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地緣政治中的西藏_風聞
察哈尔学会-致力于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中国独立思想库2018-10-23 15:05
作者:朱明,來源:察哈爾學會
天下之腰:高屋建瓴之樞紐位置
地緣政治是一個在國際關係領域裏被廣泛使用的概念,它的基本內涵是:研究政治力量的空間分佈以及地理環境對政治力量的影響。所謂地緣政治是從國家利益出發,把具體國家的安全和發展戰略放到全球背景中,從地理的角度加以考察國家問的政治關係。因此,國家間政治地理關係實際上是空間利益關係,這種利益關係在軍事上表現為安全關係,在政治上表現為權力關係,在經濟上表現為財富關係。安全、權力和財富是各國在全球格局中謀求的主要目標。
從最近朋友圈上很火的一篇《什麼是中國》一文中可以看出。板塊和青藏高原的隆起造就了中國地理空間三大區域,而青藏高原獨居一大板塊。
拿破崙説,地理位置決定一個國家的外交政策。
對內地而言,以西藏高原的態勢,出崑崙山可到塔里木盆地,出當金山口可以佔領河西走廊,截斷絲綢之路。跨過金沙江可以俯衝成都平原,一馬平川。自芒康南下可以直搗大理,縱橫雲嶺。佔據阿克塞欽可以切斷新藏聯繫,憑險自守。
對域外而言,聯結着帕米爾高原和橫斷山脈的西藏高原,既是亞洲水塔,更是控制從中亞到南亞,再到東南亞西側的“天下之腰”,可以憑籍高度地緣優勢,或據險防守,或任意突破。
1902年,德國地緣政治學家麥金德提出了“世界島”之説,這就是以西方中心為視野的大陸樞紐説。“誰控制了東歐就控制了心臟地帶;誰控制了心臟地帶就控制了世界島;誰控制了世界島就控制了世界。”
今天,以中國人和亞洲人的視野,青藏高原才是亞歐大陸和世界島的樞紐地帶。
唐朝747年,安西副都護高仙芝完成了從龜茲(新疆阿克蘇)、經達握瑟德(新疆巴楚東北)、疏勒(喀什)、翻越葱嶺,來到吐蕃連雲堡(阿富汗東北噴赤河南附近),最終在興都庫什山脈主峯擔駒峯迫使勃律王及公主出降。經此一戰,此區域72小國皆被震懾而歸附。
小勃律之戰確保了唐朝控制西域,南赴印度,西抵阿姆河之道路通暢,也使吐蕃假道勃律,突入西域控制絲綢之路之戰略企圖破滅。
再看看約翰遜線,英國人當年設計的中印邊境中,包括克勒青河谷、阿克賽欽河在內的喀喇崑崙山以北地區都是在印度的版圖中,河谷上溯可達塔里木盆地的葉爾羌河。歷史上這條線被稱之為“約翰遜線”,從技術上看,這種明顯不符合分水嶺原則的劃法並不符合英國人一貫的風格。這一點我們從藏南麥克馬洪線的劃法也能看出來。事實上,要想透過一條高寒的分水線,將控制力投放在另一側的山地中,對於具體操作的人員來説也是一種極大的挑戰。這種困境在巴基斯坦方面試圖爭奪錫亞琴冰川的控制權時,就有所體現。因此約翰遜當初執意要劃出一條不符合地緣規律的邊境線來,在英國方面也是有很大爭議的。那麼英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真正讓英國人感到需要在喀喇崑崙山北,獲得一片緩衝帶的假想敵並非當時已經病入膏肓的中央之國,而是在中亞已經滲透到帕米爾高原的俄國人。就象俄國人不會和英國人在海上決戰一樣;英國人也同樣非常不願意在陸地上直面俄國人。如果不是俄國人有跡象從清帝國手中,割取西域的控制權(如果不是左宗堂的話,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英國人並不會覺得他們會在喀喇崑崙山一線,碰到俄國人。既然俄國人有一天也有可能透過控制塔裏木盆地,滲透到藏北高原,那麼英國政治家當中,也會有人覺得有必要,多為自己在南亞的利益獲取一些緩衝。
再看喜馬拉雅東線,阿薩姆地區。公元1215年,勐雅、勐卡(今保山昌寧)一帶的傣族頭人蘇卡法,帶着象徵傣族王權的“梭陀”,帶領9000人的男女,兩頭大象,三百多匹馬,經勐卯(今瑞麗)、户拱(今緬甸北部)等地,花了十三年時間從胡貢(Hukawng)河谷越過帕凱(Patkai)山脈,進入到布拉馬普特拉河谷地區。1251年,蘇卡法將城邦遷至布拉馬普特拉河(雅魯藏布江)北岸的查萊碉(Charaideo),建立“勐頓順罕”(即“頓順罕國”)。
1484年由於麓川政權崩潰,阿薩姆的傣族失去後援,漸漸被莫卧兒王朝挫敗,並最後為英國殖民統治歸於印度。
以上事例説明,平均海拔高度近4000米,東西綿延數千公里,雄踞大陸中心的青藏高原正是我國屏蔽西部安全、壓制南亞、隔斷中亞並側應東南亞的重要樞紐地區。
青藏高原鳥瞰
全攻全守之戰略陣地
西藏曾經與內地交通極為艱難,然而今天中國的發展,現代交通技術改造下的時移世易,使得喜馬拉雅山脈兩側中國對南亞國家均有不對稱的戰略優勢。
1962年中印邊境戰爭也證明了這一點,實際上,我方一側較為平緩的地形和居高臨下的軍事地理特點更有利於我方的攻勢作戰。
