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unshine睡着了_風聞
多动症孩童没有爱-2018-10-09 16:25
三個來自安徽的女孩,莫名其妙地火了。她們還在跌跌撞撞地走着自己的明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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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女孩埋下頭,閉上了眼睛。
鏡子前的白色燈泡在閃耀,造型師踏着高跟鞋來回走了好幾趟,化妝師一會兒擺弄她們小腦袋上的假髮,一會兒給她們的臉蛋塗脂抹粉,這些都沒能夠喚醒她們。
前一天晚上,為了完成舞蹈老師的任務,她們對着攝像頭跳了四十遍,直到凌晨才挑出個像樣的交了作業。五個小時後的清晨,她們爬起來,帶着深深的倦意,出現在北京東五環外的攝影棚,拍了一整天的照片。現在,趁着化妝的間隙,她們睡着了,看上去像三個安靜的人偶,任由旁人梳妝打扮。化妝師和經紀人知道,在孩子們睡着的時候,找她們説話可不是個好主意。大人們壓低聲音交談,怕吵醒孩子們。
當時是9月中旬,再有三個月,就是3unshine第一次開演唱會了。
3unshine最近一直在排練舞蹈,每天上六個小時的舞蹈課和聲樂課。上午九點開始上課,她們八點就要開始熱身,為跳舞作準備。她們就住在舞蹈室的二樓,那是一間起居室,拐角處放了兩條沙發,Abby和Cindy各睡一條。Dora則睡在老闆辦公室的一張沙發上,沙發面積比起居室的大一些,她的個子最高。起居室是辦公室、倉庫和卧室的混合物,有三張擺着高中課本和作業本的電腦桌,兩排透明塑料膜包好的五顏六色的演出服,和一面牆的鞋子,大部分是高跟鞋。她們第一次穿高跟鞋,是拍《朵蜜》的MV,鞋跟八釐米,由於鞋面過軟,Abby差點摔了跟頭。
前幾天,由3unshine主演的網劇《人不能百分百靠外表》殺青了,這部戲十分曲折,花邊新聞不斷。開機半個月,宣佈停拍,謠言説“男主角跑路”,有網友説,他是不是嫌棄3unshine的長相。後來,經紀人澄清説,是“劇組內部”和“3unshine檔期”的原因,拍不完,先暫停了。而在接受媒體採訪時,這部劇的女主角Abby,已經十分討厭它了,恨不得馬上拍完它,説她“自己都看不下去這樣的劇。”她從心底認為女主角是個“傻子”,“瑪麗蘇”,“又窮,沒爹,沒背景,住進了富二代家裏面,所有的富二代都喜歡她,你説這雷不雷?雷吧?”
3unshine最引人注意的一次舉動,是參加女團選秀節目《創造101》。那時,她們在網絡上已經成名,發佈了原創歌曲《甜蜜具現式》、《我要做你女朋友》和《朵蜜》,有了自己的粉絲羣,但一直沒有公開演出過,《創造101》是她們的首秀。Abby説,起初她們不願意參加,收到邀請時,她們在拍網劇,而其他選手已經為此準備一個多月了,但是節目組説,有免費的培訓,保證她們能夠活到第五期。另一個原因是,Cindy聽説可能請到她的偶像蔡依林擔任導師。
她們看了韓國版的《創造101》,隨後同意了。面試時,導演組問,“你們想留在前11嗎?”Abby回答:“看你們,你們想讓我們留在前11,我們就留在那兒,你們不想我們留在前11,肯定被淘汰了。”
播出那天是4月18日,正好是Abby十八歲的生日。節目播出後,3unshine再次上了微博熱搜,全是花邊八卦。關於她們的新聞有“3unshine素顏”,“Abby抑鬱症退賽”,“3unshine唱《小青龍》”,以及和導師胡彥斌不愉快的合作。媒體們蜂擁而至,好奇這是個什麼樣的組合,好奇她們經歷了什麼,不過,幾乎每家媒體問得一個樣,三個女孩只好耐着性子回答一樣的問題。反覆解釋説,素顏是因為節目組遲遲不給她們化妝,叫她們在車上等,連化妝間都沒進就被叫去錄製現場了;唱《小青龍》而不唱胡彥斌為她們寫的《拜託別黑我》,因為Dora五音不全,唱不了歌,不可能完成表演;至於退賽,唯一晉級的Abby説節目太過虛偽,女孩們都在表演,“真人秀,不是秀,就是演”。
首先讓她們感受到這份虛偽的,是那天她們上場前,聽見其他選手們裝模作樣地喊了三分鐘3unshine的名字,好像她們是什麼大人物似的。

