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評估：淺議美國技術淨評估問題_風聞

淺議美國技術淨評估問題

遠望智庫首席專家 易評估

技術淨評估，也稱科技淨評估或淨技術評估，是美國淨評估的一個重要類別，並與美國國家淨評估機構相伴而生，經過了長期曲折的發展過程，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方法論。其相關運作對於決定國家競爭力的優劣相當重要，早已成為國家戰略規劃的基礎支撐。目前，技術淨評估在美國國防部創新系統中倍受推崇，亦為美國民間相關機構和其他國家（或地區）高度關注。

一、美國國防部對技術淨評估的研究與運作由來已久

美國是一個高度崇尚技術創新的國家，慣於從技術角度研究和思考問題，其對技術的偏好幾乎無所不在，甚至有些極端。在冷戰以來的各個重要時期，技術淨評估跟國家淨評估如影隨行，或者説，在其國家淨評估成果中總有技術淨評估的蹤跡。據有關資料反映，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期，在國防部防務研究和工程學主任辦公室就已設立專職的技術淨評估參謀崗位，以增加對美國和其他國家技術與武器系統的分析。而七十年代初，根據“藍帶”國防務小組的報告建議，美國國防部正式建立了技術淨評估辦公室，以比較美蘇在特定技術領域優劣短長的狀態和趨勢。儘管該室在八十年代隨着蘇聯的衰敗漸次衰落最終被取消，但是其技術淨評估的相關思維與做法卻一直存在。及至2015年9月，為配合第三次“抵消戰略”的實施，美國國防部再度建立了技術淨評估辦公室，以根據其他機構提供的世界技術發展情報，採用淨評估方法，與其他國家進行對比分析，評估美國軍事技術能力和潛力、趨勢和未來前景，以預測未來威脅和發展機遇，並以診斷性和前瞻性的工作成果，為國防部研究與工程助理部長決策提供建議和支持。

二、技術淨評估是美國淨評估的一個重要領域或類別

美國淨評估可以運用在國家安全戰略、國家軍事戰略、戰區與軍種戰略、戰術和技術（科技）等各個階層。技術淨評估作為美國淨評估的一個重要領域或類別，是指對敵我雙方的武器系統、作戰演練及兵力效益性的比較分析，以便了解軍事技術對現在及未來戰爭形態的影響。

技術淨評估之所以也被稱為淨技術評估，除了翻譯語境與習慣外，主要是因為它評估技術的“淨”差別及其影響，以形成未來改善美國技術所處相對位置優劣的項目計劃。一些持此種説法者認為，它是從純粹的技術角度來研究問題的。

技術淨評估與通常針對某一方（如紅方或藍方）的系統分析和成本效益分析不同，它是在敵我競爭的環境中規劃技術研發活動，特別注重潛在敵方平時認知與行為對我方軍力可能產生的影響。在這種競爭的環境中，一方的活動在某種情況和程度上是由另一方的活動來決定的。技術淨評估就是要審視雙方在這種競爭中的相似性和不同點，尤其是差異，並對這種差異可能造成的未來影響及可能應對進行評估。作為研發過程管理的一種輸入，它提供平衡性研發活動的標準，也可視為技術領域的“平衡評估”。

我們注意到，美國還有所謂“科技性的淨技術評估”概念。據相關資料反映，科技性的淨技術評估是一個將美國現有的、計劃中的科技水平相對於外國所處的優劣位置信息彙集起來，並加以解讀的過程。正向美國官方文獻所闡述的那樣，它着眼於未來，指向項目計劃，涵蓋技術和作戰層面的威脅預期與評估問題。它不僅僅是情報分析，更是對於情報的應用，與相應階層的決策直接關聯。

深入研究不難發現，無論對其內涵作出多少擴充和解釋，“科技性的淨技術評估”與“技術淨評估”其實並無本質上區別，但是“科技性的淨技術評估”這一概念，對最高層次宏觀分析的表達與理解確實有用。

三、技術淨評估主旨在於瞭解軍事科技對現在及未來戰爭形態的影響

從美國相關文獻來看，技術淨評估（或科技性的淨技術評估）對國防部內所有武器質量計劃活動都有重要影響。它是國家間比較、預算分配及證明其正當性、項目關聯和計劃等方面的一箇中心課題。其過程意在建立高層決策活動的基礎，首要功能在於闡明：技術與系統相關聯的方式，科技進步可能產生的相關影響，向國會提出經費要求的有關理論説明，美國和外國在科技發展態勢上的區別，以及由此可能導致未來美國和外國在系統發展方面的區別。

應該説，科技要素原本只是環境要素中的一環，但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由於科技的快速發展變化，使得它同樣具有孕育“機會”與製造“威脅”的性質和能量，因此將其單獨列出“自成一格”，作為四大國力之外的又一個重要國力要素。但從美國《國防部指令》（2009年12月23日發佈）給出的淨評估術語定義來看，淨評估是“對決定國家相對軍事能力的軍事、技術、政治、經濟和其它因素的比較分析”，其中“技術”作為淨評估的眾多因素之一，位列第二。雖然如此，前後兩種做法並不矛盾，這與淨評估可以在各領域和各層次展開的特性有直接關係。

