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浪花:影片《巴山夜雨》觀影手記(五)_風聞
驱逐舰051-人民主体的历史和政治哲学。2018-10-09 16:55
小女孩終於告訴了乘警和船長她尋找爸爸的憑據:“媽媽教了我一首詩,是我爸爸的。”
船長:“詩?”——看來這位能背誦秋石詩歌的船長對詩確實很敏感:
小姑娘回憶着和媽媽相處的最後的日子:病重的媽媽接過小姑娘遞過來的藥碗:“來,娟子,跟媽媽唱:我是一顆蒲公英的種子,誰也不知道我的快樂和憂傷 ……”
小女孩跟着唱:“我是一顆蒲公英
的種子,誰也不知道我的快樂和憂傷……”
“小娟子”這個名字讓窗外的劉文英想起了她聽到的秋石和杏花的對話:“有人悄悄告訴我,我有了個女兒,叫小娟子 ……”而“蒲公英”讓她想起:女教師讀的秋石詩集題目就叫《蒲公英》。難道?……..
小娟子的回憶中,柳姑拿着寫着秋石詩句的牙膏盒,聽着小娟子的歌聲,漸漸閉上了眼睛:
小娟子:“媽媽,媽媽 ……”
劉文英擰開門,衝進了辦公室——她什麼都明白了:
小娟子被她嚇了一跳:
船長和乘警都冷冷地看着劉文英:這“革命小將”難道連小孩也不放過?
但劉文英只是衝向小女孩,捧起她的臉,激動地喚了一聲:“小娟子……”
小娟子卻把臉扭到一邊,還擦了擦——她實在太多次見過劉文英這副打扮的人來找媽媽的麻煩、欺侮媽媽了:
這讓劉文英愣住了:
小娟子掙脱了劉文英,躲到乘警身後——其實,我們都知道,小女孩一般都是很喜歡也很願意親近長得漂亮的阿姨的,小娟子對劉文英的這種反應,説明媽媽的遭遇讓她的心靈所受的傷害是很深的:
劉文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劉文英嘴唇蠕動着,想向乘警説什麼:
但是乘警不理她:
劉文英跌跌撞撞地跑到了13艙門口:
但因為滿眼是淚,她沒敢進去:
關盛軒正要出來,開門正巧注意到了劉文英跑過,他立即關門退回艙裏:
提醒其他人:“哎,哎”——意思是劉文英好像又急着去監視秋石去了:
劉文英伏在舷梯上抽泣着:
秋石領着已經恢復的杏花離開醫務室,回到了13艙:
大娘:“杏花,你…….”
杏花:“我想好了,我決定回去。下一站我就上岸,回去。”
看到杏花能夠勇敢地面對生活,大家都欣慰地笑了:
這時民警進了13艙:
民警對秋石説:“哎,你來一下!” 大家看見民警十分嚴肅的表情,都很驚訝:
秋石被警察帶走,大家有些擔心:
民警帶着秋石上舷梯,秋石有些莫名其妙。但民警並未多作解釋:
民警打開會議室門:
民警指着小娟子對秋石:“欸……”
民警拉過小娟子:“孩子,唱吧……”
秋石瞪大了眼睛,似乎感到了什麼:
小娟子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有些猶疑。於是民警又輕輕地説了一句:“唱!”
“我是一顆蒲公英的種子,沒有人知道我的快樂和憂傷……”
秋石如夢初醒般:
“女兒!”
父女終於相認了:
目睹此情此景,淚流滿面的胖師傅跑了出去:
秋石好像仍然有點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他輕輕撩起女兒的頭髮,仔細打量着,撫摸着,大概唯恐這是幻覺吧:
民警給小娟子披上外套,和船長政委一起離開,把空間留給了這對歷盡磨難才第一次相逢的父女:
讓我們略微解讀一下接下來秋石和女兒單獨相處時的表情和心理吧。——《巴山夜雨》這部影片的一個特點就是台詞並不多,人物內心世界的波瀾,必須我們自己聯繫情節的進展去加以解讀。 秋石的眼神中仍然有幾分沉重。他知道,自己的前途仍然是不容樂觀的,但是好在現在終於找到了(或者説碰到了)這個世界上自己最掛念的人:
其實,他和跳江的杏花一樣,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這次相逢,讓他感到自己似乎應該活下去。
但這個機會是多麼渺茫的,也許只是一個幻想…..:.
艙門外的人們,除了已經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感情的胖師傅,也都在默默地想着下一步該怎麼辦。 ——是啊,已經讓小娟子找到了自己苦苦尋覓的父親,如果還是讓秋石被押解到目的地去接受“專政”的處置,那對小娟子是一場多麼殘酷的感情折磨啊。如果那樣的話,豈不是不讓他們相認還更好嗎?
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難題。欲言又止的船長,不由得心情沉重地低下頭去:
還是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去了:
劉文英仍然趴在舷梯上抽泣,李彥慢慢地走了過來:
李彥望着劉文英説:“我看你的心神很不定啊。”
劉文英反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但她不敢直視李彥,怕他看穿自己的心事
李彥冷峻地説:“你這樣對完成任務很不利。”
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李彥向劉文英建議:“這樣吧,從今天晚上起,到宜昌以前,你休息。由我來負責!”