現在的印度一貫認為,在它的鄰國中只有中國能夠對它構成嚴重威脅,並有能力阻止它稱霸南亞。因此,印度始終把遏制中國作為堅定不移的長遠戰略目標之一。這個“遏制”具體講有三個方面的內容:一是利用大國關係遏制中國;二是利用西藏問題分化中國,企圖把西藏變成受其控制的“中印之間緩衝國”;三是利用喜馬拉雅山脈這一巨大的天然障礙分割我國領土,並對我保持強大的軍事壓力。
這是印度不可能達到的任務。地緣政治基於地理和政治,政治的基礎是軍事和經濟,兩者相互影響,相互支持,卻又截然不同。對中國來説,控制了西藏緩衝地區就基本上解決了軍事問題。
從地勢上來説,青藏高原本身就對南亞次大陸、尤其是其核心的恆河平原形成不可逆的地緣壓制。只是惡劣的自然條件使西藏無法積蓄足夠侵擾南亞的力量,故而無法將這一地緣優勢變現。
但當青藏高原納入中國領土後,其便獲得了來自東亞大陸的強大支撐。尤其是公路、鐵路、飛機等現代交通工具的出現,使中國可以迅捷的將資源輸入西藏,並在此建設各種大規模軍事設施。如此一來,西藏之於南亞次大陸的地緣壓制功能便逐漸體現出來。儘管世界屋脊的阻斷作用仍在,中國也不可能隔着高海拔的西藏去全面佔領印度,但至少,中國已經具備了給予印度本土核心區一次大規模地面攻擊的可能。
導彈和空軍等空中打擊力量的出現和發展,更加深了印度的恐懼。鑑於印度核心區——北印度普遍距離喜馬拉雅山脈不過數百公里,所以一旦兩國交惡,部署在喜馬拉雅山脈北麓的中國戰機、中短程導彈甚至火箭炮,都可以輕易覆蓋整個北印度(可為例證的是,印度首都新德里距中國西藏邊境直線距離約350公里,而中國僅僅是現有的衞士2D遠程火箭炮,有效射程就高達400餘公里)。換句話説,擁有西藏的中國,具備隨時摧毀印度國家命脈的能力。
在現代文明條件下,青藏高原對南亞次大陸的地緣壓制已經被大幅激活,而其被東亞核心地緣板塊吸納後,更是得到充分且源源不斷的實力加持。
今天,我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一大工業國和第一大貿易國,而且很快(10年內)製造業規模將達到美日歐西方世界總和,捍衞自由貿易和海上航行自由必將成為我們未來的堅定政策目標。“一帶一路”之海上絲綢之路對我國至關重要,而印度洋航行自由是未來中心議題。
和馬漢時代不同,現代軍事技術的發展,使得絕對的制海權有賴於絕對的制陸權,中國因超大的近海大陸板塊和青藏高原,特別是具有中遠程導彈打擊技術的發展,使得當代中國對太平洋和印度洋有着強大的反作用力以及由此形成的較強的近海制海能力。這在相當程度上彌補了被西方人認為的海權技術上的短板。這也是我國在緬甸印度洋出海口和全部印度洋航行自由的終極保障。
青藏高原與中國崛起
對於中國崛起而言,首先是安全保障。
其次是權力,這意味着秩序,對南亞次大陸和中亞的發言權。
最後是財富。這是資源和財富的聯結:打通印度洋出海口、緬北與印度東北各邦的陸路建設與戰略滲透、支持印度發展和弱化印度的兩種選擇。
就中國而言,對青藏高原的擁有,使中國在中印關係中佔據了天然的主動,這便使中國有能力在與印度的交往中,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只不過,實現最大利益的方式,可能出乎所有人意料:中國可以希望印度一定程度發展起來。
這有市場因素:印度是人口眾多規模巨大的發展中國家,也中國第二大貿易順差國。我們也更希望印度成為一個朋友而不是對手。
同時,在中美之間,引入有實力的新勢力,分擔己方所承受的壓力,可能是中國自然而然的選擇。而在世界範圍內,印度無疑是一個再合適不過的同盟軍。以印度的體量,一旦進入初級工業化,必然會加劇資源爭奪、西方經濟份額的喪失和政治話語權的流失,為中國超越西方清除阻礙;而隨之而來的西方與印度的衝突,也會大大分流中國所承受的壓力。
當然,這只是一種假設,印度未必歡迎這樣的合作,可能也不會改變印度對中國的立場。甚至,由於自身國力的增強,印度在對華交往過程中會更有底氣。不過,只要西藏在手,中國就具備壓制印度的能力,而印度不管多麼強大,都沒有相對稱的反制手段。因此,印度的強大,對中國有利無弊。
而同時印度在未來30年的分裂、弱化和崩潰亦非不可想象。
我們知道,印度是一個人口大國,更是一個窮國,印度的人均GDP與收入不到中國的四分之一,接近20%,人均收入世界排名第136位,製造業規模大約在中國十分之一。對於印度來説,穩定與就業壓倒一切。早前有印度媒體説,中國最窮的生活在印度都算中等。而生存、免於飢餓、免於窮困才是印度當前的國家大計。
欠缺土地革命、人口(糧食)的極限、民族矛盾、宗教矛盾、社會階級和種姓結構、全面工業化的不可行性(技術、資金、市場、受教育的工人),使得以“低成本的革命和高成本的發展”著稱的印度步履蹣跚,在一代人的時間裏,印度成為失敗國家乃至分裂也是大概率事件。
無論如何,很快我們將面臨一個新的亞洲秩序和世界秩序,而掩映帕米爾高原和橫斷山脈之青藏高原作為世界島樞紐地區,將是中國崛起的最重要地緣政治支點:從中亞到東南亞,從大陸到印度洋。
責任編輯/張玲 顧心陽
圖文編輯/康巳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