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 · 浪花:影片《巴山夜雨》觀影手記(一)_風聞
驱逐舰051-人民主体的历史和政治哲学。2018-10-08 22:49
昨晚在電腦上重新看了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兩部張瑜主演的影片《小街》和《巴山夜雨》。
《小街》我是二十年前上高中時在中央電視台電影頻道看過的,很喜歡——於是張瑜就成了我的偶像;
《巴山夜雨》則沒有看完過,這次看裏面的有些場面覺得似曾相識,或許是童年時代和爸媽一起到電影院懵懵懂懂地看過——那時,離家不遠就是電影院,父親單位(一家中型國企,早已破產了)的禮堂和操場裏有時也會放電影,也真是令人回味的歲月。
這兩部影片其實都是控訴“文革”的,而現在的我內心裏對某些事情已經有了新的視角和不同的看法。——這不是我非要標新立異,而恐怕是一個有眼睛看事實,有腦袋想問題的還願意當共產黨員的人,必然會走上的一個思想方向。
然而,矛盾的是:昨天晚上我發現,我還是那樣喜歡這兩部影片,還是會被這兩部影片打動。 所以,對於這個矛盾,我很想為自己做一個清理,一個交代。
豆瓣上歐美文藝範兒十足的小資影迷,其實不過是天天拿着西方的“政治正確”開涮中國的“政治正確”,我一向覺得:他們這是病,得治。
然而,當他們中的一些人對《巴山夜雨》感嘆道:“中國電影曾經是那麼淳樸,那麼清秀,那麼有韻味!”的時候,我覺得這三個詞説得真是太貼切了:
淳樸、清秀、有韻味。——而且,真的不是現在類似《山楂樹之戀》那樣的所謂“懷舊”影片能夠刻意“製造”出來的淳樸、清秀、韻味。
首先我們來看一下《小街》的主演張瑜本人——這在當年看着鄰居牆上貼着的她的掛曆的我的心目中,已經是很美很美的了,雖然在現在這個到處是蛇精臉、整容臉的年代裏,有人説張瑜其實並不算是“顏值”超高。對這樣的人,我只能説“夏蟲不可語冰”,另外,我上小學的時候有位音樂老師長得
真的很像她:
但我似乎不能不説,比起她本人,《小街》裏的她的扮相,才確實是體現了一種在中國電影史上空前(到目前為止也是絕後)的美——恕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用文字形容這種美,貼幾張圖在下面供自己欣賞和膜拜吧:
不過,今天先放下《小街》,來仔細看看我的偶像張瑜主演的另一部影片《巴山夜雨》吧——在這部影片裏,我的偶像會以另一副迥然不同的面貌出現:
這位戴着手銬的知識分子叫秋石,是一位被迫害的詩人,將被秘密押解上長江上的一艘客輪前往武漢。
他身後戴着帽子的中年人,叫李彥,是押送他的專案組成員之一:
偶像出場了——這次張瑜扮演的是負責押解的另一位專案組成員,名叫劉文英。
她一臉嚴肅地盯着被押送的據説是“惡毒攻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階級敵人”、“現行反革命”、“黑詩人”秋石,一副“階級立場”無比堅定的神情。
確實,此刻在這“革命小將”的心目中,眼前這位“死不改悔”的“資產階級反動文人”秋石,就是最可恨的敵人,是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必須無情打擊的對象:
考慮到客輪上人多眼雜,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保證秘密押送任務順利完成,李彥在上船的碼頭上向劉文英使了個眼色,要劉文英暫時打開秋石的手銬。劉文英很不情願,大概是覺得這太便宜這個“反革
命”了:
但她還是照辦了:
打開手銬後,她惡狠狠地瞪了秋石一眼,雖然一言不發,但她這神態的含義很清楚:“這是為了押送你去武漢接受嚴懲的需要,可不是我們對反革命手下留情!給我老實點兒!”
看到這個樣子、這副做派的張瑜,你還能想到《小街》裏她扮演的那個楚楚可憐的小俞嗎?
比我年長以及和我同齡的影迷們(説實話我是不算正宗影迷的)都説:“張瑜的眼睛會説話”。什麼意思呢?就是説她的眼睛會根據不同的影片、不同的環境、不同的人物性格,以及情節進展的不同階段,而講出不同的故事。——同學們,這就是演技啊!
