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的諾貝爾文學獎本身就是一部小説，叫一地雞毛_風聞

這幾天，各種諾貝爾獎陸續頒出，引來媒體和公眾的關注。當然，這種關注其實很有限。原因無它，有多少人能搞明白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所研究的“激光物理學”？又有多少人知道2018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控制了進化”到底是啥意思？即使各大媒體和公眾號適時推出了各類科普文章，但一陣熱鬧過後，身為門外漢的我們仍然懵懂。每年的這個時候，無助的我們總會將目光投向諾貝爾文學獎。畢竟，誰都有能力閲讀文學，並且談談自己的感想，不是嗎？

但是，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缺席了，且缺席的理由並不怎麼光彩。2018年，讓-克洛德-阿爾諾，一位攝影師，同時也是瑞典文化界的權勢人物，被指控侵犯十餘名女性。而他的妻子，正是瑞典文學院的院士，而且還是諾貝爾文學獎評委。這下可好，他不僅壞了諾貝爾文學獎的聲譽，還涉嫌泄露獲獎名單。一地雞毛的情況下，諾貝爾文學獎宣告停擺，明年是否會恢復，也無人知曉。

評選諾貝爾文學獎，是不是暗箱操作？

缺了諾貝爾文學獎，確實讓我們產生了些許不習慣。但這未必是一件壞事。平心而論，諾貝爾文學獎的權威性這些年來屢受質疑。比方説，諾貝爾文學獎到底是怎麼出爐的？

多年來，瑞典學院從未公佈過諾貝爾文學獎的評選流程，這點一直受到批評。根據公開資料，每年9月全球數百位文學教授以及往屆得主會受邀提名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在確定提名之後，5位院士將組成提名委員會，並選出5名最終候選人。接着，委員會將共同閲讀5位候選人的作品並做出最後決定。

乍聽之下，上述過程並無問題。不過，公眾從未知曉委員會到底由哪些人組成。即使我們相信瑞典學院的院士不至於徇私，但誰又能確定，他們中的某一位不會因為個人的好惡而影響評選結果呢？更要命的是，根據規定，每一屆的諾貝爾文學獎提名資料都會被封存50年。也就是説，儘管大家每年都熱衷於猜測村上春樹會不會獲獎，可就連他到底有沒有入圍，我們在有生之年也未必能看得到。

如此一來，我們還是不是應該太把諾貝爾文學獎當回事？如果若干年後，有證據表明，諾貝爾文學獎不過是“內定”的遊戲，誰該為我們被欺騙的感情負責？

評選諾貝爾文學獎，依照的到底是什麼標準？

雖然諾貝爾化學獎的相關介紹會讓我們感到一頭霧水，但我相信，沒有多少人敢於站出來質疑獲獎者。原因很簡單，科學上自有一條嚴格的檢驗標準，豈是我等凡人膽敢造次的領域？可文學，那就不好説了。

早年，諾貝爾文學獎的評委傾向於“理想主義”，這既與諾貝爾本人的宗教信仰有關，也是因為諾貝爾獎自帶的特性。可這樣一來，托爾斯泰、易卜生等關注現實的作家就吃了虧。近年來，後期評委傾向於將“理想主義”理解為“能影響的人越多越好”，因而優先關注影響力大、銷量大的作家。這倒也不難理解。隨着信息和網絡時代的到來，諾貝爾文學獎自身的影響力正在下降。如何更好地推廣自身，推廣文學，自然是一個應該優先考慮的問題。

於是，我們看到鮑勃·迪倫獲獎了。與其説他的文學造詣如何深厚，倒不如説，他涉足多個文化領域，足以引起公眾的廣泛關注。石黑一雄的跨文化背景也值得注意。他的文學作品，未必是當今世界最頂尖的，可歐美與日本文化能在其中融為一體，也讓他嚐到了甜頭。

但反過來説，獲獎者的日趨多樣性，也在證明純文學的式微。莫説諾貝文學獎，即使是經典文學作品，在當今世界還會受到多少人的追捧呢？不斷變化，讓人捉摸不透的評選標準，只會讓諾貝爾文學獎陷入迷茫和彷徨之中。就算明年它能重出江湖，恐怕也難以重現昔日的輝煌了。

文學或者文化中心？不存在的

對諾貝爾文學獎來説，最致命的威脅還不在於上述兩點。上世紀七十年代，利奧塔就指出，“宏大敍事”正在失去它的效應，各類“小敍事”將會佔據我們的生活。可以説，互聯網技術的普及，正在加速他所欲言的進程。誠如亨廷頓所言，新世紀的主題可能將會是文化的衝突。在這種情況，我們如何還能確信，文學或者文化的標準，將由一家説了算？

莫言的獲獎，證明了中國文學日益上升的國際地位。但就像他在多個場合所表示的，中國還有許多和他一樣優秀的作家。或許是因為翻譯問題，或許是因為文化差異，他們還未能被世界所熟知。但在不遠的未來，中國文學必將走向世界，也將擺脱對於諾貝爾文學獎的盲目崇拜和依賴。

以西方文化的眼光看待他者，比如中國文學，免不了陷入“東方主義”的桎梏。獵奇式的目光，產生不了真知灼見。若固步自封，裹足不前，瑞典學院又如何能讓諾貝爾文學獎重新煥發活力？就此而言，諾貝爾文學獎的缺席，固然會引來一聲嘆息，但人們終究會漸漸習慣失去它的日子。

作者：李勤餘

原標題：缺席的諾貝爾文學獎，將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