技術淨評估涉及大量與決策過程、管理過程、國會撥款説明有關的重要數據。而掌握新科技的一方，既可超越對手的競爭優勢並給對手設置障礙，進而在某個領域和一定程度上達成“嚇阻”對手的目的，也可基於“資源作戰”的思路給對手創造出一定的“規劃缺口”，使對手長期處於資源有限甚至十分短缺的困境中作“以劣抵優”的不對稱競爭，進而創造於我有利而於對手不利的空間。

完整的技術淨評估可以或應該得到如下五個方面的結果：一是得到美國與相關國家技術狀態的對比結論；二是形成一系列可能提升未來美國技術狀態的思想觀點；三是對指定領域技術概念的相對價值與重要性作出評估；四是就提升未來美國技術狀態的思想觀點所需要開展的活動提出建議；五是實現項目的形式化，以使上述思想觀點轉化為現實。

四、技術淨評估早已成為美國戰略規劃重要的基礎支撐

如果説淨評估是美國在冷戰時期有感於軍事建軍缺乏長期規劃的工具才發展出一套分析技術，那麼技術淨評估也是這種長期規劃的工具與分析技術。關於這一點，可以在美台學者的相關著述中得到證實。

比如，美國一些學者就認為，從二十世紀七十至九十年代，在國防科學委員會主持下進行的許多技術淨評估，在比較某些特定技術領域內美國相對於某些競爭者（主要是蘇聯）的地位時，都非常有用。在有關研發投資和武器獲得的問題上，源自這些報告的信息影響到了國防部內部長層級的決策（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史文等著《2030年中國軍事與日美同盟戰略淨評估報告》，2013年5月3日發佈）。

再如，台灣學者潘東豫博士在闡述技術淨評估與戰略規劃問題亦指出，有關科技要素的淨評估，宜在國家安全的整體利益考量下，首先針對國家科技能力實施“總檢”，確定國家總體科技能量與核心科技能力，其次配合國家安全目標與戰略，研擬科技戰略並投入長期資源，“將科技力落實為國家戰略之一環，作為國家戰略規劃之基礎”（潘東豫著《淨評估：全面掌握國家企業優勢》，2003年6月）。

又如，美國學者皮克特在談及技術淨評估與相關戰略規劃執行效益時就講到，“從一個更為廣闊的視角審視競爭強調這樣的事實，即對單項武器或部隊的選擇除了涉及費用和收益外，還涉及長期戰略問題”（喬治·皮科特，詹姆斯·羅奇和巴里·瓦特斯著《淨評估：一份歷史回顧》）。他們認為，當年美國發展B-2轟炸機的戰略規劃本身所取得的效果，與轟炸機本身的戰鬥有效性同樣重要。因為正是由於B-2轟炸機給蘇聯造成的刺激因素，直接導致了蘇聯在防空方面的持續投資，使得蘇聯更加註重防禦系統的投資而不是進攻系統的投資。

五、美國國防部曾研究提出過技術淨評估方法論

從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美國國防部相關項目研究成果來看，美國技術淨評估的方法論有兩個：一個是技術下標法，另一個是技術上標法。但其應用案例十分有限而且比較陳舊，核心內容十分簡略，相關文獻缺乏，具體細節有待進一步研究探討。

**所謂技術下標法，**是指在“指定研究領域”進行技術淨評估的一種方法。它將技術與明確的任務和系統要求聯繫起來，主要用於高級工程開發項目，以説明技術是怎樣支持特定系統能力演變的。

這個方法是在對後勤重型起重直升機系統及其相關技術進行評估的過程中形成的。選用“下標”一詞是為了反映技術相對於這些系統的衍生地位，也就是技術在系統“之下”或“之中”。

其工作流程分為：識別任務要求、引入備用系統、確定系統優值、確認子系統、確認子系統優值、確認子系統難題和問題、確認備用技術方法、確認關鍵支持性技術、開發淨化技術預測、確立備用技術重點、淨備用子系統能力、確定淨系統能力、評估技術影響，以及淨值調和等14個步驟。

**所謂技術上標法，**是指不涉及單項任務或以某一系統為導向的、在更“純粹研究領域”中完成技術淨評估的方法。它與技術進步可能催生的系統相關聯，主要適用於研究和探索性開發，以説明技術進步是怎樣推動產生全新系統的。這種方法詳細説明某些重大技術進步，及其可能的應用方式。

這個方法是在對電力/能源技術及其相關係統進行評估的過程中形成的。選用“上標”一詞是為了反映技術是如何催生新系統的，也就是技術在系統“之上”或“之外”。

其工程流程分為：將微觀技術擴展到宏觀技術、形成一般形態學、形成初始關聯樹、建立專業形態學、為關聯樹添加分支、繼續擴大直到概念化、確認和評估技術概念、介紹任務重點、確認系統概念、一般技術預測、進行淨值比較、評估科技影響，以及調和淨差異等13個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