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裏“不平凡”的平凡一天!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42004-2018-10-10 07:44
這天,30個警情,但從第一個開始,就註定了這是不平凡的一天。

資料圖
接班後打響第一炮的是十幾個農民工把某售樓處圍堵了,且是“還我血汗錢”的白底黑字的橫幅助興。
六哥説過,基層警察是一羣最想依法治國的人。民工圍堵售樓處違法嗎?違法,擾亂單位秩序;民工打橫幅違法嗎?違法,擾亂公共秩序。但是一線民警能嚴格執法嗎?不能,因為這個國家的網絡總是戲精般的對所謂的“弱勢羣體”進行溺愛式的呵護,同時對所有的所謂的“強權”表達出最大的惡意,可能是為了把自己包裝成一枚“網絡羅賓漢”吧。所以,我們也不想因嚴格執法而將自己送上所謂“道德”的對立面,因為工作把自己搞的狼狽不堪。
欠農民工的工資違法嗎?違法,但是不屬於公安管轄,公安管了就叫濫用職權。而在這個時刻,除了警察能5分鐘到場,其他的部門呢?清欠辦在哪裏?勞動仲裁在哪裏?欠薪的甲方在哪裏?警察皇上不急太監急替各職權部門給民工做思想工作,維權民工一句話把我們噎的啞口無言:“我們的事,你們能解決嗎?解決不了你們回去吧,我們沒叫你們來。”
六哥經常會收到這樣的警情,都是12345熱線轉過來的,投訴人會有各式各樣的與公安機關無關的訴求,而只要最後綴上一句“我要上訪”,竟然都會無一例外的轉到派出所。
他們的拆遷訴求,我們管不了;他們的教育訴求,我們管不了;他們的醫療訴求,我們管不了,每每我們出警聯繫訴求人時,對方都會驚訝的問:“為什麼是你們給我回電話,我的事和你們有個毛關係?”
所有的“涉事”主管單位或責任部門接不到12345的轉單,跳出圈外看熱鬧,而與投訴人訴求毫無利害關係的派出所卻屢屢被要求為其他單位擦屁股,還要必須要擦的乾淨,達到滿意率百分之百。一來二去,所有的維權的、上訪的都認為“這事和你警察有個毛關係”?你們來,就是XX的狗腿子,就是來鎮壓我們的,甚至我們與他們談笑風生也消除不了他們對我們的敵意。
説句真心話,有誰願意把自己推到羣體性事件的風口浪尖,我們也不願意來。
就像這次民工堵門的警情一樣,所有的“涉事”單位和有權處理的部門都避而不見,卻讓一臉懵逼的警察以維穩的名義,解決不了問題的、蒼白的給民工“做工作”。橫幅不敢硬收的,只能以自己的慘來博取民工們的同情,讓他們“給我們個面子”,而根源問題沒有解決,只能是一線警察陪着維權民工一起在户外曬太陽。
終於,中午12點,被堵的開發商的一個小經理和堵門民工見了面,答應他們到總公司解決問題,眾人在小經理的帶領下,乘一輛售樓處的中巴車去了總公司,而六哥則不厚道的想:幸好總公司不在我所的轄區,貌似又要有其他派出所的兄弟們要倒黴了。
上級都説面對困難,基層總有辦法,什麼辦法,就是這種辦法——撞大運。
回到派出所時,已經是中午12點半了,突然發現值班室的桌上有一個被吃了一半的蛋糕,才想起來今天是一位值班民警的生日,細細想來,我們這個班組的人,已經全部都在值班期間過過生日了,甚至有的命好的已經是第三次了。
上午在我們處理堵門事件的時候,另外一路民警也出了三個警了。
一個警情是報稱有人要強行搬家的,民警去了,報警人平淡的説了句“我一報警,他們就走了”,以到達現場20秒的速度處理完了這起警情。真不知道你有2分鐘的時間報警,就沒有1分鐘的時間取消報警嗎?