3unshine在選秀節目《創造101》中唱了《小青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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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快結束,三個女孩睜開了眼睛。這一整天,她們都將待在這個像工廠一樣空曠的攝影棚,為一家時尚自媒體拍攝照片和視頻。Abby換了一套紫色的西裝,腳蹬黑色高跟鞋,眼皮和嘴唇描成了紫色,頭髮則是粉紅色。隨後,Cindy走進試衣間準備換衣服,她在門外脱外套的時候,化妝間的人們都笑了起來。四袋小包裝的蠶豆從外套口袋滑掉在地。Cindy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手捂着嘴笑了。笑聲終於把還在睡覺的Dora叫醒,她也跟着咧開了嘴。經紀人拾起蠶豆,放在沙發上,打開其中一袋吃了起來。在他眼裏,她們只是三個剛滿十八歲的孩子而已。
3unshine原名叫“Sunshine"組合,成立於2015年12月15日,成員是五個來自安徽亳州的高一女生。Abby是隊長,成立組合是她的主意。她在河南出生,三歲時,父母來亳州做藥材生意,她在亳州長大。初三時,她覺得自己偏科厲害,文科勉強能學得過去,決定改學藝術,上藝術學校。中考,她瞞着父母,報了亳州三中,一所專門招收藝術生的高中。專業是舞蹈,理由很簡單,舞蹈對文化課的成績要求最低。她媽媽知道以後,非常生氣,但是無可奈何。實際上,Abby的父母從小就教育她,女生要獨立自主,長大以後千萬不要依靠男生,不要花男生的錢。他們知道Abby的性格要強,認定的事很難改變。
入學第一天,Abby在走廊認識了同樣遲到的Cindy,她們是班裏僅有的兩名走讀生。Cindy看見Abby第一眼,覺得很像她的妹妹,熟了以後發現是個錯覺。但當時,她只想和Abby同桌。Abby選擇了最後一排靠門的座位,Cindy也坐最後一排。在Cindy另一邊,是留着長頭髮,不愛説話,十分靦腆的Dora。她們前面是Nancy和Cheryl。
Abby發現女生喜歡拉幫結派,通常一個寢室一個幫派,“虛假的同學情”,她説。她經常逃課,除了班主任的課,其他時間在學校的醫務室看電視度過。班裏的女生都不喜歡她。Cindy和Dora在班裏則屬於“透明人”,長相平平,成績一般,不是特別好,但也不是最差的,很少引起別人的注意。
亳州三中是個藝術學校。班裏也有女孩拉過組合,一起唱歌,但很快就失敗了。有個女孩告訴Abby亳州有個歌唱比賽,第一名的獎品是組合成員一人一部手機,但要求參賽歌曲必須原創。Cindy想換手機,Abby也想成立組合,她説服了周圍的四個女孩,組成了Sunshine。
她在百度貼吧找詞曲作者,説她想要好聽的,甜蜜的,節奏簡單的歌。她想這種歌容易流行。作者給了她一首《甜蜜具現式》,她不懂歌名的意思,作者説,具現式來自日本,意思是實現夢想的魔法。她挺滿意的,找了錄音棚錄歌,但夥伴們唱得太難聽了。接着,她組織大家拍照,街邊隨便找的影樓,選衣服,花了一千多元。拍照過程中,發現很多小孩在店裏等着拍,才知道是一家兒童攝影棚。找歌,錄歌,拍照,整套弄完,花了三千多元,五個女孩一起湊的錢。她們不敢告訴家長。比賽場地定在一家酒吧,Abby覺得酒吧不正規,極有可能是騙人的。後來比賽果然黃了。
Abby沒有放棄,她把自己的微博賬號改成了Sunshine組合的微博,發了她們的照片,五個女孩穿着統一的白襯衫和牛仔褲,手挽手,低頭看着踢開的左腳,宣佈“大家好,我們是sunshine組合!”Abby原來的微博有幾十個粉絲,她又從淘寶買了一批粉絲。她説,當時的心態就是做個記錄。
大年初四,她拿起手機“該死不死”地點了微博,“該死不死”的手機不停地震震震,震到卡機。她以為被盜號了,接下來是鋪天蓋地的評論,粉絲數一路狂飆,飆到十二萬。評論大多數是調侃、嘲笑或者謾罵,“城鄉結合部第四中學女子組合”,“那我也能出道了”,“真嚇人”,“醜死了”…….她的第一反應是驚訝,甚至覺得搞笑,但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等到她在QQ空間上刷到自己的照片,才意識到Sunshine真的火了。
五個人中,Cindy爭議最大。網友説她醜,臉大,網友們把她的臉P在各種明星身上。Cindy特別傷心,在此之前,沒有人説過她醜,她也不覺得自己臉大,她覺得瘦子頭小臉尖,長得才奇怪。她出生在古板的軍人家庭,父母希望她考公務員,過安穩的生活。在幼兒園時,Cindy很調皮,有一次把作業本扔進水裏,還有一次中秋晚會,老師讓同學們上台表演扎辮子,她在台上站了一會兒,覺得特別傻,就跑了,回家吃飯去了。但也僅此而已,她是個懂事的孩子,沒做過叛逆的事兒,只在內心藏着不願循規蹈矩的一面。她喜歡畫畫,夢想以後拿着畫板四處寫生,而不是靠上班賺錢。當朋友、同學、父母的朋友、親戚,打電話問照片裏的醜女孩是不是她,她否認了:“不是,怎麼可能是我?”
