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我逢人就安利,只因對你有利_風聞
第十放映室-微信公众号:dsfysweixin2018-10-31 09:46
17個月的抗癌路,世界一流的醫療中心,僅僅五十歲的年富力強。
以上種種,鋪天蓋地的悼念與哀嘆,即使難免消費之嫌,依然盡顯無常之感。
在巨大的難以理解和不願直面之下,任何公眾人物的離去,都可能點燃一顆或大或小的炸彈。
“無常”——常伴隨荒謬與未知,對因果的不可預測和難以捉摸,是通往恐懼的最大跳板。正如癌症,這一無常惡魔,帶來的痛苦遠非死亡那麼簡單。
我們都知道,癌症威名在外——
據最新國內惡性腫瘤發病與死亡分析報告,截至2014年,全國新發病例約為近380.4萬,而死亡229.6萬。
這個數據在龐大人口基數下,也許並非十分驚心。
但換種説法——
每天大約一萬人確診癌症,每分鐘7人確診癌症,甚至臨到74歲,個人患癌風險將高達21%。
是否更為直觀一些?
到2030年,世界範圍內,將新增近2200萬癌症病例。僅在美國,三分之二男性與三分之一女性,將在生前確診患癌。
掐指一算,並不久遠。
問題在於,人類的自利偏見,總會認為癌症只是少數人的悲劇,永遠不會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冰冷卻真實的數據告訴我們,後天環境在癌症發病中,佔據了最主要的原因。諸如吸煙、飲食、環境與食品污染,才是最大誘因。
隨便打開朋友圈,就能發現如下聳人聽聞標題:
看似智商檢測器的文章,一面暗示着社會的普遍焦慮,一面又指向另一個更為棘手的事實:
説是談虎色變,我們卻對什麼是“虎”,還一知半解。
所幸,總有身兼社會責任與專業精神的人,會替我們尋找可能的答案。
《癌症:眾疾之皇》,這部豆瓣評分9.3,卻僅有237人評價的紀錄片。
在如今這個節點上,值得所有人去看。
根據2011年普利策獎得主悉達多·慕克吉的作品**《眾病之王:癌症傳》**改編。
短短3個小時,盡其所能,道盡人類從4000年前,在當代癌症病例與往昔癌症治療史的切換中徐徐鋪開。全景式展現,人類在對抗癌症的道路上,所付出的一切努力與血汗。
其間,有無數的誤解、發現、失敗與實驗,但也有少數突破性的進展與成功。彷彿行走深夜的趕路人,前方一片幽深黑暗,但手中孤燈依然微光閃閃。
比之那些點到即止,或語焉不詳的所謂科教片,《癌症:眾疾之皇》顯然更加權威專業與系統。
它的宗旨不在於製造恐慌,而意在深入這一當代瘟疫的內核,祛魅之餘,也追問答案。
針對所有現實問題,想得出任何有價值信息,第一步就得學會提問。
只有搞清什麼是癌症,給它一個相對明晰的邊界,才不會無的放矢,空耗心神。
癌症(CANCER)這個詞,來自拉丁文CARCINOS。意即螃蟹,如果你放大觀察癌細胞,就會看到它們伸出無數只腿狀觸鬚,像螃蟹一般在機體內爬行。
癌症之悠久,與人類歷史相伴相生。4000年前古埃及,一張莎草紙上,記載了乳腺癌的症狀。
但下方的治療方案裏,只短短兩個字——“沒有”。
如此束手無策,短短一句話,如同死刑宣告,伴隨着整個癌症的探究史。
幾個世紀來,癌症都被認為是真正的不治之症。
在**“體液論”**盛行的時代,醫生們認為癌症是體內四種液體失衡的結果,而黑膽汁則成為癌症的可能病因。
但事實上,黑膽汁是唯一肉眼無法得見的體液,它成為一切頑疾怪病的替罪羊。甚至16世紀中期,這種理論依然大行其道,無人質疑。
解剖學真正走上歷史舞台,人們才逐漸意識到體液論的荒誕不經。大量人體解剖,都指向一點——根本不存在黑膽汁這種東西。
直到一個半世紀前,人類發現了細胞的存在。同時,也把這種機體內的最小單位,當做生命的原點。
每個細胞,都產生自它的過去時態,即誕生於一個較老的細胞。這一看似平淡的發現,改變了我們對癌症的認識。
癌細胞——來自於正常的細胞。
換句話説,在某些特定條件下,人體細胞發生了變異,開始無限增殖分裂,繼而攻擊其他正常細胞,直至將毒火燃遍全身。
這種由點及面,好像慢性自殺一般的可怕病症,是癌症最為顯著的特點。
那麼,直接從人體內,物理清除這些變異體,是否就能治癒癌症?
隨着外科手術技術的發展,人們更傾向於相信這種可能。於是乎,完美的手術,自然成為完美的癌症治療手段。
越來越多實證發現,即使你切掉了病灶,無需多時,新的腫瘤就會在他處重新蔓延。
這種手術開始越發極端,不僅腫瘤,連着肌肉,淋巴結,有的醫生恨不得,把患者的大半胸腔給一鍋端。
雖然這種**“根治手術”**,造成了難以癒合的身體畸形。沒了胸肌的女性,甚至連房門都沒法推開。但它確實拯救了許多生命,很多腫瘤再沒復發。
但所謂的根除法,也有侷限。只有在很早期的患者中才能奏效,一旦擴散,聖手難醫。
更為深入的問題,就是**癌細胞從何而來?**為什麼原本健康的細胞,會莫名成為貪食的野獸,而且永遠不會自然死亡,達到了醫學意義上的永生?