另一個警情是某小區內丟了一輛電動自行車,目前已經把錄像拷貝了回來,有名輔警正在查看各處的監控追蹤嫌疑人了。
還有一個警情是過路人報警聽到停放在路邊的汽車內,有女人哭的聲音,“懷疑有人在車內打女人,但自己不敢靠近查看”,民警去了發現是一家三口坐在車上因為去哪裏吃飯的事,吵了兩句嘴,男主人還向我們展示了他臉上被老婆打的五指印,在親口詢問了女人沒有危險後,我們就離開了。
蛋糕還沒有吃完,接警台的鈴聲令人討厭的再次響起,是一個報和別人發生糾紛的警情。剛到現場,輔警就提醒六哥説:“哥,他是個酒暈子,經常沒事喝了酒去派出所找事。”
不管他是什麼暈子,都需要一視同仁的處置,經過了簡單詢問情況後,他自稱無故和人發生了爭吵,結果對方沒有打他,但是故意把他的自行車輻條給踹斷了幾根,然後跑了。看着他那年齡比我都大的自行車,看着他那斷了的鏽跡斑斑的幾根車輪輻條,真不知這些都是怎麼斷的。
報警人指着頭頂的攝像頭説,這裏有監控,六哥就和他一起去了這個監控的屬主——某小區物業的辦公室。結果,午休,沒人。又輾轉找了五六名保安,才找到了監控室的鑰匙,我們自己帶着報警人調試監控查看。
監控是很不給力的,因為他們發生衝突的地方恰巧拍不到,而監控又是很給力的,因為報警人與他人發生完衝突後,他打電話報警的身影出現在了監控裏,更能證明這個監控的位置是拍不到中心現場的。
當六哥在物業監控室陪報警人反覆回放了三遍監控後,向報警人也表示了這裏的監控看不到現場的無奈,報警人的一句話把我雷懵了:“你現在把監控頭朝北邊轉一下,不就看到我們了嗎?”
你知道一口鮮血噴出的表情嗎?你知道自己想掐死自己的感覺嗎?輔警提前告訴我了他是個酒暈子,但是他這愛因斯坦式的思維還是把六哥閃的猝不及防。
後來,又用了一個小時陪他走了三個監控點,其中有一個監控看到兩個人模糊的站在一起,沒有看到動手打人,也沒有看清對方有用腳踢他車子的動作,但是報警人堅持他的自行車的那幾根輻條就是被對方踢斷的,且監控中有一個像綠豆一樣大小的對方面目,報警人説:“你們一定會破案的。”六哥笑笑問:“怎麼破案?”報警人説:“我不管,那是你們派出所的事。”
內行人都知道,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一定是雙方發生了對罵才可能會發生了衝突,而報警人讓我們調了一個半小時的監控,並讓我們通過綠豆大小的近乎於馬賽克的人像去抓人,也無非是想讓對方賠他點錢。我在無意中問過報警人:“要是找到對方了,想怎麼處理啊?”
報警人説:“怎麼也得讓他給我換個新輪胎。”六哥當時就想扔給他100塊錢求他放過我們,後來考慮再三我這工作了20年才6000塊的工資也不是天上刮下來的,也就沒有再幼稚的一時衝動,不過,預計早晚是這個結局。(備註,後來此人多次撥打12345投訴,我要一遍又一遍的給他和上級解釋為什麼他的案子破不了,結果他和上級都‘不滿意’,為了花錢買“滿意”,六哥真的給了他100元擺平了這個“不滿意”投訴。)
回到派出所給報警人自述的車子被踹做完筆錄後,已經是下午3點多了,剛剛趴在值班室的桌子上迷糊着,一個常來派出所視察的精神病推門而入,大喊:“你們得管他啊,今晚行動吧,你們幾點去?他有槍啊!”
如果是不瞭解情況的人,一定會被這大案嚇了一跳,開始我們也是,直接帶着槍去了他説的那户人家。
結果人家就是一個一家三口的租房户,為了孩子上學在這裏住了2年了,臨走時還被他們埋怨了我們一頓:“他有精神病你們不知道嗎?怎麼精神病人的話你們也信呢?”那時六哥想反駁他一句“誰説精神病人説的就都是假的”,後來摸了摸口袋裏的滿意率100%,算了。
所以,現在這位每天到派出“打卡”的準“編外人員”來了之後,我們早已經習慣了,嚴肅的給他説了句:“趕快回家準備,我們夜間等你睡着了就立即出擊。”精神病人立即用堅毅的眼神回覆了我,掉頭回家乖乖睡覺了。
説來也巧,就在這時派出所的值班電話響了,一接電話,聽完第一句:“尼瑪,我樓上的人在家搞輻射你們到底管不管啊·····”六哥就掛斷了電話,然後又給社區民警撥去了電話:“哥,你社區那個住在的XX小區的精神病又犯病了,你給他老婆打個電話,可能是這兩天又給他斷藥了。”
兩分鐘後,這位“有本”的精神病人竟然撥打了110報了警,警情還被轉到了派出所,我們都笑了,説XXX厲害了,都會報警了。可面對“搞輻射”這種缺心眼子的人都能看出的不正常的報警,上級卻把這個警又派了下來,還來電話問我們現場處置情況。
給上級情況還沒彙報完,又一個報警打破了暫時的寧靜,某小區內,因車輛鳴笛嚇到了孩子。
民警到的時候,發現一對老兩口帶着孩子堵在一輛車前面,車已經停在了停車位上,但是沒有見到車主,民警給車主打了電話之後,才知道他一直在樓上錄像。
你可能不敢想象,這事情簡單到什麼程度?
