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鎮,古鎮的另一種可能性_風聞
最华人-最华人官方账号-有华人的地方,就有最华人2018-10-26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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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華小妹

在月光裏被桂花香包圍的烏鎮,發現了另一種可能。
15年前,一部《似水年華》讓烏鎮這座千年小鎮款款走進了我的人生。
小橋流水,三兩人家,與世隔絕。氤氲的煙雨中,相愛的男女沉默不語,攜手漫步青石小巷,文藝到了極致。
從此,烏鎮成了我心中揮之不去的一個夢。
《似水年華》劇照
幾年後,終於到了烏鎮,她便成了我魂牽夢繞的地方。
又過了幾年,再次遇見烏鎮,卻有了全然不同的感受。
從什麼時候起,全中國的古鎮集體走向商業化的道路,千篇一律的看點,從義烏市場統一批發來的小商品搖身一變成了特產,嘈雜的叫賣聲,擁擠的人羣,古韻和情懷被販賣得所剩無幾。
但烏鎮這些年的實踐,為古鎮的打開方式提供了另外一種可能。
2013年,黃磊、賴聲川、孟京輝以及烏鎮景區掌門人同時也是文藝青年陳向宏共同發起烏鎮戲劇節,在烏鎮造了一個大夢,這一夢,就是6年。
黃磊、賴聲川、孟京輝
當戲劇遇見烏鎮,現代與傳統結合,東方與西方碰撞,便迸發出奇妙的火花。戲劇,為小鎮凝聚了更多國際級大師們的氣場,也讓這個千年古鎮區別於其他古鎮,有了別樣的內容與生機。
在烏鎮的街頭,到處可見的是古今中外劇作家的名字,孔尚任、老舍、曹禺、契訶夫、加繆、歌德……彷彿這些偉大的劇作家跨越時空,相會烏鎮,來一場狂歡。
當我們想看劇,不必大老遠跑到國際都市,讓我們在家門口就可以參加戲劇節,在溪水邊田野間就可以看戲。
改編自塞繆爾·貝克特經典同名劇作的《等待戈多》,一出披着喜劇外殼的悲劇。那兩位日復一日等待戈多,聲稱“等來了,我們就得救了”的流浪漢,倚靠在鄉野間,等待一個又一個日落。
當大幕謝下,不知不覺竟已濕了眼眶。生命仿若成了一場幻覺,我們會等來“戈多”嗎?“戈多”是誰?“我們”是誰?“我”又是誰?
《等待戈多》劇照
如果説老舍先生的《茶館》,提出了“這個世界會變好嗎?”的拷問,那麼孟京輝的《茶館》則是做出了殘酷而直截了當的回答:“不會”。這是向經典致敬最特別的表達。
《茶館》劇照
當我們沉浸在這一出出悲劇之中無法自拔,《天馬行空》自由不羈的舞蹈又讓人的心靈得到了一場釋放。
這屆烏鎮戲劇節的主題是“容”,“容,盛也”。容,是一種心境,善於守中,虛空能容;容,是一種胸懷,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容,是一種態度,博採眾長,兼容幷蓄。
但作家史航給了特別的解讀,容,還是容顏,你能看到烏鎮的容顏、演員的容顏、自己的容顏;容,也是容易,烏鎮不是少數人的烏鎮,戲劇也不是少數人的藝術,在烏鎮,這一切都變得非常容易,“唾手可得”。
烏鎮戲劇節不僅僅是給好戲之人的禮物,也是給普通人的饋贈,在這裏,每個人都可以隨意造夢。
一不小心,無頭人撐傘打你身邊走過,莞爾一笑的同時,又突然恍惚,分不清是異國他鄉的街頭,還是在烏鎮。
船伕搖着櫓,與迎面而來的另一艘船邂逅,各自噴射出煙圈互相問候,完成了一場詩意的對話。
當你散步在街頭,也許人羣中會突然跳出一個演員,拉起你翩翩起舞,沒有人會在意你的四肢不協調。
這裏一切都充滿戲劇性,而身處其中的每個人都是戲劇中的一部分。
在這裏,不用急着趕路,時間好像也變得悠長了。
你可以去木心美術館思考一整天
可以攜一卷書,去茅盾故居探尋文學大師的足跡
也可以捧一杯咖啡在人羣中漫無目的地遊走
或者什麼都不做,只是坐在河邊靜靜發呆
木心美術館裏藏着一個小型圖書館
可能不經意就偶遇了看展的林青霞、酒吧裏小酌的黃磊、躲在劇場角落裏專注看戲的徐帆。這裏沒有明星大腕兒,每個人都是看戲之人,每個人都在戲中,誰又是誰的觀眾?