有一位七八歲的小姑娘(扮演她的茅為蕙,是著名橋樑專家茅以升的孫女,現在已經是一位世界聞名的鋼琴家)也悄悄跟着他們跑上了碼頭:
兩位押解員和秋石一起走進了這艘長江客輪的三等艙13號——這個房間也將是整個故事的焦點:
船艙內景:
劉文英指示秋石睡下鋪,她自己睡上鋪;李彥則在對面的下鋪,顯然這就構成了對秋石的嚴密監視:
睡李彥上鋪的這位叫關盛軒,是一個因為“破四舊”而捱過整,被“文革”嚇破了膽的老京劇演員,他偷偷打量了一眼來的這三位同艙旅客:
多年的“運動經驗”讓他頓時感到來者不善。膽戰心驚的他,急忙抬起手中的樣板戲書籍,一方面顯示自己的“革命立場”,另一方面遮掩自己驚慌失措的神情:
但劉文英放進挎包藏好的無產階級專政工具——手銬,還是被老演員看在眼裏。這更讓他心驚肉跳,
感到自己身處是非之地:
還好,劉文英收拾好手銬和挎包,掃了一眼對面的關盛軒,大概因為見他看的是“革命書籍”,也沒
有為難他:
這時,碼頭上那位小姑娘也溜上了船——誰也不知道她是誰,到底要來幹什麼:
她很機靈地幫一位一看就是北方來的老大娘提籃子。大娘一開始有點兒驚訝,大概以為是小偷呢:
但仔細一看,嗐,不就是誰家的一個“學雷鋒”的小丫頭嘛,大娘又高興又疼愛地笑了——小姑娘借
此混上了船:
大娘也進入了13號艙——這時候那位小姑娘已經不見了,大娘也沒有在意,覺得這個“小雷鋒”應該是到自己父母艙裏去了吧:
跟着大娘進來的,是一位戴眼鏡的中年女教師:
碼頭上要上船的這位姑娘,似乎有滿腹的心事:
原來,她是在跟自己來送行的愛人道別:
姑娘的父親也來送行,他提起女兒的行李,催她快上船:
小夥子不願意讓姑娘走:
可是,他們似乎毫無辦法:
小夥子做着最後的挽留:“杏花,別走!把船票退了,要死死一塊兒。啊?”
姑娘的父親也捂住臉,難過得蹲了下去:
這位叫杏花的姑娘心碎了,對小夥子説:“你就……當我死了吧!”
有些踉蹌地奔上了船:
杏花槁木死灰般地邁步走進了我們的13號艙:
她一路抽泣走向自己的鋪位:
這引起了秋石的注意:
這時,13艙的最後一位旅客進來了。這是一位叫宋敏生的青年工人,他一進門,就用一種明顯戲謔的語氣和同艙旅客們打招呼:“革命羣眾同志們好!”
他的第一個舉動,就是要關掉客艙廣播里正在播送的革命樣板京劇,理由是“這個世界太嘈雜了!”
劉文英頓時警惕起來。她感到這是對她心中的原則和信念的挑釁:這個油腔滑調的傢伙,這是什麼立場?什麼感情?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藝術成果是什麼態度?
嘻嘻哈哈,似乎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小宋,一回頭看到秋石,臉色卻忽然變了:
他似乎想和秋石説什麼,但被走上前來的劉文英擋住了:
劉文英也猜不透這兩人是什麼關係,又狠狠地盯了秋石一眼:
劉文英又把樣板戲廣播打開,她認為這就是在秋石和這位玩世不恭的小青年面前捍衞革命立場——任
何時候都不能讓敵人氣焰囂張:
小宋又把廣播關掉:
並且拿關盛軒作為理由:“需要安靜,你看,這位老同志在看書呢!”
這可把關盛軒嚇壞了:他可不敢成為小宋跟這位挎包裏裝着手銬的“革命小將”鬥法的擋箭牌。他忙不迭地向劉文英表白自己的“革命立場”:“不不不,我願意聽,很受教育,很受教育!”