就是一輛汽車進小區,看到前面有老兩口帶着一個幾歲的小孩走在路中間沒有讓路,司機按了幾下喇叭,老兩口認為嚇到孩子了,就和司機發生了爭吵,司機不願意和他們搭話,就把車徑直開到了停車位後,上樓去了。老頭看到小年輕的如此蔑視自己,就在那裏用手拍車,而司機沒有下樓,淡然的用手機錄老頭拍車的行為,車確實也被老頭拍出了個小坑。
出警民警非常客觀的告訴雙方,開車在小區內鳴笛是一個不文明的行為,但不是派出所管轄的案件,但是老頭把汽車拍進去一個小坑,則可能涉嫌故意損毀財物。
民警話語一出,在民警那裏得不到他想要的支持的老頭,立刻對民警發飆,説民警水平太差、素質太低、什麼也不懂,要求立馬換人出警,當時我們心裏就笑了:您當我們是當足療店換技師嗎?
既然現場調解不了這麼小的一個糾紛,只能把人帶回派出所繼續處理。開始,老頭意識到了“法不責老、法不責幼、法不責鬧”的真理,一直是一副能耍能鬧大義凜然的樣子,後來民警把一本治安管理處罰法給他看了以後,又讓他自己給他信得過的懂法的人打電話諮詢,他才意識到自己“耍不開了”。
調解的過程中,民警又出了幾個鄰里之間的“噪音擾民”的警,回來後,雙方自行達成了協議,砸車的老頭願意賠償對方車的損失300元,而在老頭出去找老伴要300元錢的時候,他的老伴又“耍開了”,她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的孫子被汽車喇叭嚇到了,反而還要自己賠錢,老頭給她解釋,她用手捶老頭,民警給她解釋,她衝着民警歇斯底里,從外人來看,她這絕對是在派出所裏受到了六月飛雪的冤情啊,派出所到底有多黑暗啊。
不過,幸運的是老人的孩子也過來了,他們還是比較明事理的,在聽了我們的介紹案情後,毫不猶豫的拿出了300元賠償給了車主,而戲劇性的一幕開始了,車主在簽完字領走現金後,又出門把賠償的300元錢還給了對方,並説只要對方有這個態度就行。
雙方一句“對不起、沒關係”的事,歷時4個小時,大鬧派出所兩次,何必呢?何苦呢?六哥總感覺這折騰的不是老頭,而是警察。
晚上8點了,還沒吃晚飯,不是因為像官宣宣傳的那樣我“廢寢忘食”的工作,只是因為太忙,沒有胃口、沒有心情吃飯。距離上級要來作秀式的協助清查還有半小時,也來不及再點個外賣了,乾脆不吃了。畢竟他們來了,到路邊的警車前拍張照片就走了,等他們走了再安心吃飯吧。
説真心話,六哥最想感謝的就是這種拍完照就走的上級支援警力,要比那種非要較真的把形式主義搞徹底的上級要強的多,我們出了一天警已經很累了,還要陪着支援警力認認真真的把這種無用的形式主義的清查弄完,我們更累,如果真想給基層分擔,完全可以支援警力自己去清查,發現情況及時通知我們。所以,有時六哥也説,最大的從優待警,就是我們不求你的時候,你在上面好好的待着,別下來搞這種形式主義且還要我們感恩戴德。
上級的支援警力還沒來,所裏視頻追蹤小組的輔警給六哥打來了電話,説偷電動車的是個笨賊,已經找到他的住處了,目前正在蹲守,另外一名加班的兄弟已經先於六哥趕到了蹲守的現場。
人抓的很順利,除了把被盜的電瓶車帶回來了,我們每個人還帶回來了幾個蹲守時蚊子贈送的包,還都是自己的真皮的。
邊撓着小腿上的包,邊給笨賊做筆錄,因為這個被盜的電動車價值遠遠上不了2000元,不夠立刑事案件的,笨賊最多也就是被治安拘留15日。也就是説我們這一天流的二斤汗,到最後連個打擊處理名額都算不上,也預示着這名笨賊將在15天后,可以重操舊業。
六哥一直在納悶,中國為什麼不引進鞭刑呢?抽他三鞭子,光住院養屁股也得超過10天吧,且那震懾可比有空調、有電視的拘留所強的太多,在他下次想再偷的時候,會先摸摸自己的屁股是不是螺紋鋼做的。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我們真的萬萬沒想到。
在通知了被盜電動車的受害人來派出所籤領小賊的處罰決定和領取電動車的時候,受害人拎着一兜水果來了,他説:“你們太讚了,幾個小時就破案了,給你們買了些水果,你們辛苦了。”當時,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淚目的,一個兜子水果可能花不了30塊錢,但我們收穫的是一份認可和感動。
