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陳凱歌、馮小剛...誰是第五代導演之最？_風聞
半听星冰乐-你怎么永远有这么多话可说2018-10-14 15:53
本文轉自公眾號：玩兒電影（ID：wan2movie）
第五代導演的四十年
他們是張藝謀、陳凱歌、田壯壯、霍建起、馮小剛、胡玫、李少紅…
01
1978年初，北京電影學院迎來文革後第一次本科招生。
這次招生有超過萬人報名，最終共錄取159人。
這些報名的考生大都下過鄉、當過兵、幹過工人，年齡最大的張藝謀28歲，其他人也大致在22-24歲。
經歷過十年文革的磨練，他們既懂得抱團，也有別人難以企及的生存能力，這一切都讓他們在新時代站穩了腳跟。
北影攝影系78級合影。
張藝謀（前排左一）、張會軍（前排左二）
顧長衞（中排右三）、侯詠（前排右三）
當時在北京電影學院裏最受關注的是兩個班——
攝影繫有張藝謀、張會軍、顧長衞、穆德遠、候詠、呂樂、趙非；
導演系則是更為璀璨：陳凱歌、田壯壯、張軍釗、吳子牛、胡玫、李少紅、霍建起、張建亞等等。
陳凱歌（中排右三）、田壯壯（後排左二）
張軍釗（後排右四）、吳子牛（中排右五）
胡玫（三排左一）、李少紅（前排左二）
似乎就是從他們進入校門的那一刻起，中國電影的明天就被預言了（也就是現在）。
後人稱他們第五代，也是革命的一代。
多年之後，法國《電影手冊》將這次招生評選為20世紀電影史上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之一。
北京電影學院“78級”合影，
張藝謀、顧長衞、田壯壯等
圖源：北京電影學院公號
02
北京電影學院攝影系的頭牌是張藝謀。
上大學之前，他在陝西乾縣插過隊，在咸陽棉紡八廠做過工人。
1978年，超齡5歲的張藝謀被北電破格錄取。
他的同班同學，現任北京電影學院院長的張會軍曾在一篇文章中披露了張藝謀被破格錄取的始末：
5次爭取，8次上級批覆，最終由文化部的黃鎮副部長拍板。
年輕時的張藝謀
1982年畢業後，張藝謀和幾位同學被分到了廣西電影製片廠。
廠裏破格批准張軍釗、張藝謀、肖風與何羣四人成立了全國第一個“青年攝製組”。
他們投拍的第一部電影，就是《一個和八個》。
大學生畢業不滿一年，就全部獨立拍片，這在中國電影史上是第一次。
《一個和八個》也是第五代導演的開山之作，當時由張軍釗擔任導演，張藝謀、肖風為攝影，何羣是美術指導。
《一個和八個》
1984年，張藝謀給陳凱歌跨刀拍《黃土地》。
在拍攝過程中，張藝謀充分利用攝影機的移動，在成羣的腰鼓隊中穿梭自如，看得國外觀眾瞠目結舌。
《黃土地》不但讓導演系的陳凱歌一戰成名，也讓張藝謀邁入了國內頂尖攝影師的行列。
這部影片後來還拿到了第5屆金雞獎、第7屆法國南特三大洲電影節的最佳攝影。
這是後文革時期中國電影第一次在海外獲得殊榮。
《黃土地》
03
1986年，張藝謀再次和陳凱歌搭檔《大閲兵》。
陳凱歌的國家主義調度和張藝謀的視覺震撼力可謂珠聯璧合。
《大閲兵》
同年，張藝謀應聘吳天明《老井》劇組，並擔任主演。
依靠孫旺泉這個角色，張藝謀拿到了東京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這是中國第一個國際A類電影節影帝。
對張藝謀這樣全能的電影人來説，做導演應該是手到擒來，更何況他本身就有導演夢。
《紅高粱》
1987年，在吳天明的支持下，張藝謀的《紅高粱》開機了。