可是慌亂中,他還是把手中的革命樣板戲書籍掉到了地上,這又把他嚇得不輕。小宋替他把書撿了
起來:
小宋看出來關盛軒怕的就是這位橫眉立目的“革命小將”。他對威風凜凜的劉文英十分反感,藉着撿書,很誇張地感慨:“啊,樣板戲——源於電影,高於電影!”
本來藝術是應該“源於生活,高於生活”,他這話自然是諷刺樣板戲虛假,脱離生活。很明顯,這矛頭是直指這位想把生活也變成樣板戲的“革命小將”的——另外,大家注意:劉文英這位“革命小將”明明一臉稚氣,卻下意識地揹着手作出一副很有城府的樣子,好像一位初登講台的小老師竭力裝成熟想鎮住一羣調皮搗蛋的孩子。這自然是可笑的,可她畢竟是我偶像,總覺得她這樣子其實也有一點兒
可愛:
可是小宋的那幾句不鹹不淡的話,雖然聽起來不順耳,但要正經八百去對它來個“大批判”吧,實在又沒有什麼批判的價值。所以劉文英只得還是用自己嚴肅、凌厲的眼神逼視着小宋:“你給我在內心裏
顫抖吧,懺悔吧!”
小宋可不吃她這套。劉文英覺得自己的主要任務是押送“現行反革命”,犯不着和一個流裏流氣的傢伙一般見識,也沒再堅持開廣播,走向了自己的鋪位。可這一場有點兒火藥味兒的對話,尤其是劉文英的神情,嚇不倒小宋(後面我們會知道,小宋自己就當過紅衞兵),可嚇壞了關盛軒——他可是領教過“革命小將”的厲害的,急忙又衝着劉文英表白:“這……這跟我無關哪!”但劉文英為自己在小宋面前的吃癟感到有點兒懊惱,無心理睬關盛軒説什麼:
秋石冷峻地注視着眼前的一切:一個什麼話都沒説的小姑娘,幾個眼神就能把一位比她大幾十歲的長輩嚇得魂不附體,而她大概還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覺得自己這樣讓人討厭,就是自己立場堅定,自己這樣讓人害怕,就是革命專政的威力——這是怎樣荒誕的一幕啊:
小宋認出了關盛軒是著名的京劇丑角,對他在《蘇三起解》裏扮演的老解差大加讚賞:
關盛軒更是被嚇得魂飛魄散:演這樣“四舊”的戲,那可是我的黑歷史呀。於是他又急忙説:“不不不,我有罪!”
小宋卻有所指地説:“哎,我倒覺得,你演的那個老解差啊,還是個“人“——” 關盛軒又連聲自我批判説:“我美化了封建衙門的鷹犬,就是復辟,就是……..” 小宋打斷了他:“這是在船上,又
不是在你們單位……”
劉文英按捺不住了,她精確複製了和剛才一模一樣的嚴肅刻板的革命表情——這是她第三次做出這種表情了,其實,這種自我拷貝的表情也是需要演技的:
並且教訓小宋説:“這船上也不是真空啊!”
坐在一旁的大娘和女教師都感受到了什麼:
杏花本來坐在鋪位上想自己的心事,聽到這一句,也有些發怔——是啊,好像哪兒都不是真空,都是
風刀霜劍:
小宋接過劉文英的話頭,繼續夾槍帶棒地挖苦她:“真空倒不是,空氣嘛,也還不太乾淨!”
劉文英想繼續上前和他理論,李彥用眼神制止了她:
關盛軒感到13艙是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他必須走為上計,於是他來到駕駛室,向船長和乘警要求
調換船艙:
客輪的政委問他為什麼要換,他支支吾吾説不上來。乘警問他是哪個艙的,他説是三等13艙。政委和乘警似乎明白了什麼——在關盛軒進來之前,船長、政委和乘警都在談論秋石被秘密押送上船去武漢的事情,認為秘密押送説明秋石的結局會很兇險,也都對此表示憤慨。但在關盛軒面前,他們並未表示什麼,只是告訴他:“只要你守法,就沒事”:
小宋見兩個押送員不在,坐到秋石身邊對他輕聲説:“秋石同志,我早認出你來了。我們見過面…….”