劉文英聞言大驚,猛地轉過臉來,失聲叫道:“不!”
但她立刻想到自己這樣激動,豈不剛好證實了李彥説自己“心神不定,對完成任務很不利”的判斷,於是她低下頭去定了定神:
劉文英壓制着自己內心強烈的波瀾,儘量冷靜地對李彥保證:“我會完成任務!”
但這種衝動、抑制、掙扎,似乎耗費了這位其實也還只是個孩子的“革命小將”太多的心神,她好像維持不了哪怕幾秒鐘的“冷靜”,很快又垂下眼去不敢再看李彥:
她加重語氣,強調了一句:“我會的!”就匆匆跑開了。
而李彥臉上的表情仍然令人難以捉摸:
劉文英跑進客輪的駕駛室:
她急切而充滿希望地地喊了一聲:“船長!”——她覺得此刻船長的想法一定是和自己一樣的:
船長卻扭過頭去,不願搭理這位“革命小將”:
劉文英覺得自己剛才太激動了,可能打擾了船長工作,於是又走上前,有些歉意地輕輕叫了一聲:“船長 ……”
船長還是不理她,面無表情徑自向大副下着操作口令:“穩舵。”大副重複着:“穩舵。”
李彥也在駕駛室外想進去,但被民警叫開了:
船長:“左舵。”大副:“左舵。”劉文英被晾在一邊:
沒有人再相信自己,沒有人願意聽自己講什麼了,劉文英難過地扭過頭去:
政委心細,他看出這位“革命小將”有心事,不像上次那麼囂張,這次好像不是來鬧騰的,提醒船長注意一下,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麼:
劉文英有些傷心地緩緩走向艙門。這是位很要強的姑娘,並不願意在人前低三下四:
但是,與她心中所想的這件事比起來,個人的面子算得了什麼呢?劉文英走到門邊,撫摸着門把手,沒有回頭,但還是開口求人了:
“船長,我求您救救秋石…….”
“
這話竟然出自押解秋石的“革命小將”之口,所有人的震驚都寫在了臉上:
劉文英本來想説完這句話就走,但她覺得這樣很難讓大家相信自己的誠心,而且她心裏實在也存不住這麼多想法。於是她還是猛地扭頭跑了過來:
她再次央求着:“船長,我知道您討厭我,不一定能相信我,”
劉文英:“可我錯了…….”
“可你一定要救救秋石,您能救他。我求求您,救救他吧……”
船長和政委明白了劉文英的想法,他們其實已經有了營救秋石的方案,有了眼前這位押解人員的配合,當然實施起來會順利得多。
但他們明白,這位姑娘的地位、處境和他們不同。他們只是普通的運輸職員,而劉文英是對秋石的押送負直接責任的“專政人員”——參與這個方案,就意味着她的犧牲。
這是一位可敬的姑娘——她是這樣可憐地、難為情地央求着別人,央求着別人幫她做一件她明知道會犧牲她自己的事情,而這只是因為,這是正確的事情。
船長和政委內心是極為感動的:犧牲這樣一位好同志、好姑娘,這是一個多麼艱難的選擇。
但是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考慮了:
大副不動聲色地説:“船長,舵機出毛病了。前面有一個小停泊點,可以停靠……”
劉文英琢磨着這句話的意思:
船長望望政委,政委點點頭。——這就是把秋石送下船的最好時機:
船長走到劉文英面前,向她點點頭。 劉文英明白了:“舵機壞了”,船長能夠把船停下來靠岸“檢修”,但是秋石能不能順利地離船上岸,可就得看她的了。畢竟,押送人員不止她一個人:
會議室裏,秋石替女兒紮好辮子——這樣他就很滿足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奢求什麼:
劉文英、船長和乘警都有些着急。——他們剛才已經向秋石和盤托出了營救計劃。
時間不多了,乘警催促着:“船長……”
船長:“秋石同志,就這樣決定了。船一停靠,你就帶着女兒走吧!”
秋石平靜地回答:“不。”
他説出了自己唯一的請求:
“我只希望,有人能照顧我的女兒。”
劉文英明白秋石的意思,她誠摯地説:“不會連累別人的。”
“一切責任,由我來承擔!”
秋石感激而敬重地握住了劉文英的手,
但他還是搖搖頭説:“不。這不行。”
劉文英不知道該説什麼好,她有些急了:
船長:“秋石同志啊,沒有時間了。船馬上就要停靠了。”
劉文英懇求着:“快!”
她又轉向民警:“我還得去應付那個人(李彥)!”説完,她風風火火地就要往門外走:
這時,小娟子輕輕喊了一聲:“阿姨……”
劉文英回來抱着小娟子親了一口——這大概就是她這次自我犧牲能夠得到的唯一報答。 而她覺得,這就夠了:
這個匆匆離去的背影,就是“革命小將”劉文英留給秋石和小娟子最後的形象了。
秋石還能説什麼呢?
這個世界上,有些幫助,是你不能不接受的,因為幫助你的人是那樣純潔、那樣誠摯,因為她不是在幫助你一個人,是在幫助她心目中和你一樣的理想、真理、正義。
你知道,她是在用行動讓自己走到陽光下那個明朗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