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性教育也要量力而行_風聞

**文前語：**中青網多年前曾有一篇文章《誤盡滄桑》引起社會的普遍關注。這篇文章主要針對語文教育的現狀提出了批評。也就是説傳統的灌輸模式如何能提高學生的語文寫作水平。這就涉及到教育的本源是什麼：“授人予魚”還是“受人予漁”。也就是説，是灌輸孩子的應考能力還啓發孩子的智性成長。陳嘉映先生曾經説過：“中國人不缺乏聰明，但中國人缺乏對純知性的追求”。長期以來，教育界有個説法，就是反對“天下文章一大抄”，但實際上“抄文章”也是要有功底的。除了全篇照搬少了一些心思之外，如果想從多篇文章中摘抄句子構成一篇“相得益彰”的文章那是要有一定寫作功底的。所以，“天下文章一大抄”既是一種事實，也未必就是“十惡不赦”行為。

   《誤盡滄桑》發表之後，社會反響很大。其中中科院某研究所的學者發文介紹了國外的一種智性教育的模式。這是他介紹其女兒在美國小學（相當於我國小學4年級）讀書時的一個課外作業，當時孩子轉學到美國很不適應學習環境，於是打電話求助自己的父親。儘管這個“小學論文”很使他吃驚，但看了作業的要求，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老師佈置的作業就是寫一篇“科學調查報告”，題目就叫《青蛙的習性》。

   作業要求如下：

   1、學生可以自己完成，也可以幾個同學合作完成。2周內交作業，然後進行課堂答辯。

   2、作業的知識來源：不懂的地方可以問老師，也可以問家長；還可以到圖書館查資料或者看科技紀錄片；也可以到田野裏觀察。通過資料的收集同學們可以討論，比較或綜合看誰的認知是正確的。

   3、調查報告篇幅不受限制，只要能有條理的根據事實説明問題就行。

   4、答辯：全體學生參與，老師主持答辯。每篇調查報告都要説明自己是怎樣完成作業的：你的文章是怎樣表達敍述的，所獲得的知識是怎樣得到的，你的文章的優點是什麼，還有哪些地方存在不足。

   5、評份：調查報告的觀點和證據充分，答辯得到通過給滿分；調查報告的觀點和證據充分，答辯沒通過不給滿分。調查報告的觀點或證據不充分，但答辯通過，特別是能完整説明調查報告存在的問題也給滿分。調查報告的觀點或證據錯誤或不完整和答辯沒通過不給分，但可以根據同學們的討論和老師的總結糾正自己的文章中的錯誤可以給及格。

   關於智性教育，陳嘉映教授從東西方文化比較的角度上在回答歷史為什麼“中國沒有發展出科學”的問題時，有過一個總結值得深思：“中國文化傳統不像西方傳統中那樣富於純智性追求，不是説中國人沒有理性精神，中國人不科學，我想説中國在“理性”這個詞的一般意義上不比西方人缺少理性。我剛才講到中國人跟歐洲人有很多共同點，重理性就是一個突出的共同點。要説，歐洲還有宗教，還有長期的中世紀等等，不如説中國人是更加重理性的。中國人當然更不缺聰明和技術，在兩千年中，中國的技術不説比歐洲更發達，至少是不差。但是中國人始終沒有理論興趣，中國人的理論都是鬧着玩的，這個不但歷史上這樣，到今天也是這樣，從陰陽五行理論到宋明新儒學的理論，都是鬧着玩的，沒有當過真。我們這一兩代人給世界文明增添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是你要問理論，我敢説的確是沒有增添什麼。人家有一個人類學理論、社會學理論，我們就去做田野研究，作為人家的理論的一個例證。”上面這個例子顯然與我們的教育風格明顯不同：