據説當年在拍攝現場，張藝謀給全組拍合影，耍寶似得從胯下隨手一拍，洗出來的照片上留天、下留底，地平線不差分毫。
至於女主角的人選，當時大家都覺得史可更符合原著描繪，但因為顧長衞失誤拍攝的鞏俐視頻，卻讓大家為難了。
後來張藝謀採用拋硬幣的方式，決定了鞏俐的主角。
由此也開啓了張藝謀和鞏俐兩人的無間合作。
第二年，張藝謀就跟原配肖華離婚了。
《紅高粱》鞏俐
張藝謀和鞏俐在此後合作出了一系列佳作，如《菊豆》《大紅燈籠高高掛》《活着》等，全都打着張藝謀+鞏俐的標籤。
特別是1992年的《古今大戰秦俑情》，張藝謀更是再次親自上陣，和鞏俐演繹了一段穿越時空的刻骨銘心愛戀。
這樣的親密合作，卻沒有一個幸福的結局。
在電影《搖啊搖，搖到外婆橋》殺青後的第二天，由於鞏俐和香港富商偷情事件的升級，兩人最終宣告分手。
當年的張藝謀與鞏俐
04
陳凱歌是電影二代，資源比張藝謀好得多。
但他最清楚張藝謀的實力，在拍《黃土地》的時候，他對張藝謀説：
“藝謀，在咱們78屆159個同學中，有一點屬你最強烈———心比天高。”
彼時還是隊友的他們，已經明白了彼此將是日後最大的競爭對手。
《霸王別姬》
1988年，張藝謀憑藉《紅高粱》拿到了柏林電影節的金熊獎，先聲奪人了一把。
1993年，陳凱歌以《霸王別姬》問鼎戛納電影節，算是在風頭上壓了張藝謀一籌。
戛納電影節海邊的《霸王別姬》三位主演
張豐毅、鞏俐、張國榮
這也是繼《孩子王》和《邊走邊唱》之後，陳凱歌第三次入圍戛納主競賽單元的影片。
而這一次的成功，除了影片質量過硬之外，還離不開張國榮的精彩表演，以及製片人徐楓的四處奔走宣傳。
手捧金棕櫚獎盃的張國榮、徐楓、陳凱歌
戛納海邊的陳凱歌、張國榮、張豐毅
至於為什麼張國榮沒有拿到最佳男主角呢？
據説是有位評審錯把張國榮投在了最佳女主角一欄，以至於哥哥和戛納影帝失之交臂。
伊莎貝拉·阿佳妮為《霸王別姬》頒獎
陳凱歌、張豐毅、鞏俐、張國榮在戛納
陳凱歌的定位是知識分子氣節，但張藝謀喜歡的則是農民題材。
陳凱歌帶着憂國憂民的浩蕩之氣，而張藝謀則流連於窺淫癖凝視的魔幻現實。
陳凱歌在戛納
在感情方面，陳凱歌有洪晃這位其貌不揚的女知識分子，也有倪萍，最後是陳滿神。
《無極》，陳紅
05
與陳凱歌同班的田壯壯在文革期間看到父母被紅衞兵批鬥，從此將自己埋在書堆之中，與世隔絕。
文革期間他當過七年兵，後來才進了北京電影學院。
若干年後，田壯壯與陳凱歌的一次舉杯相敬
田壯壯的電影從一開始就展現出了粗放的自然主義風格。
1984年的《獵場扎撒》因審片委員會的評委在審片時“看不懂”而無緣上映。
1985年的《盜馬賊》又因加入了豐富的西藏佛教儀式而…
《盜馬賊》
自此，他的影片就一直跟社會寫實、歷史反思和文明符號聯繫了起來，這也讓田壯壯被縛上了“禁片”的烙印。
使得他在90年代拍攝的兩部傑作也都無緣上映——
一部是姜文、劉曉慶合作的《大太監李蓮英》，另一部是涉及文革題材的《藍風箏》。
《大太監李蓮英》
田壯壯的同學，攝影系呂樂執導的《趙先生》也沒逃過同樣的命運。
體制內的懲罰接踵而來，田壯壯被禁止拍片10年。
《藍風箏》在東京電影節斬獲大獎，中國代表團卻集體退出表達抗議。
《藍風箏》
1992年至2001年的十年間，田壯壯沒有一部片子問世。
但他以演員身份在《長大成人》中扮演的朱赫來，卻給第六代人樹立了榜樣。
2002年，禁令結束後，田壯壯回到母校北京電影學院擔任導演系主任。
每年報考他研究生的人數以百計，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趙薇。
