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進警察國家？——巴西新任保守派總統的改革藍圖_風聞

本文轉自微信公眾號：世界説（ID：globusnews）作者：王 津 旭

**△**巴西總統博爾索納羅 來源：視覺中國

博爾索納羅——他是誰

巴西時間2018年10月28日，前傘兵部隊士兵、激進保守派政客博爾索納羅當選巴西總統，標誌着這個拉美最大經濟體的徹底轉向。

他曾公開表示對巴西曆史上軍政府時期的嚮往。對於民主，他稱“巴西民主帶來的只有貪污和暴亂”；他主張增強警權、並誓言解決持續困擾巴西社會的暴力犯罪問題。對於中國，他繼承軍政府時期巴西抵抗紅色世界革命觀點，警惕中國的意識形態輸出和所謂“經濟侵略”。

**△**當地時間2018年10月28日，巴西里約熱內盧，博爾索納羅的支持者街頭狂歡慶祝 來源：視覺中國

反傳統的競選方式、簡化税收平衡債務的經濟政策、關注國內經濟強調雙邊秩序的外交理念，博爾索納羅因與美國總統特朗普的種種相似而為人熟知。但在相似的強權外衣下，博爾索納羅有着與特朗普截然不同的社會背景和人生經歷。

1955年，博爾索納羅出生聖保羅州坎皮納斯，在巴西軍政府開辦的軍事預備學校和黑針軍事學院完成基礎教育和高等教育，於步兵兵團傘兵部隊服役。服役期間，曾因“工資過低”計劃炸燬“軍事谷”（軍政府駐軍地），這份計劃後被《睜眼》（Veja）雜誌曝光並激起廣泛爭議，基層軍人待遇有所提高，他也藉此收穫聲望，於1988年當選里約市議員。

其後，博爾索納羅就不斷以極端言論獲取關注和支持。藉助對勞工黨政府貪腐、過分保護工人利益、污名化“護國”軍政府的激烈批判，以及對黑人、同性戀、外來移民的批評，收穫了來自農業集團、大企業主、親美軍人、城市中產的支持。當然，還有在巴西影響深刻的天主教勢力和內陸保守主義民眾。與此同時，國會議席中脱下軍裝的前軍人議員也在不斷增加。    

**△**2018年5月3日，巴西里約熱內盧，警方在當地貧民窟展開緝毒行動，打擊販毒團伙。來源：視覺中國

當久不見起色的經濟帶來愈發嚴重的社會暴力問題，越來越多的巴西人開始傾向於他所描述的那種以強力掃除積弊的圖景：簡化税率、大幅削減政府人員乃至關閉國會、整治貪腐、靈活勞動者保護措施以減輕企業負擔、解除警察執法限制、甚至是槍械合法化。

公共安全方面，博爾索納羅提出了相當激進的改革政策。去年巴西登記在冊的謀殺案共6.4萬起，他要求重新討論民眾服役法案、放鬆巴西火警執法限制（注：近兩年入室搶劫案中70%伴有縱火）、將青少年犯罪年齡的認定降低到17歲。他將重啓軍政府獨裁時期的市民道德教育（EMC）,強調意識形態和軍人護國理念。

以經濟為重點的政府草案

博爾索納羅提出減少國家對經濟的控制，並承諾將一部分國有企業私有化。

在原先公佈的81頁執政草案中，新政府的重點主要在於國內經濟提振上，提出政府冗員超支治理、勞動保護制度改革、税務簡化改革、對147家國有企業進行私有化、簡化國際貿易門檻和企業成立政策門檻、吸引基建國際投資、開發巴西能源潛力等內容。

國家資產私有化方面，博爾索納羅將繼續特梅爾政府的開放政策，提出在執政當年完成50項私有化項目的目標，以合作開發、股權出售或整體出售的方式清出勞工黨時代建設的各項國有資產，包括基建及不動產項目等。

勞動保護制度改革方面，博爾索納羅試圖降低企業的人力資源成本和勞動合同簽訂門檻，以此激發中小型企業的經濟活力。主要舉措包括新的黃綠工作證制度、削減由企業承擔的員工餐飲費和交通費、降低解聘門檻取消解聘費等。方案未明確提出此前遭到巨大阻力的養老金改革計劃。