   1、作為一種啓發式教育，它首先強調了研究的方式的多樣性，即個體和合作是互補的不是對立的關係。

   2、尊崇科學研究的規律，認知的來源是多元化的。資料的查閲和蒐集是科學研究者的基本功。

   3、強調資料來源的刪選和辨識意識。集體討論則是一個重要的方式，這相當於學術研討。

   4、這種“答辯”類似大班討論，錯也好對也罷目的在於使同學之間對知識及研究方法的一種取長補短，我把它稱之為“項目的合作”。

   5、這種評分制度在於強調以鼓勵表揚為主，不計較正確與錯誤的得失，而在於使學生真正從實踐中找到（或者領會）科學的研究方法。 

   1997 年，美國專欄作家托馬斯·佛裏德曼在卡薩布蘭卡與其地方長官的談話耐人尋味。這位摩洛哥官員告訴佛裏德曼，他的孩子為什麼不送到法國去上學，而是送到美國去上學：“有兩個原因，一，在我們面臨的社會，如果你不懂英語，你就是文盲。第二，法國的教育是教會學生怎樣管人，美國體制是教你怎樣依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2]。” 如果再從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一位專家對世界各國教育差異的調侃話題，是不是可以得到一個聯想：

   窮國的教育是叫你怎樣擺脱貧困；

   法國的教育是教會學生怎樣管人；

   中國的教育是教會學生怎樣考試；

   美國的教育是教你怎樣生存下去。

  下面附錄是目前家長學生與教師（包括體制）的一種“關注對撞”，也算是對某種中國教育的一種智性教育嘗試的爭辯。本文用來比較不同的教學模式優劣。但不管怎麼説，學校和教師的嘗試必須遵從科學原理。用測量樹葉的周長判斷樹葉的大小明顯是一種不科學的方法，因為葉子的周長大並不能表明葉子的面積就大，這要看具體的葉子的形狀是怎樣的。通常生物學不使用這種方法測量樹葉的面積的。況且作為小學一年級的作業，至少犯了“欲速不達”的毛病。作為一種糾正，似乎應該作如下改進：一、作業不一定非要書面，口頭表達也很合適——口頭表達本身就是一種邏輯思維，也是語文寫作的基礎；二、即使書面作業，12頁規定也有點無厘頭，三、從環境變化和樹葉的變化之間的關係認識大自然才是感性——理性認知的正確方法。四、樹葉的面積可以用“標準網格”的方法通過數頁面遮擋網格的數量來估算比較面積的大小。

  註釋

   [1] 陳嘉映.東西文化思想源流的若干差異．中國問題[M].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5

   [2] [美]托馬斯▪佛裏德曼．世界是平的“凌志汽車”和橄欖樹的“視角”[M].東方出版社，2006,9，

  **附錄：**中國經濟網轉載了《奇葩作業讓家長“抓狂”：一年級孩子寫12頁科學報告》

（http://www.ce.cn/xwzx/gnsz/gdxw/201810/21/t20181021_30581850.shtml）全文如下：

   參考消息網10月21日報道 港媒稱，杭州一家小學要求一年級學生寫一份關於落葉的12頁科學報告，這樣的家庭作業讓家長感到憤怒。

　　據香港《南華早報》網站10月17日報道，據媒體報道，在剛剛過去的黃金週假期，這所小學要求學生收集不同生長階段的樹葉，測量樹葉的周長，觀察其大小、軟硬、顏色等等。

　　一位爸爸説：“周長這個概念，一年級的孩子哪裏知道，這明擺着就是家長作業嘛。樹葉都發黃落掉了，這是不可逆的，到哪裏去找新鮮的葉子呢？”

　　報道稱，學校還要求孩子將觀察結果寫成12頁的手寫報告。中國孩子一般6歲開始上小學。

　　這位工科出身的爸爸説，他花了兩天時間才把作業完成。他説：“兩份報告寫了六七百字，還要圖文結合，比我平時的工作累多了。”

　　他説，整項作業，兒子只參與了撿樹葉和畫畫，其他全是爸爸做的。

　　他説：“12頁的作業，基本都是家長在做，孩子根本沒學到什麼東西，而且，如果孩子從此知道，家長可以幫忙做作業作假，這對孩子的價值觀都是一個衝擊。以後，他們可能不再努力了。”

　　這位家長在微信朋友圈裏説：“一年級才學一個半月，字都寫不了幾個，要完成科學老師完全沒有帶過的12頁手寫項目學習報告。”

　　報道稱，該校校長對記者説，這項作業不是要求短時間上交的，孩子可以自己寫，不會寫的字用拼音，也可以請家長代筆。

　　他説：“作業沒有標準答案，需要的是孩子們多參與。”

　　一位老師説，樹葉在一段時間內從生到死的過程，這個知識點和孩子們上課時講過，希望通過作業讓孩子們理解這個概念。(編譯/王棟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