來到烏鎮,一定要住下來,你一定要探到她的素顏,才算真正來了一趟。
晚上看完戲,從劇院出來,不必着急回去,烏鎮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烏鎮大劇院
此時,在烏鎮的另一個角落——烏村,正在上演另一出“戲”——子夜朗讀會。
既有奚美娟這樣的演藝界大咖,也有即興上台的素人,每個人都可以説出心中所想,讀出心中所愛,這本身,就是一首詩。
有人讀老舍,讀茅盾,也有人讀起了王小波寫給李銀河的情書:
我想念你
我想起夜幕降臨的時候
和你踏着星光走去
聽完朗讀,興致依舊不減。坐上24小時服務的觀光車返回西柵,開始一個人的夜遊。
如果説白天的烏鎮是一場盛世狂歡,夜晚的烏鎮則是一片世外桃源。獨自置身於西柵,整個鎮子靜謐得像一場幻覺。唯有高跟鞋踏在青石板上叮咚作響,以及觸摸歲月的心跳聲,不知轉角會不會逢着一個丁香一樣的姑娘。
秋風吹拂桂花,灑下滿園的香甜,沁入骨子裏。踩着月光,漫無目的從那頭踱到那頭,不必擔心找不到歸家的路,因為有景區工作人員遠遠地跟在身後,在不打擾的前提下,一路相送。這是烏鎮的貼心之處。
遠處燈火闌珊,還有幾個不願歸去的人在河邊把酒言歡,乘興來一碗豆花、三白酒,或者街角書生做的羊肉面,洗去一身的疲憊,回味着當晚看的戲、聽的詩,然後滿載而歸。
木心先生説,從前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同行的朋友説,真想此生就住在這裏,不走了。蓋一間大房子,有幾畝田地,過着悠然採菊的生活。可是適應了快節奏的步伐,真要回到從前,是否真能習慣?
生活不在別處,那些喧囂的兵荒馬亂不是逃避就能解決;詩也不在遠方,詩就存在於你我的瑣碎細屑之間,就在此刻,當下。
在快與慢之間,在近與遠之間,烏鎮提供了另一種打開方式。你可以喝茶,也可以喝咖啡,既可以在潺潺流水聲中體驗現代化的生活,也能在藝術中體驗到平凡生活的美感。
在短暫出走慢下腳步的這幾日,無所謂虛度時光,反而更加確信的是,這是自省、充電的時刻。
那些戲劇、那些詩、那些小橋流水,就連路邊桂花的香氣,都變成了豐富多彩的故事,變成存在於記憶深處有力的迴響,裝在了人生的行囊陪我一起上路。
他們都説,烏鎮是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誠然如此。
臨別前,特意起了一個大早,想在人潮湧動之前,再看一眼。
晨起還未梳妝的烏鎮,又是另一番光景,霧氣還沒有完全散去,就像睡眼朦朧的鄉間女子,未施粉黛,素樸真摯。老鄉們笑着打招呼,熱情地指路,好像在説,歡迎你隨時再來啊。
倚着美人靠,和這白牆黑瓦碧水來一張合影,算是告別。
走出西柵大門口時,瞥見烏鎮代言人劉若英的宣傳照,“來過,便不曾離開”。
是的,這不是離開,而是前行。
黃磊説:我們都曾醉在水鄉,任年華似水,似水年華。
人生一夢,夢醒之前,帶着水鄉烏鎮的記憶行李,一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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