按照紀律要求,這些我們是不能收的,不過六哥這裏也沒有官宣的什麼又硬塞給受害人30塊錢的狗血劇情,而是我們在利用打印手續的空閒,一起和受害人分吃了水果,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吃的最甜的水果了,這也是我們即使受了委屈也一直不放棄警察夢的最重要的原因,這裏的警民和諧都不摻雜任何的矯情。
送走了受害人,加班的民警開始趕往拘留所送人,同時值班室在不停的警情中,又接到了一個警情,也是一個好心人報的警,發現路邊有一名大約五十多歲的女子疑似精神不正常。
民警到的時候,這位疑似精神病人正在朝一個室外消防樓梯上爬,民警害怕她有危險,趕緊追了上去把她強行拉了下來。帶回派出所後,發現她不是精神病,是智力殘疾,能説出自己的名字,我們根據她的名字查到了她的家庭成員。
民警先是給這位女子的七十多歲的母親打了電話説明了情況,然而她母親説“你讓她死在外面吧”,就掛斷了電話。民警萬分驚愕,再次撥通電話後,她母親還是稱自己不管,又留給了我們另外一個電話。
打過去是一位小姑娘接的,是這位女子的女兒。而民警説明情況後,她女兒説:“你讓她自己坐車回來吧,她天天往外跑,認識路。”然後説現在正在開會,要掛斷電話。民警問:“是開會重要,還是你媽重要?”她女兒説:“開會重要。”然後掛斷了電話。
雖然全世界都不管她,可是警察不能不管她。
我們按照户籍信息的地址開車把她往家送,她家距離我們很遠,為了不耽誤下半夜的警情,只能快去快回。路上她的女兒又打回了電話,説自己剛才態度不好,並堅持不讓民警送她,讓她自己打車回去,出租車費可以到付。民警默默的掛斷了電話,即使再不負責任的警察,也不會輕易的把一個智力殘疾人扔在路邊或者把麻煩扔給別人。
到了住處以後,民警又給她的女兒打通了電話,貌似賭氣的女兒還是不想下來接她,讓她自己走回家,在民警的多次催促下,她女兒終於出現了,三言兩語中瞭解到,她這個智障的媽折騰的全家人都不得安寧,天天不聽話的強行外出,讓照顧了幾十年的家人也或多或少的失去了耐心。
看着女兒頭也不回的走在前面,那個智障的女人傻笑着跟在後面,我們也不得不感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而這個社會難唸的經卻壓在了頂在最前沿的派出所的肩上。
回到派出所的時候,已經近凌晨2點,因為嫌疑人身體過於健康,送拘留的加班的民警很順利的回來了,進門的時候,送押回來的民警正在聽值班室的民警説感謝智能手機的事,貌似在我們送智障女子的時候,他們又出了一個醉漢的警,又是路過的好心人報警,民警把醉漢的手機放在叫不醒的醉漢的每個指頭上試着“指紋解鎖”,沒想到第三個就解開了,順利的聯繫上了通訊錄裏的“老婆”,不然只能傻乎乎的守着醉漢和手機,等有人打進來找醉漢的時候才能通知他的家人。
大家正説笑着,又來警了,一名女子入住賓館沒帶身份證吧枱不給辦理入住。這是一個根本不需要報警的警情,因為賓館想要留住客人,帶着客人到派出所來核查身份,憑派出所開具的允許入住的單子,給客人辦理入住就行。
但是,賓館稱吧枱就自己一個人值班的,沒法帶客人去派出所核實身份,而客人又非要入住這個酒店。
六哥想平心靜氣的問兩個問題:1、出門不帶身份證是誰的錯?2、賓館值班人員安排的少,不能空出其他人帶領客人到派出所進行核查是誰的錯?
當錯誤1與錯誤2相遇,再加上“服務經濟零投訴”這個催化劑,會化學反應出另外一個新局面:雙方都沒錯,是派出所的錯。
這種警情被要求必須出的,然後由派出所民警現場給住客拍照,回傳派出所的工作羣,再由在家的值班民警核查後,再反饋給現場民警,最後由酒店吧枱辦理入住手續。
這個凌晨兩點半的警情,就猶如兩個都有過錯的人在吵架,而從此路過的一個人被一臉懵逼的叫住,並要求被迫説:“別吵了,別吵了,你們都沒錯,我錯了。”
如果你以為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你就錯了。
凌晨5點11分,一名滿身紋身的“社會青年”酒後拍打派出所的大門,稱要找社區民警聊聊自己吸毒的事。
不知道大家如何看待此事,您覺得他凌晨5點11分酒後來找不上班的社區民警,他是來辦事的,還是來找事的?
