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中國進步了,張藝謀一點都沒有進步_風聞
郭松民-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2018-10-18 09:13
“沒有人民視野,價值尺度也就失去了標準。”
01
從文化傳承的意義上説,黑澤明仍然是張藝謀無法超越的父親,而張藝謀則是黑澤明不成器的兒子。
對張藝謀來説,黑澤明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黑澤明的作品哺育了張藝謀,奠定了他今天的地位,但張藝謀一直生活在黑澤明的陰影下,從來沒有真正走出過。
張藝謀今年隆重推出的《影》,觀眾不難一眼就看出對黑澤明《影武者》、《亂》、《蜘蛛巢城》等的模仿,但在思想境界方面卻等而下之了。
人性之悲,莫過於陷於慾望之中無法自拔,這一點可以説是人類的共性。
黑澤明用深邃的眼光和人道主義精神剖析了隱藏於人性背後的罪惡**——慾望不僅毀滅了自己,也毀滅了許多美好的東西,如善良、正直、忠誠,等等——**這正是黑澤明電影的魅力所在。
但張藝謀卻始終沒有悟透這一點。
張藝謀的影片中最突出的特點是“沒有好人”——沒有誰是正直善良的人。
所有被殺的人都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最後勝出的,則是最兇險、最殘忍的人。
02
《影》不僅沒有超越他的精神之父黑澤明,也沒有超越他自己的《滿城盡帶黃金甲》。
《影》套用《三國演義》中“呂子明白衣渡江”的架構,講了這麼一個“架空”的故事:
沛國大都督子虞(鄧超 飾),被敵國戰將楊蒼(胡軍 飾)擊敗,負傷之後啓用從小培養的替身“境州”(鄧超 飾),為他行走在朝堂和戰場。同時,沛國國君沛良(鄭愷 飾)與大都督子虞互相算計。
做為“影子替身”存在的“境州”則在權貴的權謀遊戲中掙扎求生,並等待反勝的機會 。
《影》其實有兩條線索:一條是沛國和敵國爭奪鏡州,是明線;另一條是沛國的內爭,是暗線。
子虞利用替身“鏡州”,一方面襲取鏡州,代己立功;另一方面,要暗中弒殺沛良,篡奪王位。
沛良雖然裝瘋賣傻,但對子虞自以為得計的陰謀洞若觀火,決定將計就計,既得鏡州,又殺子虞。
但真正的聰明的卻是替身“鏡州”,他借子虞之手殺死沛良,然後又反手殺死子虞,自己反客為主,最終登上了沛國王位。
03
《影》延續了張藝謀電影的傳統:完全沒有人民視野。歷史是而且僅僅是權貴、將軍們的爾虞我詐,血腥廝殺。
在《影》中,老百姓等於完全沒有出現,他們只是沛國軍隊奇襲鏡州時驚慌閃避的影子。
沒有人民視野,價值尺度也就失去了標準。
沛國與敵國對鏡州的爭奪是毫無意義的,子虞、沛良、“鏡州”為王位進行的廝殺也是毫無意義的。
《三國演義》的價值尺度是“正統”觀念,以是否忠於劉漢皇室做為臧否人物的標準,汪海林編劇的《銅雀台》延續了這一標準;郭沫若創作的《蔡文姬》採用了人民史觀,而《影》則可以説沒有價值觀。
在《影》中,所有的人都在算計別人,所有的人都在被別人算計,沒有人尊重那些不能帶來實際利益的價值。
和《甄嬛傳》一樣,一開始被迫害的小白兔最後並不是用智慧和善良戰勝對手,而成長為一頭更加兇殘的大灰狼,吃掉所有對手,登上最高主宰者的王位。
勝利不是善良的勝利,而是陰謀與兇殘的勝利。
04
《影》充斥着中國傳統文化的符號,如太極、書法、古琴等等,鏡頭極其華麗,有水墨山水的意境。但****本質上卻是對中國文化與歷史的極度醜化:
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是這樣一羣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爭權奪利,自相殘殺的人嗎?他們中間就沒有一個講道德的人嗎?沒有一個高尚的人嗎?
在黑澤明的《影武者》中,武田信玄的替身影子武士,從賊性未改到被武田家的大義之舉所感動,盡心盡力履行職責,甚至令武田家人及敵人堅信他就是信玄本人,最後他也為武田家而死。但《影》中的替身“鏡州”卻一直要伺機殺掉子虞,相互之間既沒有信任,也沒有情感。
**敵國的楊倉父子在影片中算是兩位正派的人物,但他們父子雙雙被殺,卻並不具有悲劇意味。**他們不是因為善良而被殺,而是因為戰敗被殺,雖然子虞在襲取鏡州時使用詐術,但軍事鬥爭中是可以欺敵的,所謂“兵不厭詐”、“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等,都是這個意思。
《影》也延續了張藝謀的另一個傳統:**密室當中囚禁着慾望無法滿足的女人,通姦與偷窺,等等。**鞏俐年齡已經太大,不適合再扮演這樣的角色,所以換上了孫儷,但還是《大紅燈籠高高掛》、還是《菊豆》。
**用歷史和現實中並不存在偽民俗、偽兵器以及種種臆想天開的偽戰法制造視覺奇觀,這是張藝謀為首的第五代導演的一個惡劣習慣,**在《影》中,張藝謀延續了這一惡習,被極度渲染的“傘刀”並沒有任何歷史依據,這樣的“武器”,除了用來表演之外,也得不到任何力學原理的支持。
05
在亟需重塑中國在世界新形象的今天,張藝謀展示給世界的仍然是獵奇又平庸的東方“奇觀”。
中國進步了,但張藝謀一點也沒有進步。
《影》是八十年代吐出來的一口痰,而這口痰又剛好被糊在當代中國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