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平潭是隧道之鄉？還是隧鬧之鄉？_風聞

之前我們發佈了**《福建平譚隧道包工隊自己舉報自己：甘肅16億扶貧路偷工減料案，牽扯違法分包等多重內幕！》**一文，福建平潭林忠民此次“自己舉報自己”的“壯舉”引起了各施工企業的高度重視。例如中鐵二十四局，第一時間就在內部展開了此類典型案例的專題研討會。

“把外事當家事，深挖事件背後透露出的違法分包、層層轉包、偷工減料及因利益分配不均而導致**“隧鬧”的深層次問題，發出《關於對包工隊“隧鬧”典型案例進行專題研討的通知》，組織各基層單位開展了專題討論33次，參與人數達500餘人，使廣大黨員幹部進一步樹立“清親”的新型政商關係，對勞務隊伍“門檻再高一些、管理再嚴一些、服務再好一些”的認識再進一步深化”。**

圖片©中國鐵建官網

那麼除了央企之外，福建的各隧道施工企業也是把此事件作為典型案例來宣貫，放在了重要的位置。

為什麼此事件引爆了大家內心的怒火？關於“隧道鬧事”事態究竟有多惡劣呢？

來看下基建通數據庫的統計，在基建通數據庫輸入**“福建平潭、隧鬧”等關鍵詞，就會出現近560000條相關信息**。那麼通過對這些數據的分析彙總，我們對福建平潭隧道分包隊伍有了一個精準的畫像，那就是：

層層轉包！行賄！扯皮！怠工！打架鬥毆！老賴！官司！死亡威脅！

給業主項目部帶來了非常大的困擾，很多領導因此賠上了職業生涯成為階下囚，很多工頭唱上了鐵窗淚！如此畸形的業態，愛你又恨你恩怨糾纏…

平潭人：劉志軍案幕後的掮客

原鐵道部部長劉志軍案已經塵埃落定，此乃工程領域的最高級別案件，但是給後人的警示作用卻依然還在。案件裏也牽扯到很多人關鍵人物，如丁書苗、鄭朋等，而這個鄭朋就是****平潭人。

 

丁書苗、鄭朋等關係圖

2007年至2010年間，丁書苗直接或間接通過鄭朋等人，與中國xxxx建設集團公司、中xx局、中xx局、中xx局等23家企業商定，採取有償運作的方式，由丁書苗、鄭朋等人先後使23家投標公司中標“向塘至莆田鐵路永泰至莆田12標段”、“新建京滬高速鐵路土建工程3標段”、“新建貴陽至廣州鐵路站前工程8標段”等57個鐵路工程項目，中標標的額共計1858億餘元。

由於丁書苗沒有文化，且對工程一竅不通，所以在事件過程中，其只是作為劉志軍的一個傳話筒。每次與中標企業談判都是委託鄭朋、胡斌出面。

1、拉攏中標單位相關人員

鄭朋等人通過各種手段，拉攏中標單位的相關人員，拿到了標段中利潤較高的工程段落。

2、優先選擇標段中有利潤的部分

通過各種非常規手段拿到了標段中利潤較高的工程段落，然後鄭朋等人又轉手打批發再切割宰賣給平潭老鄉，從中收取8%的管理費。

3、停工、威脅、索賠

等這些平潭老闆進場後，他們又串通一氣集體停工，威脅中標單位要麼突破中標價來實施調價，要麼他們就自己舉報自己偷工減料。而這些中標單位的相關人員由於受平潭老闆的利益脅迫，很多被牽着鼻子走。因此有些人員在被無限制的威脅後，看穿了平潭老闆就是個無底洞，於是乾脆把先前拿的好處退還給了平潭老闆。但即使這樣，這些與平潭老闆有交易的相關人員最後仍然沒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而對於平潭老闆的鉅額索賠，導致了這些中標單位損失達幾十億，如xx局…，幾乎一蹶不振，至今都沒有緩過來！

