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德之殤——讀林建華校長離職演講有感_風聞

昨天，林建華先生從北大離職了，他離開了他為之奮鬥與奉獻了40年的北大領導崗位。北大今天的聲名日上，建樹頗多，校園龐大而優美，學生總數更是屢屢攀高，這一切，與林建華先生的努力是分不開的。用林建華先生的話説：“可以用很多數據、指標、大學排名表明北大的發展和進步。”是的，北大明面上的發展與進步，是有目共矚的，這也使北大成為中國學子求學的聖地之一。就此來説，林校長功不可沒。

從他昨天洋洋灑灑2600字的離職演講全文裏，我可以明顯的感到林校長對北大的深摯感情，也可以感受到林校長在北大期間與眾多同事相處得關係融洽。北大的生涯，對林校長來説是一段愉快的人生經歷。演講全文不着痕跡的渲染了林校長的豐功偉業，足見林校長文字水平功底深厚。林校長説：“大學是高度依賴個人創造力的教育和學術機構”、“以隊伍建設為核心，交叉學科為重點，體制機制創新為動力”，經過近二十年的努力，終於達成了“北大從來不止是一所學校，她是人們心中的圖騰”的宿願。偉哉，壯哉。

通讀演講全文，我似乎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德，是的，林校長的演講全文回顧了他在北大的學術建設上的成就，唯獨看不出林校長在德之一字上的建樹。雖然在演講中，林校長説“北大是國家的、民族的、人民的，我們在北大做事情，絕不能就事論事，更不能只考慮一己之利，一定要從國家、民族和人類文明的視角，來觀察、規劃和做好每一件事情。”這話語是堂皇的，可最後落腳點的用詞卻是“功不唐捐”。我查了一下詞典，功不唐捐是佛家用語，大意是“世界上的所有功德與努力，都是不會白白付出的，必然是有回報的。”作為大學校長的演講，此話語卻流露出濃厚的功利意味，不勝唏噓。

《大學》開篇即言：“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作大學問之人，樹大學問之府，如果不重視德之一字，就如同失去了靈魂。國家之興衰，民族之命運，社稷之安危，風氣之開化，都在於大學學府的擔當與責任。激濁揚清，褒良貶莠更是大家之儒的道義擔當與歷史使命。

領導人多次引用橫渠四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他在北大百年校慶前更是説到：大學要“繼承光榮傳統，堅持社會主義辦學方向，立德樹人”。不知道林校長能不能抿心自問一下，北大做到了嗎？

昨天讀到了朋友轉發來的一則文章，裏面有這樣幾句話：【今天中國諸多經濟社會問題的癥結，給大眾百姓背上了沉重包袱，嚴重扭曲了中國經濟。然而，相關市場化、產業化藥方，多半都是這些專家學者過去努力的結果。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檢討、反省自己的不是，為自己的餿主意向國民道歉。私下討論時，也只是把一個個關乎國計民生的決策，當成無關痛癢的學術研究問題，輕描淡寫。與此相反，多年來，他們在公開場合，攬功諉過，聲色俱厲地批評、指責（這些）正是因為他們的餿主意而導致的各種經濟社會亂象。（他們）言辭犀利地評判、批評黨和政府存在的所謂“議而不決”、“決而不行”、“行而無力”的決策，反正裏外都是他們的“理”。】

且不説，這裏面就有不少人是北大的專家學者或者是與北大關係密切的人士，單就此種學術現狀，北大又做了什麼努力？不顧及社會利益、國家發展與民族未來的學術，又有什麼值得吹捧的呢？林校長説：“我們的論文和經費的數量，在過去二十年幾乎都增長了10-15倍左右。”可我就是覺得，如果論文的數量淪為了名利場的敲門磚，那就是大學學府的悲哀。

《左傳·襄公二十四年》裏説:“太上有立德， 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我與林校長素昧平生，我也從來沒有與北大有過交集，我寫這個文章，沒有對林校長有任何的不敬，也沒有對北大有任何的諷刺。我只是覺得，一個大學學府，立世傳名，就應當作到“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而最為重要的就是立德。

子曰：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相對於北大，德之一字，是不是又有值得深入檢討之處呢？

本來林校長已經卸任北大校長一職，最後的離職演講，我們應當更多的給予掌聲與褒揚，畢竟北大的成就還是非常輝煌的。像我這樣窮究不捨，實在不是君子之道。只是我認為樹無根不活，人無德不立，大學學府不狠抓德之一字，那是要誤國誤民的，特別是北大位居於中華學子神往的聖地之一。可時至今日，我們並不能看到北大在此方面有所反省，相反林校長在離職演講中仍然對此問題渾然不覺。對成績津津樂道，對問題渾渾噩噩，沉醉於那種關起門的和諧快樂，迷醉於同事之間的沆瀣一氣。這是非常不好的。

大學學府，風能進，雨能進，皇帝不能進的局面也應當要改一改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前提條件就是樹立正確的國家使命、民族擔當，社會責任。就目前的中國現狀來説，任重而道遠。他們如果不能自我更新，就應當建立一種外部促進的體制。

我寫這些，不僅僅是針對北大，針對林校長，我説的是中國很多的大學學府。他們脱離了社會，脱離了民生，不食人間煙火，無病呻吟，沉醉於其自我構建的名利場，而忘了普天之下的蒼生。這是大學德之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