那是春節假期。她們待在家裏,不知道該怎麼辦。學校説亳州農業頻道的記者要採訪他們,“這是家鄉的媒體,一定不能拒絕。”電視台來了兩個人,地點在某個學校的教室,背景是黑漆漆的窗簾。五個女孩沒有化妝,穿着在影樓拍照的衣服,白襯衫,牛仔褲,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前面擺了一塊小桌板。她們各自介紹了自己的英文名,然後主要由Abby回答提問。節目是主播評論加視頻採訪,結尾,穿着紫色西裝的主播評論説:“可以説是小女孩的年少無知……Sunshine的組合對她們來説是一場意外,我們也許在一段時間之後就會忘記她們曾經的存在……“Abby覺得第一次接受採訪不堪回首:“就跟審問犯人一樣,我們也不知道要化妝,臉黃得要死,跟女鬼似的。”
但Sunshine沒有被遺忘,反而越來越引人注目。2016年2月11日,一個叫“娛八婆”的賬號再次轉發她們的照片,譏諷她們擁有“迷人的微笑,朝氣蓬勃的臉龐,一米八大長腿”,更多的網友轉發評論。其他女孩不堪承受壓力,想要退出,Abby去了每個女孩家,説服女孩和她們的家長,“散也別現在散,很丟人,等風頭過去了再散”。在Cindy家,Cindy媽媽在廚房做飯,提了把菜刀出來,問Abby,組合是不是你弄的?Abby説,不是我,我不知道。
2月21日,一個叫傑斌的90後年輕人通過《甜蜜具現式》的作者,聯繫上Abby,把公司的簡介和營業執照發了過去。第二天他趕到亳州,會見女孩和家長。他一直在娛樂圈為藝人做宣傳,覺得中國有TFboys,卻沒有相似的女團,想把她們簽下來。
見面地點在其中一個成員家開的公司。每個女孩的家長都來了,一共十二人,坐成一圈,圍着傑斌。第一次見面,沒談成,第二次,他把一個搭檔叫過來,兩個人一起見的家長。“場面真的特別雷,我們所有人都在市區,有個成員的爸爸為了顯示自己特別有錢,有面,説你們來我們公司籤吧,離市區特別遠。她爸爸説了一些超雷的話,説他公司怎麼怎麼大,手底下有多少號員工,説別人簽約都有天價的簽約金,想忽悠經紀公司。搞得我們覺得這個經紀公司挺好的挺不錯的,稀裏糊塗地簽了。”Cindy回憶。
簽了三年。傑斌承諾每年給她們發一張專輯,給她們培訓,“一段堪比韓國練習生的魔鬼培訓”。起初,她們仍然在亳州上課,可一旦受到邀約參加活動,她們就沒有心思讀書了。在學校也不自在,上廁所或者放學,同學跟着她們,對她們指指點點,Cindy想,“不是我,我不知道,你們不要看我”,覺得“所有人不友好”。
5月1日,Abby、Cindy 和Dora辦了休學,仍保留學籍,前往北京。Nancy和Cheryl留在亳州繼續唸書。三人期待在北京經歷一場蜕變,向挖苦她們的人證明自己。她們想成名,成為偶像。

3unshine在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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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開始了。整個攝影棚被燈光染成了紫色,為了放鬆拍攝對象,攝影師一邊拍照,一邊放律動的可以跟着節奏跳舞的歌。一旦面對鏡頭,女孩們變得十分自信。Cindy對着鏡頭扭脖子,Dora調皮地眨眼睛,Abby則擺出高傲的表情,好像無所畏懼。
這次拍攝的主題是動物園。拍攝前,內容總監問她們想成為什麼動物? 出乎意料,Abby選了龍,Cindy選了鳳,Dora選了老虎。根據女孩的選擇,為三人定製了衣服和妝容,總監希望她們看上去很酷,同時是性感或者嫵媚的。比如衣服以大色塊為主,選了藍色、紫色和銀色,點綴有亮片的尖狀的飾物。這家媒體通過《創造101》知道了3unshine,認為她們的長相有趣,想為她們做造型。真正見到本人,發現雖然她們素顏時很不起眼,卻非常適合濃厚的彩妝和設計誇張的衣服。而對於她們出道時的影樓照片,內容總監不以為然,説她更願意和大膽、願意嘗試新鮮事物的藝人合作,而3unshine敢穿,敢突破。