這時,劉文英和李彥從艙外走回來,小宋只好停住了話頭:
艙外,劉文英向李彥抱怨着:“文化大革命都七八年了,這船上好像就不是無產階級的天下!”——是啊,因為這船上充滿了需要她反覆作出那種警惕、敵視的表情的人和事:
一位反動詩人、一個説話沒正形並且處處和自己作對的青工、一個唯唯諾諾地自我批判,卻壓根兒沒有對革命樣板戲表現出什麼發自內心的認同和熱愛的京劇小丑…….
輪船要開了,杏花來到艙外想再看一眼家鄉,看一眼自己的戀人。秋石總感覺這個神情悲慼的姑娘有些不對勁,也跟了出來:
岸上的小夥子追着開動的客輪,高喊着杏花的名字,杏花卻一聲不吭,慢慢退縮到了船舷後面:
這一切都被秋石看在了眼裏:
激流 · 浪花(四)
看到杏花傷心欲絕的樣子,秋石想上前去對她説點什麼:
但是他很快又停住了:
原來,艙外的過道上,李彥正在盯着他,於是他只好改成看風景::
杏花低下頭面對着浩浩蕩蕩的江水——注意這是個伏筆:
劉文英也看到了這一幕。她無心去理會杏花,只是想:“秋石沒戴手銬,又在這船上到處亂跑,萬一逃掉怎麼辦?”於是她去敲客輪辦公室的門:
在船上也應該是黨領導一切,所以她一敲開門就問:“哪位是政委?”
很嚴肅地把介紹信遞了過去,這時,叼着煙斗的船長也走了過來,看了介紹信對政委説:“他是個詩
人,很多人知道他。”
劉文英斬釘截鐵地打斷了船長:“是個黑詩人,階級敵人!”
船長不想理會這位飛揚跋扈的“革命小將”,吟誦着一句秋石的詩“帆似白鷗舟如梭,古往今來多少人”離開了——當然,這也是對“革命小將”一種抗議:“你寫得出這詩嗎?你聽得懂這詩嗎?這詩
到底黑在哪兒了?”
注意,劉文英又背起手來作出教訓宋敏生的那副神態——看來這船長又是階級敵人,或者至少是階級敵人的同情者了。政委見狀連忙上來圓場説:“船員嘛!” 意思是説:船長是船員,當然對秋石寫行船的詩句印象深刻,不足為奇,請“革命小將”不要見怪:
此外,政委開始了“踢皮球”。他對劉文英説:“押送的事,我們昨天就知道了。具體問題嘛,你找民警談吧。”
於是劉文英找到了乘警老王,告訴他:“秋石是中央首長點名的要犯。” 老王一副很認真、很重視的樣子:“也就是重要的罪犯。”
劉文英説:“對的。奉上級命令,把他押送到武漢去。他攻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攻擊……”
乘警卻擺擺手,打斷了她:“等一下。”
他慢條斯理地問劉文英:“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這個秋石是什麼性質?”
劉文英對這個問題感到莫名其妙。在她的詞典裏,世界上的人和事只有兩種性質:一種是革命;一種是反革命。現在我們革命小將押送他到武漢處理,秋石這性質還用得着問嗎?
於是她有些不耐煩地回答説:“現行反革命啊!”——這裏請注意劉文英的眼神:
乘警卻説:“這個詞的含義,似乎不那麼…….清楚”——劉文英已經有點兒懵了:
她又嚴肅地質問乘警:“怎麼不清楚?”
民警字斟句酌地説:“我是説這個詞,不,這個帽子,這些年太……”
看到劉文英滿臉的不悦,乘警急忙遞給她一杯水,意思就是讓“革命小將”先消消氣:
並繼續解釋説:“比如説——我是打個比方,你可別見怪啊——比如説你,隨時隨地可以説我是復舊派、保守派,甚至是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呃…….”
劉文英覺得這位警察對這些政治術語實在太不嚴肅了,站起來問道:“你開玩笑?!”
