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前回憶錄》中迴避的史實——漳縣會議(四):徐向前也是張國燾的跟隨者_風聞
严可复-不讲故事,一本正经说战史2018-11-06 09:04
張國燾西進思想對西路軍的影響
由洮州會議上的表態,亦可見徐向前與張國燾考慮問題的出發點是不一樣的。可以説徐向前的出發點完全是由紅四方面軍本身出發的,先則因為考慮避開與胡宗南部作戰同意西進,隨後又因為地理氣候條件不允許轉而支持北上。這與張國燾主要從個人出處和意氣出發、堅持西進的立場是有差別的。
但是,也正因為存在這種本位主義的弱點,使得徐向前並沒有真正地理解北上與西進在政治上、軍事上、全局上的意義所在。故此,四方面軍渡過黃河之後,仍未擺脱獨力打天下創造局面的思想。在張國燾“你們應不受一切牽制獨立去完成你們的任務”(張國燾11月5日14時致徐陳電)的思想影響下,西路軍未堅決控制一條山、五佛寺一線,放棄了已經收集到的船隻,急於向大靖、涼州方向發展。當中央去電告知:“由於河東還未能戰勝胡、毛、王各軍,妨礙寧夏計劃之執行我們正考慮新計劃”,並詢問“你們依據敵我情況有單獨西進接近新疆取得接濟的把握否”、“如果返河東有何困難情形”時,陳昌浩尚在猶豫之中,徐向前則力主西進,促使西路軍邁出了覆亡的第一步。
徐向前在回憶錄中提到:(中央11月11日去電詢問後)“陳昌浩拿不定主意,召開軍政委員會討論。我在發言中列舉了西進新疆的好處。……我列舉了五、六條理由,説明西進的必要性。大家贊成我的意見,一致認為,黃河東岸已被敵人封鎖,東返與西進比較,困難更大”(《歷史的回顧》)。
西安事變發生後,12月22日中央又曾去電擬令部隊東返。“陳昌浩不同意多數人的意見,認為應當無條件地執行中央的指示,東進蘭州附近,取得物資補充,向河東進擊”,而徐向前則“贊成多數人的意見,認為我們乘虛西進,把握大,損失小,最有利;東進,難免付出大的代價,能否突破馬敵的重兵防堵,還是個問號”(《歷史的回顧》)。最後,西路軍領導人以“即令我們在二十天內到蘭,至多隻能達到鞏固蘭州作用,策應主力行動其作用不大,且需很大代價,而基地放棄,再打通遠方,時機又過,若二馬退,我進迫蘭州更不合算”等種種理由,“建議西路軍仍首先堅決按期執行打通遠方任務”,從而喪失了最後一線生機。
這兩次,都是陳昌浩猶豫或主張東返,而徐向前力主西進。但在1945年2月程世才根據“自己的回憶及與一些同志談而綜合寫成”的“關於西路軍的材料”中,事實卻被寫成:“‘雙十二’後,中央曾電示徐陳東進,並探詢情況,徐主東進,執行中央之戰略意圖,而陳昌浩則堅持西進,並漠視中央對永山甘一帶是否可降落飛機等情況之瞭解。對敵我優劣勢之估計,陳肯定我仍居優勢,而敵佔劣勢。徐認為所謂優勢必須有人力物力之後備與供應,同時還須有主動權,此二者在敵而不屬於我,因此我佔劣勢,東進形勢與我有利。但陳以軍政委員會之主席的最後決定權,否認徐之正確見解。徐乃保留其意見。”
1960年8月紅四方面軍戰史編輯委員會(徐向前為主任委員)所編的《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大事記(初稿)》,就根據程世才所寫的材料,在1936年12月下旬條中,寫道:“西安事變後,中央電令西路軍回師東進。徐向前同志擁護中央指示積極主張東進。但身居軍政委員會主席職位的陳昌浩堅決執行張國燾路線,再次違抗中央指示,堅持西進”。
程世才的這份材料中,徐陳爭論的時間、內容都不準確。1963年7月《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送審稿)》中,將爭論的時間移到了十一月份,並且不再提徐向前主張東進這一點了。戰史中提及:(九軍作戰失利後)“這時,總指揮徐向前向軍政委員會陳昌浩建議,應當實事求是地分析一下當前形勢。但陳昌浩無視客觀現實,竟認為‘馬家基本上已被擊潰’。徐向前當即對這種誇大估計提出異議,指出將敵基本擊潰的標誌應當是我軍轉入進攻敵軍轉入防禦,但目前情況與此相反;敵人處於主動地位而我們處於被動地位;敵人有根據地、有補充而我們沒有。但是陳昌浩堅持其錯誤估計,仍要在‘河西走廊’建立根據地。這樣,西路軍便在東起涼州西北之四十里鋪,西至山丹約三百餘里的狹窄地帶上一線擺開,完全形成了被動挨打的局面”。
為何不提徐向前主張東進了呢?徐向前回憶錄揭曉了答案。徐向前在回憶錄中寫道:“這時,中央軍委來電,要我們停止西進,在永昌、涼州一帶建立根據地。陳昌浩滿有把握,勁頭十足,要建立永涼根據地。我呢?不以為然,對中央要我們停止西進的意圖,百思不得其解。我對陳昌浩説:現在可得好好估計估計形勢哩!”原來徐向前當時雖然不同意就地建立根據地,可也並非是主張東進,而是主張繼續西進的。
由此也可以看出,在西路軍軍政委員會中,徐向前是始終都力主西進的人物。一直到37年2月西路軍撤出倪家營子,徐向前才提出自救突圍東返的主張。而當陳昌浩因遭敵阻截,打算重回倪家營子時,雖然徐向前與陳昌浩爭論過,但無結果,在軍政委員會上,只好一言不發。
陳昌浩在第二次檢討中説“西路軍領導幹部中在到永昌時期及甘州地區,還有個別反對中央路線,而堅持自己過去錯誤路線的表示。我當時雖然當面反對這樣同志,企圖在軍政委員會中開展鬥爭,結果仍是顧慮威信未得實現”(“陳昌浩第二次報告書”)。這指的就是幾次和徐向前所發生的衝突。
故此,對於西安事變後未執行東返的電報,也有論者指出,“西路軍軍政委員會是個集體,而陳昌浩則是這個集體的領導,儘管他本人的意見是執行中央命令東返,但他還是要遵守這個集體的決定”,“12月23日的電報完全是徐向前等人的主張,陳昌浩只是根據大家的意見,給中央寫了電報而已。因此,將拒絕東返的責任推到陳昌浩身上是不公正的”(周忠瑜:“陳昌浩與西路軍”,《青海民族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年10月)。(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