趙薇的碩士畢業作品《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票房7.26億，打破了此前女導演的票房紀錄
以及今夏暑期檔現象級電影《我不是藥神》的導演文牧野。
《我不是藥神》上映時
田壯壯首映現場為文牧野、甯浩打氣
重回電影后的田壯壯，無論是翻拍片《小城之春》、紀錄片《德拉姆》，還是傳記片《吳清源》，皆是厚積薄發之作。
留下了很多動人的瞬間。
《小城之春》
06
黃建新應該可以坐得上中國電影的第四把交椅。
雖然他沒在北京電影學院上過學，但他的年齡、出道時間和第五代相差無幾。
1985年的《黑炮事件》還帶着很多第四代的痕跡，但影片在探索民族心理和政治模式對人的禁錮所造成的異化方面鞭辟入裏。
開啓了後文革時期黑色喜劇的先河。
《黑炮事件》
黃建新擅長刻畫都市凡人，無愧是一位富有幽默感的電影社會學家。
他的代表作是拍攝於90年代的《站直了別趴下》《背靠背臉對臉》，以及《紅燈停綠燈行》，被譽為中國的“城市百態三部曲”。
黃建新的“城市百態三部曲”
相對於同代的張藝謀等人，他的“電影感”不強，也更喜歡使用牛振華、馮鞏、範偉這樣的舞台劇演員，這都令他的作品獨具一格。
尤其是論及為人處世和人脈，黃建新堪稱無人能及。
他和電影局、中影集團以及香港的各個製片公司都有密切聯繫，過往十餘年間，香港合拍片的備案、審查和引進都離不開他的奔走相助。
（2004年，中央政府與香港特區政府簽署《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後，內地與香港的合拍片開始解禁。）
2009年，中影啓動《建國大業》計劃時，時任中影集團董事長的韓三平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黃建新聯名掛帥救場。
《建國大業》
7
馮小剛不算第五代，這沒有異議。
但他跟第五代齊名，而且名氣遠遠高於大多數第五代導演。
馮小剛生在普通家庭，不是軍隊大院。
他的那種大院氣質是因為進了王朔、葉京、馬未都等大院子弟的朋友圈。
馮小剛
1985年，馮小剛傍上了中國電視劇的一把手鄭曉龍。
1986年，他認識了王朔，王朔又帶馮小剛認識了葉京。
馮小剛的幽默和聰明，就是儘可能忠實地將這些作家的原著改編成影視劇本，這讓他屢屢嚐到甜頭。
1997年，馮小剛拿王朔的本子拍了《甲方乙方》，內地賀歲檔由此逐漸開啓。
《甲方乙方》的票房在當時很炸裂，馮小剛也和葛優成了最佳拍檔。
《甲方乙方》
另一個搭檔徐帆，是他強攻下來的。
1993年，徐帆剛結束了和王志文的關係，又和田壯壯戀愛未果。
此時的馮小剛果斷介入，再加上王朔煽風點火後順利拿下，他倆也就成了男導演+女演員的演藝圈夫妻。
馮小剛徐帆夫婦
馮小剛的電影一點也不藝術，但接地氣，這是他能成功的一個特質。
《甲方乙方》之後的幾部影片如《不見不散》《沒完沒了》《一聲嘆息》等，都以説學逗唱的小品風格收穫了大眾。
而且票房成績也相當的好，全部是當年票房榜的前三位。
相對於第五代導演叫好不叫座的狀況，馮小剛的電影在市場上近乎一枝獨秀。
《沒完沒了》
08
中國式大片的始作俑者，應該是1999年陳凱歌執導的《荊軻刺秦王》。
陳凱歌在這部影片中親自扮演了呂不韋，被電影中自己的兒子絞死的情節，也解開了他當年推搡父親的心結。
陳凱歌《荊軻刺秦王》
世紀之交，國產電影的價值觀也發生大變革，迅速變成了一種大國輸出的狀態。
內地影片中的時代背景也從過去屈辱式的清末民初，變成了輝煌的秦漢盛唐。
而這一切都歸功於民營資本家的興起：