嚴格來説,3unshine是個新組合,《創造101》是她們第一次以新的身份亮相,既是復出,也是另一個開始。2016年11月,Cindy發了一條微博説Sunshine將改名為3unshine,成員從五人變成三人,少了Nancy和Cheryl。起因是和傑斌的經濟糾紛。
來到北京後,女孩們發現傑斌所説的魔鬼訓練是騙人的。她們住在超級蜂巢的一間公寓,睡上下鋪,在屋子裏待了一個星期,無所事事。公司甚至還在裝修,Cindy説她幫公司擦地,擦玻璃。傑斌的搭檔,一個不出名的女藝人,教她們唱歌和跳舞。公司的員工經常把衣服帶到到她們那兒洗,在房間裏抽煙,要求她們不能加其他人的微信,出門必須報告。有段時間,傑斌把Abby關了一個禮拜,不給她出門,教Dora喝酒,説給她“解放天性”。有一次她們跑出去吃早飯,公司員工過去洗衣服,發現沒人。傑斌打電話罵她們,罵她們的家長,“説得特別難聽”。她們説,最無法忍受的是傑斌從自己身上賺了錢,但不分給她們。
2016年9月,三人離開了公寓,要求和傑斌的信念互動解約,轉而和熱手文化合作。熱手的老闆張鎧麟,是個歌手和製作人。之前傑斌經人介紹,請他為Sunshine製作專輯,Abby偷偷地加了張鎧麟的微信。倆人就鬧翻了。之後,傑斌和三個女孩打了快一年的官司,傑斌敗訴。
在北京百子灣的一家經紀公司,傑斌身穿黑色T恤衫,黑色鴨舌帽,佩戴銀色項鍊和戒指,一副嘻哈裝扮。談起官司,他信心滿滿,説他準備上訴,告3unshine和張鎧麟不正當競爭,賠償170萬。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贏。他認為3unshine和張鎧麟背叛了他。Sunshine是他創業以後簽下的唯一藝人,“我自己住35平米,給她們住42平米的,粉色的牀,佈置得漂漂亮亮的,冰箱洗衣機電視機,都有。”傑斌又説:“她們有野心,覺得TFboys住別墅,但是超級蜂巢也不錯啦,很多藝人住那兒。”
組合的另外兩個女孩,Nancy和Cheryl保留了和信念互動的合約,目前正在其他城市讀大學,等於退出了娛樂圈。3unshine離開後,信念失去了300萬投資,所有的項目合作被迫中止。對於3unshine的指責,他一一反駁。説女孩們那會兒未成年,出門報告,不加陌生人微信是很正常的保護。至於和Dora喝酒,是因為Dora性格內向,不愛説話,想通過玩狼人殺的方式讓她開朗一點,“可能喝了點帶酒精的飲料。”他否認禁足Abby不給她出門,“怎麼可能?鑰匙是她們自己保管。”他説,公司沒從Sunshine身上賺到錢,“信念互動在她們身上投入了130多萬,而所有項目的流水是51萬。”
這場官司對雙方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之前,傑斌簽了很多演出合約,只好成立了“Sunshine-Future”,找了三個長相甜美的女孩頂替了原來的,加上沒有解約的Nancy和Cheryl,一共五人。傑斌説成立新組合的其中一個原因是“爭一口氣”,但這口氣很快不了了之,他沒再提了。
因為官司纏身,3unshine停止了活動通告,沒有再發新歌。有段時間,她們離開了北京,回到亳州。Abby在家沒事兒幹,開始減肥,試過一個禮拜不吃東西,只喝水,瘦了十幾斤。Cindy則在家睡覺,醒了刷手機,刷累了繼續睡覺。睡得實在無聊了,她就看懸疑小説。直到《創造101》,才算重新迴歸大眾視野。