乘警還是不緊不慢:“別激動,聽我説完,請坐呀。”
他向這位“革命小將”拋出了一堆法律術語:
“我的意思是:秋石是在押,是監管,拘留,還是監護?判刑了沒有?起訴了沒有?——我説的是法律
概念。”
“革命小將”歪着頭聽了半天,感到一頭霧水——在她心目中,無產階級專政打擊敵人是不需要這些她完全弄不懂也不想去弄懂的“法律概念”的:這位警察同志這是怎麼了? 於是她反問乘警:“你是從國外回來的還是怎麼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一大套?”——注意她的表情變化,從歪着頭聽,到不解:
再到不滿:
終於急躁起來,語速越來越快:
她一邊把水杯用力按到桌上,一邊“教訓”乘警:“這是無產階級專政!”——她刻意學着“權威人士”的腔調”,把“專政”兩個字拖得特別長:
末了又加上一句:“典型的復舊派!”
乘警用一種嘲諷的眼光瞧着這位只會説大話的“革命小將”:那眼神的意思是:“瞧,我沒説錯啊,
你又來了。”
話一出口,劉文英也感覺不對:“咦,還真讓這老頭子説中了…….”一直盛氣凌人的她,面對着這位不卑不亢的老民警,竟然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抬眼瞪了一下,又有點露怯地低下頭去,別過臉看別處——注意偶像下面的這一系列表情變化,真是演活了一個以真理自居,偏狹、急躁而又心地單純的姑
娘:
看到她露出這副神情,乘警知道自己已經佔據了主動:“看,怎麼樣?復舊派…..hehehehe……..”
劉文英只得祭出最後的“絕招”:“中央首長定下來的,還不夠嗎?”
乘警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而虔誠了:“那當然,中央首長…….”
他也不再談法律概念,而是把劉文英的政治問題朝“如何執行中央首長指示”的技術層面引:
“那你究竟要我們做什麼呢?”
劉文英感到自己從尷尬中走出來了——還是首長權威管用啊——她的神情又變得強硬、威嚴起來:
可問題是,究竟要這警察幫自己幹什麼呢?——其實這些無法無天的“革命小將”平時並不屑於理睬公檢法機關,也不知道如何與公安機關協調工作,結果她只好端着架子,緊緊盯着對方,一字一頓給這位看起來很謙卑的警察下達了一個正確得不能再正確,也空洞得不能再空洞的“指示”:
“保證犯人的安全!”
乘警端端正正地戴好警帽,無懈可擊、不軟不硬地回覆了這個很不專業的“指示”:“所有旅客的安全,我們都有責任。”——弦外之音就是:不管你們給秋石扣什麼大帽子,我們是按照法律把他當作一個普通旅客來保證他的安全。注意,自始至終,這位乘警從來沒有講過秋石是“犯人”:
溜上船的小姑娘出現在經濟艙裏,她一見到在看書的旅客,就湊上去:
並開始唱一支歌:“我是一顆蒲公英的種子…….”
孩子的歌聲引起了巡視客艙的民警的注意:“是哪家孩子走丟了?”他循聲走去:
孩子一見穿制服的警察走來,就躲起來,溜了出去:
警察沒找着孩子,很納悶:
孩子溜走的時候路過13艙,朝裏看了一眼:
然後悄悄走了進來:
打量着艙裏的乘客,看到了帶她上船的那位北方老奶奶:
還有秋石:
她和秋石顯然互相併不認識:
但兩人還是對視了一會兒:
接着她聽到了艙外乘警的腳步聲:
老大娘也發現了這個幫自己提籃子上船的小女孩,站起來慈祥地問:“你在哪個艙啊?是跟媽媽在一起
吧?”
聽到“媽媽”兩個字,小女孩眼神有些異樣:
她扭頭就跑出了艙,所有人都有些詫異,大娘喃喃了一句:“這孩子,怎麼了?”
乘警在船舷上忽然想起:小女孩是和13艙老大娘一起上的船:
他來到13艙,但老大娘説:“那孩子不是我孫女,我也不認得。剛才還來過,又跑了。”
宋敏生也湊過來問:“怎麼了,那小孩?”乘警猜測道:“可能是一個失掉爹孃的孤兒。”
劉文英聽到乘警這句話,也從牀鋪上下來了——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讓所有人討厭的“革命小將”,這一刻臉上也流露出真誠的擔心和關切:
責任心極強的乘警決心找到這個小女孩,決不能讓小孩子在這三教九流混雜的船上出半點差錯:
但這小丫頭和民警滿船打起了游擊戰——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害怕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