**△**去年11月，巴西勞工組織遊行抗議最新生效的勞動改革法案，認為新法案會減少對勞工權利的保護。 來源：Brasil de facto

税務簡化方面，馬庫斯·辛特拉為其提出了一項新方案：以税率2.81%的單一新税種取代資金流動税（CPMF），税收由聯邦政府統籌管理。這一措施將使8種聯邦税（企業所得税IRPF,個人所得税IRPJ，額外工業產品税IPI,金融操作税IOF, 社會一體化費PIS，社會保險融資貢獻費Confins,社會貢獻費CSLL和社保退休金繳納費）、3種州税（流轉税ICMS,車船使用税IPVA和贈與税ITCD），同樣還有三種市政税也將因此撤除（服務税ISS,城市房產税IPTU和不動產轉讓税ITBI）。如方案實現，即意味着巴西税務系統的簡化和企業税負的降低，對大中型企業尤為友好。

國際貿易方面，草案寫到將穩定貨幣、控制通脹，通過新的雙邊協定降低各項進口税率及非關税壁壘税率。並且，為了簡化企業開閉步驟，草案強調計劃建立“唯一平台”，將所有企業開閉申報步驟集中管理，一旦政府低效反饋超出30天受理期即默認企業申報有效。

農業方面，要求保障農業安全、加大物流倉儲建設、建立唯一農業需求窗口，開拓新的國外市場以及農業多樣化。

總統候選人主張對中國資本的影響

2016年，前任巴西總統特梅爾提出了以國企私有化、開放國際資本進入基建、反勞工黨高福利政策為核心的自由主義改革計劃，在勞工法、高中教育、養老金政策和税務政策等方面提出改革措施。兩年來，完成了74個國企私有化項目，在雷亞爾大幅貶值的背景下，大量國際資本進入巴西，其中不乏中資企業的身影，譬如中糧投資的桑托斯港T12A和穀物南（Cerealsul）碼頭、中國鉬業股份有限公司對巴西鈮礦的17億美元收購、復星集團對投資嚮導（Guide Investimentos S.A.）公司和里奧布拉沃房地產公司（Rio Bravo）的收購等等。

如今，投入巴西的中國資本對這位屢次出言批評中國的新總統感到擔憂。出於一貫的民族主義立場和早年的軍隊經歷，他多次強調應警惕中國在巴西關鍵產業和經濟命脈的“侵蝕與掌控”。

**△**中糧投資的桑托斯港項目 來源：MerchantCantos

在中美爭端背景下，博爾索納羅上任之初即與特朗普進行了“友好通話”，他還是首位訪問台灣的巴西總統候選人。執政草案的最後寫道“我們不能再蔑視和攻擊重要民主國家如美國、以色列和意大利。相反的是，我們將不再簽訂虛假的商業協定或將巴西人民的財產託於國際獨裁者手中。”

不過，基於政治現實的考量，這位新總統上任後可能不會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排斥中國。博爾索納羅的主要支持者包括大型農業企業，而中國是巴西農業的最大貿易和投資夥伴。聖保羅州和里約州是他的主要票倉，同時也是中國近年來的深耕區域。中美貿易摩擦以來，巴西進一步鞏固了中國第一大豆進口國的地位。

**△**2015年5月19日，巴西桑托斯，載有大豆的中國船隻在港口。來源：視覺中國

一年來，隨着博爾索納羅當選概率不斷增加，他的極端執政方案也在根據支持者的意願不斷調整，在亞馬遜開發、税務改革、軍警執法方面都做出了更加温和的調整。目前看來，博爾索納羅並不反對農業產品的出口，但十分警惕基建項目和電力能源項目的外國資本進入。

此前，中國國家電網試圖完全控股巴西最大的私營電力公司CPFL，並計劃在100%控股後將其從紐約和聖保羅股票交易所摘牌，但在收購最後5%的股權時遇到了困難。國家電網提出的收購價遭到CPFL的中小股東反對，今年2月，巴西證券委員會要求國家電網重新提出收購申請，這將產生額外19.5億人民幣的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