雖然現代醫學提出了許多假設,例如環境污染、遺傳因素、生活習慣等,但最多隻能解釋某些特定種類的癌症,但或然,永遠不能當必然來理解。
就像片中專家所言,我們只能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猜想,即**“很多致癌突變,可能只是每天數十億細胞分裂中偶然複製錯誤的結果。”**
癌症,就像是伴隨我們出生就埋下的一顆定時炸彈,它可能隨時因為一些可以理解或尚未可知的原因,就點燃了導火線。
於是乎,與眾病之王的戰鬥,伴隨着認知與治療,這對相輔相成的莫比烏斯環。
以片中的例子來説,二戰剛結束不久的1947年,白血病患兒的數量大幅激增。
在白血病被發現的初期,這個字眼,約等於死亡。
甚至它已經成為新聞與廣告的素材,一系列短片被拍攝出來,告知公眾癌症的恐怖。
人們對癌症避之不及,似乎不去談論它,就能減少癌症發生於自身的機會。
那時,聖貞德兒童醫院收治了多位不到10歲的病童。那時的外科主任唐諾德,如今已是滿頭銀絲,但回憶起當初那些即將走向死亡的孩子,依然老淚縱橫。
醫生除了知道,要控制體內的白細胞瘋狂增長,才可能治癒癌症,但究竟怎麼控制,卻是一片啞然。
這時的白血病治療,更像是一種臨終關懷,儘可能降低痛苦,而非給予未來。
那時,人們還把希望寄託於放射線。
能夠穿透皮肉直達骨髓的X光,成為首選。而居里夫人的發明,也催生了放射線診療室的流行。更大,更多,更強的儀器被生產出來,應對高發的癌症病例。
但就如我們所知,其代價也卓然不菲。低劑量束手無策,高劑量使人殘廢,甚至還會誘發更多的癌症。
發明這種療法的格拉布醫生,最後也因為放射性中毒而成為了殘疾。
不僅如此,同樣棘手的是倫理問題。
即如果只存在極為有限,且副作用明顯的治療手段,那你願意在痛苦中長期掙扎,還是儘量在人生最後一段活得舒坦?
或者,一項原本用來治癒一種癌症的手段,卻誘發了另一種癌症,該怎麼辦?
風險與代價,是我們避而不談,但真正重要的存在。
醫療科學的發展史,從來都不是大眾想象中那樣的光明大道,相反,它比任何道路,都要矛盾與艱難。
但萬幸,前路崎嶇,依然有人負重前行。
對於癌症乃至其他絕症研究,如同無底洞一般瘋狂消耗着本已有限的資金預算。
小體量的研究單位,根本無力支撐這種龐大投入。於是,他們開始求助於慈善團體與社會名流。
當時的著名慈善家瑪麗,就是其中佼佼。
對疾病之於人類痛苦無比敏感的她,從童年開始就對疾病深惡痛絕,她與丈夫組織了癌症對抗聯盟,甚至請來奧黛麗·赫本作為形象大使募捐。
這種此前從未有過的活力與願景,讓隱約呼聲,膨脹為社會力量。
在丈夫死於結腸癌之後,她開始遊説聯邦政府來提供資源。
這是人類健康史上最大規模的公私合作,也促成了之後的化療革命。
直到1955年,美國國會的新撥款,讓原本門庭冷落的小型國立研究中心,成長為世界癌症中心。
擔任研究主管的朱布羅德,以軍人般的堅強意志與行動力,招募了世界上最為精英的第一批專業癌症研究學者。
於是,一場遍及全美的化學物質蒐集活動開始。人們走向田間地頭,尋找任何有可能治療癌症的動植物,無比龐大的化學物質庫充盈起來。猶如神農嘗百草一般的廣泛實驗,以及大量的志願者,開始對癌症正式全面宣戰。
但這種研究,也伴隨着無法忽視的慘痛抉擇。
前來參與實驗的患兒,都面臨着幾乎必死的終點,這些治療,可能會加重他們死前的痛苦。內疚,懊惱,矛盾,猶豫,如幽靈一般,伴隨着醫療的發展。
但好消息不會永遠不來,VAMP研究的成就之一,就是部分白血病患兒,獲得了醫學意義上的痊癒。
並非短期緩刑,而是長久穩定,甚至有些人身體中,再也沒有癌細胞的出現。
其中針對染色體的研究,直接促成後來慢粒白血病特效藥——格列衞的誕生。
就如《我不是藥神》中所説,格列衞將確診後活過5年的患者,從百分之30,提高到百分之90。
這也暗示了人類醫療史上的重大突破——全身性的惡性癌症,或許真的,或者至少在某些領域中,可以治癒。
從此,癌症的累累高牆,終於有塊磚瓦開始鬆動。
這一不斷消耗、吞噬着我們一切,蠶食我們整個生活,佔據我們記憶,滲透進每次所思所想,以整個生命為代價的萬病之王。
也許並沒有看起來那樣堅不可破。
雖然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説,我們無法從一部紀錄片裏,就找到個體對抗洪流的有效手段。
但至少細細看完,能給我們一個正確認識問題的起點。或許,在面對可能的風暴時,我們不會再一臉茫然,輕易受騙。
因為這條路即使漫長無邊,無法預測怎樣展開,都已經打上了人類無數努力的烙印。它們,不會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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