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江湖相逢,再當杯酒言歡咱們就此別過”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27725-2018-10-30 22:05
“我以為他應該是活到和張三丰一樣的年紀。”
2018年10月30日,金庸去世,享年94歲。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是“騙人的吧?”,畢竟金庸老先生每年都會被謠傳去世幾次。
確認了這一消息後,我眼前浮現的,是許多武俠故事的結尾,一抹夕陽的餘暉灑下地面,騎在馬上的英雄漸漸消失在地平線,天空中零星大雁飛過,一個故事落幕,英雄踏上新徵程。
可惜,老先生去往的新旅程我們已經無法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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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有華人的地方,就一定有金庸的武俠小説。”
1924年3月10日的海寧,查良鏞出生。
1955年2月8日的香港,《書劍恩仇錄》在《新晚報》的“天方夜譚”版開始連載,署名“金庸”。從此世人往往只知金庸而不知查良鏞。
自他1955年開始寫作,到1972年封筆,一共出版了15部作品。金庸將除開《越女劍》外的14本書書名首字連成一副對聯,名為“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別有一番浪漫之感。

但他的成就並不限於這15本書。書、影、音、遊……他締造的江湖,幾乎全方位承包了我們幾代人的精神世界。
試問誰的童年沒有為阿朱的離去掉過眼淚?經典的爭論中總有“選周芷若還是趙敏”,男孩子們將胳膊縮起來假裝楊過,空袖管一掉一掉也算是別樣的校園風景。

那時候我們還沒有為超級英雄和各路黑科技着迷,做夢都想練成九陽神功、降龍十八掌,抓着一根木棍彷彿就能使出丐幫的打狗棒法,小賣部賣的塑料模型一定標註着“倚天劍”,和小夥伴對坐着能報出幾十個武功名稱,過嘴癮的同時也在幻想自己有天覓得得道高人相助,仗劍走天涯。
雖然隨着年齡的增長,漸漸離書中那個快意恩仇的世界越來越遠,但金庸老先生的去世,才真正讓我感覺一下子從這個美夢裏被剝落出來,茫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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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曾説,“如果在我的小説中選一個角色讓我做,我願做天龍八部中的段譽,他身上沒有以勢壓人的霸道,總給人留有餘地。”
而他的人生軌跡,也説明了他的確像段譽,博學多才,又謙遜善良。
他曾想做外交官,但在任職《大公報》時卻被挖去寫了武俠小説,從此聲名大振。
寫小説的同時,創辦《明報》,關心時局政治,持續為正義發聲。他將家國天下的主題融入進小説中,於是便有了《神鵰俠侶》《飛狐外傳》《倚天屠龍記》……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香港輿論風氣歸於平靜。於是在1972年,金庸宣佈封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鹿鼎記》是我最後的一部武俠小説了。”

不寫小説了,金庸又繼續回去讀書。
2005年,他獲得了劍橋大學的名譽博士學位,但他還是堅持以普通學生的身份去劍橋念博士。
有學生想找金庸拍照,簽名。金庸説:“我現在是學生,不是作家。等我不是學生的時候,我再和你坐下來一起吃飯、喝茶。”

2008年,他獲得“影響世界華人終身成就獎”。
榮譽加身卻從未因此自傲,他只是笑呵呵地説,“如果説能在弘揚中國文化方面做一點事情,讓世界更多地瞭解和欣賞中國文化,讓世界變得更美好、更精彩,我也覺得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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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在書裏寫過很多次離別。
《神鵰俠侶》裏,楊過與程英、陸無雙結為兄妹,三人相處一段時日後,楊過不辭而別,陸無雙為此傷感不已,程英即對陸無雙如是説:“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離合,亦復如斯。”
還是《神鵰俠侶》,楊過朗聲説道:“今番良晤,豪興不淺,他日江湖相逢,再當杯酒言歡。咱們就此別過。”説着袍袖一拂,攜着小龍女之手,與神鵰並肩下山。
其時明月在天,清風吹葉,樹巔烏鴉啊啊而鳴,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淚珠奪眶而出。正是:“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倚天屠龍記》裏寫小昭與無忌永別:但見小昭悄立船頭,怔怔向張無忌的座船望着。 兩人之間的海面越拉越廣,終於小昭的座艦成為一個黑點,終於海上一片漆黑,長風掠帆,猶帶嗚咽之聲。

而他説自己對於人生別離的看法是,“大鬧一場,悄然離去”。
他也的確是在我們的世界裏大鬧一場後飄然仙去,留下我們共同緬懷曾沉迷在他所創造的世界裏的日日夜夜。
《尋夢環遊記》裏曾描寫過人死後的世界,在那裏死去的魂靈被尚在世的人徹底忘記後,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消失。
如果以此為維度,金庸老先生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千古”。
他所創造出的世界,就是我們“疲憊生活裏的英雄夢想”,是我們回憶的一部分,是創造了我們之所以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它難被忘卻,不會消失。

我很喜歡一句話:“從古到今,多少江湖義氣,英雄豪情,都是一壺好酒,一場大醉,一夜好夢”。
醉了總要醒,夢境難成真,但英雄會踏過夕陽與夜色,劍光一閃,字幕説,“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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