1997年張偉平創辦“北京新畫面影業公司”，張藝謀任藝術總監；
1998年，王中軍的“華誼兄弟”轉投影視，確立了馮小剛品牌；
1999年，於冬創立保利博納，致力於港片發行。
業內燒錢的時代正式開始，第五代導演當然是扛把子的首選。
《英雄》
2001年，張藝謀的《英雄》問世，影片投資高達3000萬美元。
該片聲勢浩大、港星雲集，服裝師是來自日本的和田惠美，作曲是音樂家譚盾，拉小提琴的是世界第一人伊薩克·帕爾曼。
《十面埋伏》
2004年，《十面埋伏》捲土重來。
張偉平還燒錢2000萬辦了一場3個多小時的全球首映慶典。
一羣和電影關係不大的流行歌星和觀眾一起掀起了一場慶典狂潮。
《十面埋伏》片場，張藝謀、金城武、章子怡
隨後第五代導演開始集體上架——
張藝謀的《滿城盡帶黃金甲》成本3.5億。
陳凱歌的《無極》成本達到3.6億。
馮小剛的《夜宴》也到了1.3億。
《滿城盡帶黃金甲》
09
但在這些燒錢的歷史段落中，有些導演註定只是看客。
第五代的吳子牛在拍完電影《晚鐘》之後，基本上就開始混電視圈了。
他給人印象最深的代表作是兩部口碑很好的電視劇——
《天下糧倉》和《貞觀長歌》。
《貞觀長歌》
胡玫、李少紅、張建亞等人的情況都差不多。
美術系出身的霍建起在1998年拍攝出了他最成功的作品——
《那山那人那狗》。
他在當時啓用了年輕的劉燁和陳好。
雖然影片質量過硬，但因為發行不利，在國內只賣出了一個拷貝。
《那山那人那狗》
雖然在國內沒什麼可值得説的成績，但它卻意外的在日本紅了。
據日本發行方透露，憑藉該片他們一共賺了10億日元。
在這之後，霍建起的影片無論是《藍色愛情》《生活秀》還是《暖》等，都有不俗的質量。
但這些也始終都是小眾通俗文藝路線的侷限性產品。
《藍色愛情》潘粵明、袁泉
運氣更好一些的反而是顧長衞。
這位第五代導演裏最好的攝影師、張藝謀的老搭檔，在2005年才推出自己的導演處女作《孔雀》。
《孔雀》
這部影片重現了第五代導演燒錢之前的藝術質量，但它最大的意義是發掘了李檣這位金牌編劇。
在2008年第二部影片《立春》上映後，李檣已被視為內地第一的電影編劇。
李檣
但顧長衞最終也未能保住自己的晚節。
2014年的《微愛之漸入佳境》，雖然是他試圖和年輕人的生活節奏全方位接軌的作品，但還是讓老一輩蒙羞了。
等到《遇見你真好》時，已經不能看了…
《微愛之漸入佳境》
10
第五代曾是造星能力極強的一代。
張藝謀的數個謀女郎：鞏俐、章子怡、董潔、周冬雨、李曼、倪妮都已經聲名鵲起。
陳凱歌發掘了黃磊、王學圻、餘少羣等中青年男演員。
張軍釗則最早啓用了未來影帝級的陶澤如和陳道明。
但是隨着資本的介入，他們越來越被市場所限定。
投資和明星陣容決定一切，他們的陣容也變成了中港台海外一線坐鎮的復仇者聯盟。
吳宇森、張之亮等香港導演也加入了內地大製作的亂局。
博納影業依靠和香港導演的良好關係接過了這個盤子，在民營資本+大導演的模式下，國產電影興旺了十多年。
《金陵十三釵》克里斯蒂安·貝爾
2011年張偉平砸了3000萬美元請到了好萊塢巨星克里斯蒂安·貝爾，但這次《金陵十三釵》的合作，也成了二張分手的前兆。
2016年，賈躍亭、張昭的樂視影業接盤張藝謀拍了中美合作的《長城》。
這部電影成本超過6億，但票房卻不足12億，又是一次慘敗。
《長城》
包括2017年的《妖貓傳》在內，第五代導演的作品近十五年來都沒賺過什麼錢。
他們是藝術上最幸運的一代，也是商業上最不幸的一代。
《妖貓傳》張榕容的楊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