合福鐵路：顯露福建平潭老闆罪惡的冰山一角

2012年9月初，一位自稱在合肥至福州鐵路打工者在論壇發帖稱，中xx局工程結算時不想付錢，導致半年多時間他們都在討薪，而在2012年8月底，對方組織幾百名暴徒，拿着棍棒、鐵管對工地民工進行打、砸、搶，現場很是血腥…

事件真相：

中xx局合福鐵路指揮部回應稱，中xx局是中標主體，而主要承建方是福建X通公司（平潭老闆）。福建X通公司負責施工11座隧道工程，不過中xx局已向施工方福建X通公司支付了足額工程款。2012年8月27日，中xx局方面對筆架山隧道進口等施工點進行排險復工，80多名員工在隧道進口處受到福建X通公司員工的強行阻攔，雙方發生衝突。那麼為什麼中xx局會用福建X通公司作為施工方呢？

據中xx局合福鐵路指揮部一位負責人敍述，2010年2、3月份，工程中標以前，福建X通公司找到中xx局，稱他們有“關係”中這個標，前提是隧道工程要由他們施工。考慮到不這樣做也中不了標，於是中xx局方面只好答應與他們合作。

2010年4月，在福建X通公司的“關係”幫助下，中xx局順利中標，於是“兑現”承諾，隧道工程交由福建X通公司施工。

操控農民工、惡意討薪

據合福鐵路指揮部一位負責人表述：平潭老闆****挑起工人找項目部或者是圍堵項目經理要錢，如果民工不來圍堵，平潭老闆就以威脅口氣威脅民工，導致民工也很無奈。

但是你別説，平潭老闆的這些手段還真是屢試不爽，這也是成為其膽子越來越大的一個原因。也許有的人會説了，那些央企、國企就能輕易就忍下這口氣？當然不是，據一位業內人士透露：很多時候央企國企為什麼不願意走訴訟這條路，是因為考慮到**企業在社會上的形象及口碑，和上市公司的業績的波動。**不過，如果這些起訴是無須有的，他們也會認真對待，將官司進行到底。

圍堵項目部

合福鐵路也是如此，在施工過程中，業主單位和局指揮部通過檢查發現，**平潭老闆負責施工的隧道不僅工程進度嚴重滯後，且工程存在安全質量隱患。**特別是，經第三方專業機構檢測，隧道安全隱患十分突出。業主單位和局指揮部多次要求停工整改，他們不但不執行，**還以停工為由找分部要誤工費，**對項目部進行威脅或圍堵等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雖然平潭老闆個個都開着幾百萬的豪車，但是他們仍然以各種理由漫天要價，即使每個隧道口局指揮部撥付的工程款都已超撥。且動不動就對項目部、指揮部進行圍堵，派人搶佔職工食堂，搞得鐵路職工飯都吃不上還人心惶惶。

據項目部員工表述：**我們常年在外好不容易小孩暑假，家人一起過來團聚，現在來這兒每隔一段時間都被掃蕩一次，鐵路職工哪個敢喊家屬過來。我麼下面的底層職工，家庭同樣貧困，多數是一個職工養活一家幾口人，現在被那些平潭隧道老闆搞的工資發不起，小孩學費交不起，領導的房間被砸；財務被堵在辦公室不敢出去不敢開門，**大小便直接蹲在臉盆裏！

解讀

一

隧鬧之鄉的前身

幹過隧道的都知道，在2011年之前，全國可以説80%的隧道項目，幾乎都“掌握”在同一羣人手中。他們的家鄉是那個四面環水的中國第五大島——平潭島，在工程行業素有**“隧道之鄉”**的美譽。所以平潭人對於隧道行業來説，可以説是有功的。**但是與其美麗的家鄉所形成鮮明的反差的是如今平潭人在隧道業的名聲。比如你經常會聽説某些承包商（特別是央企國企）把平潭包工頭列入了黑名單？**有的一提起福建平潭的施工隊伍，直接就搖頭。或者有一些即使沒有完全封殺，但是至少不會在明面體現平潭。

