”

哈爾濱工業大學培養了我這一代知識分子

在解放前的上海，我度過了19個年頭。1949年共產黨解放了上海，我驚喜地才知道，在中國早已經有了救窮人的中國共產黨，“為人民服務”的主張太好了，我要跟着共產黨！高三面臨高考讓我發愁，貧困家庭無力支持我上大學唸書。巧遇哈工大1950年在上海招生，介紹説不要學費，不要書費，生活有助學金，冬衣還有補助。我得救了！**我感激共產黨，是共產黨給了我上大學的機會！**因而，到了哈爾濱工業大學，我心中對共產黨感激之情無法言表，滿腔熱情投入各項活動。

我的成長有着當時的有利條件。一是哈爾濱工業大學具有區別國內別的學校的特殊歷史。1949年的哈工大規模很小，設備陳舊，僅有師生七百多人，80％是蘇僑。1950年中長路將哈工大移交給中國政府管理。黨中央確定直接聘請蘇聯專家任教，採用蘇聯高等工科院校的教學體系，成為學習蘇聯的重點大學。二是哈工大有着解放區學校的好傳統。從革命老區選派黨的幹部來校做領導工作，他們樹立羣眾路線和提倡艱苦樸素的作風，注重學校的政治工作。黨組織領導很強，政治氛圍濃重，思想工作抓的緊。在我們同年級的黨支部裏，不少老共產黨員，和我們一起學習的營團級老同志，在政治上起着表率作用。抗美撥朝，建校勞動，修堤防汛，高寒艱苦環境，造就了這代學生。他們熱愛祖國，熱愛黨，艱苦樸素，勤奮實幹，團結互助，努力學習。

1952年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大學六年，長期擔任青年團的工作，團幹部以身作則，為人表率，關心別人，幫助青年，培養了我從教後自覺關心學生的本能。

哈爾濱工業大學重視本科大學生的教學，重視思想政治教育，形成了一支又紅又專的教師隊伍---“八百壯士”。要求教師過教學關、科研關、學術水平關，培養學生必須嚴格把關，功夫到家。

老校長李昌倡導學習和運用自然辯證法，為當時哈工大“八百壯士”迅速成長，提供了科學思想與方法上的保證。我在改進教學方法和處理教學內容時，寫了兩篇文章，作為學習自然辯證法的心得體會。

1963-1965年，高鐵校長親自蹬點焊接專業，試點教學改革，我作為重要技術基礎課教師參加，到工廠和研究所調研，深入瞭解焊接專業畢業生的應知應會，讓我更加堅信：教好《金屬學及熱處理》對熱加工專業學生終身業務十分重要。

社會調研是個大課堂，為我做好教書育人奠定了堅實的思想基礎。社會存在決定人的意識。社會需求決定我必須認認真真、真心實意地教書育人。

1985年，校黨委書記找我談話説，組織要調你去省裏工作，你有什麼想法。我説，我適於在學校工作。我覺得培養和輸送優秀人才到國家需要的地方去，要比做一個地方官員，更能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儘管做教師要辛苦一些。

在教師崗位上，我一直耕耘到1992年退休，獲准享受國務院頒發的政府特殊津貼。我當時身體很健康，還能幹許多事，不能理解為什麼讓我早早離開教師崗位。退休之後，我保持着與學生的聯繫，與優秀的青年學生結成對子，利用快捷方便的互聯網，建立通信聯繫，儘可能地幫助他們解惑，推介好書，傳遞好文章，送去我回顧一生的《漫談人生》，把自己人生體會介紹給他們，收到良好的反響。我還發揮餘熱，走向社會，做了不少讓我稱心滿意的事，獲得很好的社會效益，沒有辜負祖國和人民的培育，享受着老年生活的幸福和快樂！

結語

今年7月，夫人和女兒女婿為我辦了八十華誕壽慶。主題是生命的延續，採用訪談方式，回顧我的教育和科研生涯以及家庭生活。壽慶很成功！來了我的研究生、大學生、大學、中學的同學和親朋好友，超百人大歡聚，盛況空前，令人難忘！

學生們在充滿熱情的賀詞中，表達了對我的尊敬、愛戴、和讚譽，這是對新中國第一代大學生、老一輩學者的肯定；是對哈工大“八百壯士”的歌頌；亦讓我深深感受到，人民教師肩負的責任之重大，使命之神聖。

周振興的字畫“以道為尊，以德治學，以儒育人，以澹養性”，用“道德儒澹”四字概括我的教育生涯。杜蘭庫讚譽我為：“教書育人典範”。三年前他就給我來信寫道：“非常希望您把多年從事教育工作以來的經驗和成果系統總結和整理成集，特別是在教書育人方面付出了常人難以達到的心血，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也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大家熱忱為我辦了壽慶，驚動了許多單位和個人，讓我感到不安！ 我下決心要把教書育人的體會寫出來，回報大家，回報社會。把我們這一代知識分子的心聲彙報祖國。

我把教師之路的足跡留在哈工大，把自己的體會奉獻給母校！總之，我的“為人做事”都是共產黨用毛澤東思想教育的結果，成長在哈工大，服役在哈工大，近六十年的一生經歷都在哈工大度過。我的所有業績都應歸功於共產黨，歸功於哈爾濱工業大學的培養。

感謝祖國，母親！

感謝中國共產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