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會也是一屆不如一屆_風聞
牛头耿-2018-10-03 14:35
實不相瞞,我本科社聯組織部的,大一干事,大三負責人(主持常務工作,正部長級),沒想到吧。這段經歷我很少提,因為跟學生會沾邊,往往是我們酷人終身的黑點,不酷還怎麼追女孩,我又不是朱永博。
現在一提學生會,人人喊打。怎麼講,餿了,膨脹了,咪道弗對了。一句**“楊主席是你直接@的?**”口氣比他媽水果糖都硬,你是斯大林咋地,還能消滅我們外聯部的祁雪桃?對此,我居然有點想笑。
都這樣了,微博上還有人跪舔985,“名校的學生會肯定會好點”。在此,雙鴨山大學學生會温馨地提醒大家,誰才是裝逼界的王者,你們心裏就沒點逼數嗎?
幹部太多,羣眾都不夠用了
我作為過來人,蠻感慨的,學生會真的是一屆不如一屆。有2點變化,首先是覺悟,我們那會可是革命的先鋒隊,是共產主義的接班人,怎麼到楊主席這就流氓化了?
其次是外部環境,官僚通脹的時代,就算你是北大學生會主席,畢業也得為户口奔波。更別説你楊主席了,這點認知格局都沒有,怎麼當上主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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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後,很多民主小清新感慨政治對高校的污染。怎麼講?高校和政治的關係,本來就是蒼蠅和屎的關係,不存在誰污染誰的問題。無論是1919,1948,還是1966,學生會從來都是雖遲但到。
因為中國的學生會從誕生開始,就帶有很強的政治屬性,這是時代決定的。清華北大的學生會一成立,組織學生參加五四運動。當他們在1919年邁出第一步時,歷史路徑其實就已經被鎖定了。
共同體的邊界是激進的北京學生主動打破的,交給國共的歷史任務只剩下,把這個共同體破壞地更徹底些。這是一個“你走1步,我走99步”的故事。
今天,不少人懷念民國,但我不知道大家懷念的是北洋政府的民國,還是南京政府的民國,這是有本質區別的。**北洋鼓勵高校自治,講民主;南京麼,學蘇聯那一套,思想政治是很重要滴!大學課程設置了三民主義,這是要考試滴!**面對專制,秦暉父親1947年任廣西師院學生會主席時,積極反蔣。怎麼講,進步是可以遺傳的。
南大話劇《蔣公的面子》,講官僚與知識分子的衝突
國民政府控制高校後,學生會便淪為官方意志的副產品,成了三民主義青年團培養接班人的地方,年輕的主席組織學生搞遊行,喊口號,目的就是打倒北洋政府。這招後來被另一個社團學了去,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至於學生會里的學生,不管是哪個主義的接班人,他們也樂意幹這種事情。因為比起漫長且充滿不確定性的公務員考試,革命是當官最高效的途徑。理由很簡單,**當你發現舊秩序中沒有自己的位置時,把舊秩序裏的人都革掉,新的生態位就出來了。**以蔣介石為例,1920年代,他在浙江連個保長都混不上,但去革命中心廣州,便能靠股狠勁當個軍長,這叫生態差優勢。
對很多學生而言,人生選擇是很簡單粗暴的,南京不留爺,爺就去延安。1923年,李世軍任北平師範大學學生會會長,與校內的“孫文主義協會”展開尖鋭鬥爭。我黨的成功,往往離不開這類學生幹部的支持。
所以你看,那時學生會主席的覺悟是很高的,意志是很強的,當然回報也是很豐厚的,這叫鬥爭哲學。而楊主席的覺悟僅僅停留在幾個好聽的名詞上,這叫盲目耍帥,是小孩子玩的把戲,你們不要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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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高校一直有預備公務員的傳統。1886年的舉人和1986年的大學畢業生,他們惟一的共識就是,認定自己將來是要當官的,這是很合理的。
但如果2018年的大學生抱有同樣想法,就很遲鈍了。因為高校擴招,大多數人被預備公務員隊伍革除了。儘管如此,很多農村家長對自己家第一個大學生依然抱有天真期待,依然用1986年的規則衡量2018年的世界,這種信息差是很蠢的,當然,不蠢也就不叫老百姓了。
另一個原因是,上層的自我繁殖會填滿每個生態位,它是不需要平民的。後者的上升路徑越來越窄,就像1890年在船政學堂教英語的嚴復,或者在李鴻章幕府擔任顧問的容閎。
容閎,廣東人,1850年考入耶魯大學
路徑的演變可以在北大曆任學生會主席身上尋得。文革後第一屆主席袁純清,曾任山西省委書記;87年的陸昊,據説是文革後第一個直選,民主選舉的學生會主席,曾任團中央書記處第一書記;99年的呂晨飛,現任北京建築大學黨委副書記;08年的張度,現任北京大學學生課外活動指導中心秘書長。
一個明顯的趨勢是,北大學生會主席的地板和天花板越來越低。80年代尚有部級幹部,90年代的主席們基本止步廳局級,新千年以後只剩副局正處級。
30年代的王任重、谷牧都是從地方師範學院投奔的延安,按現在的標準只能算二本,結果踩在了社會階層重組的風口,實現對同齡人的彎道超車。袁純清和陸昊所處的歷史環境也是相對有利的,文革大破大立,人才斷層,給新生代的機會很多。
到了今天的北大學生會主席,已經很難再突破這個被設計好的世界,離1919年那個世界也越來越遠了。最初,學生會是作為實現某種更高理想和價值而存在的,隨着革命的成功,它被剝奪了某些功能。之後,它本身就成了這些理想和價值。人們會把對組織目標的熱愛轉向組織本身,一旦組織的維繫和壯大變成唯一和最終的目的,對所有荒唐行為的閒置也就蕩然無存了。(鮑邁斯特爾語)
於是,所有人都變成了精緻的利己主義者,變成了諷刺小説裏的官僚。清北如此,下面就更不用説了。學生會退化是歷史的進程,更是人為的干預。
所以,面對一屆不如一屆的客觀現實,到底是誰沒逼數呢?值得楊主席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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