以前平潭人因為隧道而驕傲，可如今為何卻成了別人談資的笑柄？是什麼原因造就了平潭人不敢承認自己的籍貫，不敢在福建註冊公司，出現了平潭人打洞卻被人人喊打的局面，這個業態為什麼就不能良性發展？

二

原因幾何？

這是一個比較複雜的演變過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不過我們總結起來大概有那麼幾點：

1、行業的惡性競爭

在《幹工程難嗎？》一文中，我們説了，在上世紀90年代初，這個行業確實是存在暴利的。實際上這個時代就是屬於**“福建平潭人的時代”。我們都知道隧道施工在公路、鐵路、地鐵等建設中難度應該算是相當大的。而平潭人憑藉其在長期的“井巷”工程施工中，使得開挖、爆破、支護等與隧道相關的關鍵施工技術及經驗水平得到了迅速的提升、積累和傳播；外加他們熟練掌握了“混凝土防滲漏法”等隧道施工技術，憑藉着這些“獨門秘籍”**，平潭的施工隊伍逐漸贏得了幾大央企各個工程局的青睞。

而此後在國內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大潮中，更因成功承接了北京地鐵、京九鐵路、南昆鐵路等重大工程的隧道項目建設，平潭人的名聲可謂是在業內徹底傳播開來且有壟斷之勢。然而也正因此，隨着產業的不斷發展，越來越多的參與者湧入這個行業，在低端的分包過程中，為了利益他們摒棄了閩商的團結，而採取互相殺價、惡性競爭。加上很多項目都是低價中標，更是直接擊中了要害。

2、越不過資質這道坎

在上世紀80年代，國內大量基礎設施項目上馬建設。同時，鐵道兵部隊集體轉業併入鐵道部，其各師分別改稱鐵道部各工程局。與其他行業不同，隧道施工由於項目資源的特殊屬性，長期以來每次招投標後承包合同基本上都掌握在幾大央企手中。因為按照建設部《隧道工程專業承包企業資質等級標準》規定，只有一級資質隧道工程企業才可承擔各類隧道工程施工。所以儘管大部分重大隧道工程都是平潭隊伍施工的，但品牌和榮譽卻全歸他們所掛靠的單位。

當然了，也許很多人會説，那他們為什麼不自己去申請資質呢？何必一直為他人做嫁衣裳？平潭的隧道業老闆們也想過申請總承包資質，向產業鏈上游延伸，但是這個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因為國家對資質的要求很嚴格，除了資本金規模之外，還有人員結構、固定資產等很多條件限制，而他們連這些基本的條件都達不到，更何況其他的呢。

比如以鐵路工程施工總承包企業特級資質為例，需企業註冊資本金3億元以上，近三年年平均工程結算收入15億元以上，以及一級鐵路幹線綜合工程100公里以上等諸多條件。

這裏面資金不是問題，關鍵在於工程業績的數量要求。而我們都知道平潭的隧道企業都是分散承建工程的，處於各自為戰的狀態。當然了，也許有人會説可以收購有資質或者是入股一些有資質的公司啊。確實，一些實力較強的平潭老闆也嘗試過通過入股各地路橋公司來獲取總承包資格。

比如核工業華南曾經就被福建平潭老闆給收購，但是他們收購以後，並沒有想着怎樣把企業做大做強，而是拿資質來做“壞事”：轉包、分包，通過買賣工程抽取高額管理費，最後企業被“玩壞了”，無奈之下就又被回購了。所以，並不是上天不給他們平潭人機會，而是在機會面前，他們自己沒有好好把握。

三

部分老闆賭博、吸毒

上面説了，平潭人本身具有隧道業績數量上的優勢，但是由於大家都各自為戰，吃獨食，不願抱團合作，所以雖然他們幹了大量的隧道，卻終究無法形成屬於自己的品牌。而在這個行業，只要你一天沒有自己的資質，你就必須寄人籬下，長期處於分包的尷尬的境地。