民警看他喝的那個熊樣,告訴他社區民警不在,讓他上班後再來。結果這社會青年可是開始借酒裝瘋了。直接撥打110,稱自己吸毒了,要求派出所把他抓起來。這麼賤的要求,六哥可是第一次見,帶進派出所來一驗尿,發現不是陽性,想必就是來戲耍派出所民警玩的。
這位社會青年自持進過幾次號子,開始充分炫耀他的“人生資本”,當民警警告他謊報警情、擾亂單位秩序會被拘留後,他號稱自己再進去幾次又如何,並在和民警、輔警的言語中,不斷使用“你有本事揍我”等激將法想要來碰瓷民警。
在民警沒有上套後,他又調整了新思路,對一位輔警手拿手銬的行為不斷挑釁,理由是他憑什麼拿手銬,看着他煩。
六哥實在不願意再看他再無理取鬧下去了,反問到:“他拿手銬怎麼了?拷你了還是咋地?你管得着嗎?我手裏還拿着槍呢,你管得着嗎?你煩他,煩他的人多了,你算老幾啊?他招你煩,犯法嗎?知道他是輔警是吧,知道輔警好欺負是吧,有種衝我來的,欺負輔警算什麼本事啊?有種欺負我啊?”
社會青年又重複了上面那一招:“你衝我吼什麼?有種你打我啊,一起上啊!”
六哥説:“我天生嗓門大怎麼了?犯法啊?打你?你貴姓啊?別把自己看的那麼重要,真把自己當明星了?”説罷,六哥身體不斷的靠近社會青年。
他説:“你幹嘛靠我這麼近?你和輔警是一夥的!”
六哥笑笑説:“是啊,這些輔警都是我兄弟,我們就一夥的,怎麼了?犯法啊?我就想想靠你近點,打輔警罪過小,打警察罪過大,我就想貼着你,這裏的監控無死角,我就等着你打我呢。跟我玩碰瓷,你還嫩點,整個派出所就一個不要臉的警察就是我,你運氣真好,你趕上了,整個派出所就一個死磕較真的警察就是我,你運氣真好,你趕上了,你想玩我,我陪你玩到底,趕緊的,趕緊動手,趕緊打了我,我們好做個了斷。”
我邊説,還邊往自己的臉上拍了幾下,還追着想躲開的我的社會青年到處跑,後來六哥像變成了一隻瘋狗,追着他滿派出所跑,並不時的發出咆哮:“來啊,你不是想進去嗎?過來揍我啊!我滿足你!”過程中,我還踹翻了一個放在院子中間的椅子。
其實,六哥沒瘋,只是在派出所幹了這麼多年,知道見人説人話,見鬼説鬼話,有些人如果你被他震住了,你也就完了。對一般的羣眾,六哥不會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而對於有些人來説,你的“理性平和文明”就如同一隻紮在胸前的領帶,只能被人壞人牽着你遊街示眾。在基層,警察真的只能比好人更好,比壞人更壞。
社會青年還是年輕,沒見過不按套路出牌的警察,突然停止了跑動給六哥深深作揖,説:“哥,哥,我錯了,我是聽了別人的鬼話,説到派出所鬧一鬧,我的事就好解決了。”
六哥怒説:“別人讓你吃屎,你也吃屎啊!你不會好好説啊,你不會上班問啊,你借酒裝什麼瘋啊?你想進去,我奉陪到底!”
後來,他徹底敗了,當然他的事六哥也找了專業人士給他做了詳細解答,消除了他的誤會。其實,我完全可以按照“謊報警情”拘留他的,但是,我太累了,較真的結果是以一天一夜不睡然後繼續加班一天為代價犧牲自己的健康。另外,真的也不想辦這種可辦可不辦的案子了,治安拘留一個人連考核都加不上分,最後還要被案卷評比的各種扣分,同時執法過錯的終身追究制,多辦一個案子,自己退休後就會多一點被人叫回追責的風險。得不償失!
不過,第二天還是沒有下夜班,不是因為案子,是又去了上級去開會。
這只是一個派出所一天內的幾個“不平凡”的警情,這就是一羣基層民警的平凡的生活,在派出所,這樣的平凡的“不平凡”,天天都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