在傑斌看來,解約前後3unshine的風格產生了很大的變化。解約前,按照傑斌的規劃,3unshine是一個青春洋溢、積極向上、渾身散發正能量的組合。在宣傳照和MV中,她們穿白色、藍色和粉色的水手服,面帶微笑,十分乖巧,“你只要看之前我們拍的照片,多好看多學生多文藝啊,至少能上央視,甚至可以在鳥巢開演唱會”。解約後,3unshine在歌曲中加入電子元素,嘗試誇張的服飾,畫煙燻妝,顯得叛逆而不屑一顧。“現在在她們身上看到的不是青春,是痞,是無所畏懼,這種東西怎麼講呢,雖然是時尚的,它可以在歐美,但在中國這條路活不長久,最後會瓦解掉,當她們沒有人氣的那一天,熱手就不要她們了,三個姑娘是最終的受害者。”
有趣的是,3unshine的轉型首先在年輕的同志羣體中受到歡迎,認為3unshine的存在是對男權審美的反叛。傑斌也承認,之所以不喜歡現在的3unshine,部分原因是他是個“直男”。
琪媽是深圳人,今年22歲,是3unshine忠實的粉絲。他覺得3unshine的歌曲製作精良,以《我要做你女朋友》為代表,已經證明了她們的實力。他最喜歡Dora,認為Dora承受的壓力不比其他兩位小,卻性格內向,不願聲張,令人心疼。2018年6月2日,他得知3unshine來深圳做活動,組織了一場小型的接機,到場的粉絲有八人,全是男性。在機場,他第一次見到3unshine,覺得偶像普通到稍不注意,就從身邊溜過去了。他注意到Dora帽子的標牌沒剪,和粗心大意的平凡女孩沒有任何差別,心疼地鼓勵她,“Dora,自信一點!”
3unshine和粉絲維持瞭如朋友般的親密關係。幾乎每個粉絲都能準確描述3unshine的生活、性格和成名的過程,像談論從小一塊長大的玩伴。在微博的粉絲羣,3unshine經常掛在網上和粉絲聊天。粉絲叫Abby“老公”,Cindy“小仙女”,Dora“女神”。Abby開玩笑,粉絲羣是她的“後宮”,Cindy會發一個“我是最美的”表情包,説“仙女來了,駕風而來的。”另一件令粉絲安慰的事兒,是他們發給3unshine的每一條私信,都會顯示“已讀”,如果告訴偶像自己過生日,或者其他重要的日子,總能收到偶像貼心的祝福。有一次,一名十九歲的女粉絲私信Abby,“Abby小哥哥,我來召喚你啦。”Abby回覆,“乖,以後叫老公。”
對於3unshine來説,Abby是團隊的創始人,也影響着團隊的發展。儘管出生於2000年,只比其他兩個女孩大了幾個月,她表現得既像朋友,又像家長。早晨,她第一個起牀,為她們做飯,怕Dora吃不飽,給Dora夾菜。面對媒體,一般由她應對。她把3unshine看得很重,“我知道它哪裏差,哪裏強,就像我自己的孩子。”
張鎧麟説,他不會主動要求3unshine減肥,也不會為她們刻意設計風格,“三個人的性格不一樣,長相不一樣,一個組合有三種風格,迎合了不同的口味,而且沒有違和感。畢竟是姐妹,一直住在一起,感情比較深厚,不像其他組合是經紀公司七拼八湊湊在一起的,”他説,“3unshine有團魂在。”
他第一次在錄音棚見到三個女孩,覺得女孩們很淳樸,沒有化妝,穿着普通,“一看就是小城市來的”。當發現Dora完全沒法唱歌,是天生的五音不全,他決定把Dora修成電音。此舉遭到了歌迷的反抗,他們想聽偶像原汁原味的帶着家鄉口音的跑調聲。
下午四點,拍攝的第一部分結束了。3unshine返回化妝間,吃了點盒飯。Cindy只吃了一隻雞腿,喝了兩碗湯,沒敢吃米飯,擔心影響拍攝。接着,她們回到各自的座位,再次化妝,做造型。化妝間靜悄悄,三個女孩又埋下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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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圖片,均為受訪者提供。
文中部分內容來自3unshine接受箭廠的採訪。在此致謝。
(界面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