而做為一些通過隧道發展起來的暴發户，他們並沒有好好珍惜來之不易的財富，而是染上了賭博、吸毒等惡習。特別是過年的時候，在賭桌坐下沒一會，可能一年的錢就白掙了。

雖然他們平時開着豪車，外表光鮮亮麗，但是在內心、在精神上卻極度貧瘠和空虛。因為他們大部分文化程度不高，不知道如何駕馭這突如其來的鉅額財富。財富這個東西，要麼給你帶來幸福，要麼給你帶來痛苦。而平潭老闆明顯就是屬於後者。

**當然了，我們不是要詆譭平潭老闆，因為他們中的老一輩平潭隧道人大部分還是屬於誠信、踏實、肯幹的。**曾經的他們是勤奮的代名詞，整天守在洞口，聽不到炮聲就會立馬查看是不是那個工序出問題了，所以管理着整個工地井然有序。

四

幾大央企對分包隊伍的嚴管

隨着國家對工程承包的管理越來越嚴格和規範，加上央企大佬的力量不斷壯大，他們對平潭人的依賴度有所降低。比如其中很多央企下屬也有很多隧道公司，相關的項目肯定會優先安排其內部單位來做，基本上沒平潭人什麼事了。事實上，現在有技術、有管理水平的平潭人在隧道項目中更多的是擔任管理和技術的角色。而很多最普通的隧道工則大多來自四川、湖北、雲南等。這也標誌着整整幾代平潭人的隧道輝煌已經在歲月中被慢慢洗刷掉了。 

其次對於一些即使目前還處在合作階段的平潭分包隊伍。形式也發生了變化，比如現在幾大央企的管理比以前要規範許多，他們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成立個施工隊就去幹活了。現在都是勞務公司的形式，而這樣一來各種人力成本和費用都會有所增加，再加上原材料價格的上升，但是發包方給的合同款卻不見得漲，所以這一來一去，中間的利潤一下子就沒了。

上面解讀了，**資質是他們無法逾越的一道坎；業態競爭加劇是他們無法把控的；加上各央企大佬的嚴管，更事令其接近窒；****而最根本的是他們無法直視人性的底線以及原則。**正是由於這多方的因素交織在一起，使得原本就危機四伏的平潭隧道業跌入谷底，以至於現在很多平潭人都極不情願的提及“福建平潭”這幾個曾經引以為傲的字眼。

五

畸形的業態如何迴歸？

1、平潭人心態要擺正

首先，對於平潭人今天所面臨的這種處境，是由其自身原因所導致的，所以也不要埋怨誰。當下最重要的就是平潭老闆自己首先要意識到問題的根源所在，然後調整心態，重新**“認識誠信”、重新“認識人性和底線”、重新“認識隧道”**。

2、行業急需改革

上面我們提到了，平潭人有自身的原因所在，但是這個行業也有其自身的詬病。比如低價中標，不能説是罪魁禍首，但是也算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吧。所以對於一個工程，首先要保證合理的中標價。其次中標單位胃口不要那麼大（管理費抽點少些），每延米的中標單價要合理的下放。之前我們發佈的文章裏提到，**有的承包商提管理費高達20%，**後面分包商通過自己的努力拿到的變更，有的承包商還想要抽點。你説分包隊伍拿什麼幹出優質工程？

3、和諧的總包、分包關係

文章開頭我們就提到了中國鐵建底下子公司通過典型案例來剖析，所以中國鐵建的舉動來看是明智的，同時也是值得其他企業學習的。比如其裏面提到的：對勞務隊伍**“門檻再高一些、管理再嚴一些、服務再好一些”的認識再進一步深化”**。

説明其已經充分認識到了目前承包商、分包商之間的關係有待進一步和諧。對於選擇分包隊伍的門檻可以高一點，因為對於任何一家建築央企來説，任何一個安全質量問題最後都會影響企業的形象。而在服務分包隊伍手段上，可以更人性化一點。只有這樣，才能增進雙方的互信，營造一個和諧的服務與被服務的關係，大家共同創造優質精品工程，造福子孫後代！

我們期待福建平潭老闆重拾隧道之鄉的美譽，為國家隧道事業再出貢獻！

來源：本文首發於基建通微信公眾號，歡迎訂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