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太喜歡渣男了_風聞

【A面】渣男

很多女人剛開始遇見渣男時，還不知道他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很久之前，渣男還不是渣男。

那時候他還很笨拙，因此顯得很真誠，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強項，沒什麼愛好，不太會説話，很悶，也不愛和女人們打交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世界對渣男展開了。

他意識到自己的變化。

大概因為他遇見了很多女人。

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成了另一個人。

他變得非常清楚自己的優缺點，不必帥得像吳彥祖，會打扮就行，硬件條件是前提。

然後。

他開始有趣，會聊天，有自己擅長的領域，會攝影，會拍片，有專業以外的小眾愛好，比如手衝咖啡，還熱衷於手工製作，比如銀器，到了隨便吹也不會有人質疑的程度。

他性格強勢，同時又很暖，還會適當流露出脆弱；他路子野得可以把各個圈子裏一大票人叫上組個劇組拍個片，又能宅得在家免費陪聊一整天。

渣男可以切換出不同的面，來博取關注，同情，或者崇拜。

市面上流行過的男性品種，男神、暖男、小哥哥、小狼狗、小奶狗，諸如此類，渣男都當過。

總之隔一段時間，他就會被套上各種流行一時的代稱。

但渣男自己知道，這些只是代稱而已，是偽裝。

就好像一個個花哨的包裝盒，女人們一層層拆開，就會發現，最裏面是徹頭徹尾的一顆人渣。

説出來可能沒人信，渣男覺得自己挺無辜的，他不是故意渣，只是不得不渣。

因為現在市面上，比渣男這個羣體更龐大的，是傻女羣體。

渣男認識傻女，是2個月前圈子裏另一個渣男介紹的。

圈子內互推，這叫資源整合。另一個渣男説。

傻女是渣男同校同專業的一個學妹，劇組一羣人出來吃過兩次飯，沒怎麼説過話。

看起來應該是比較單純的一個女孩。

渣男本來沒想招惹她。

但有一天半夜，渣男睡不着，玩手機的時候，看到傻女剛好發了一條抱怨學業的朋友圈，反正無聊，就去私聊她。

兩個人一口氣聊到凌晨3點多。

之後，渣男常常會收到傻女的消息，向他請教專業問題。

之後，渣男也會時不時找傻女，一般都在半夜，打完遊戲之後。倆人聊聊五毛錢，發發表情包，吐槽共同好友，互相哈哈哈哈。

深夜是渣男一天中最脆弱的時刻，有個人陪着他，把時間打發過去，他也就能睡着了。

而且，從傻女越來越熱情的語氣，以及越來越頻繁的主動聯繫，渣男知道她對自己有好感。

渣男覺得她也挺可愛的。

兩個禮拜後有一天晚上，渣男又失眠了。他刷朋友圈，看見傻女發了一條要去看某部電影零點首映場的狀態。

反正睡不着，那就去看吧。於是他回覆，“我想去”。

傻女秒回他，“好啊！”

那個凌晨，看完電影之後，渣男帶傻女到附近一家相熟的小酒吧，期間還叫了一個剛好在附近浪蕩的朋友過來，三個人在酒吧聊天喝酒看投影電影，呆到凌晨4點。

第二天的下午，渣男收到了傻女的表白。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下子覺得索然無味，模糊的東西得到確認，那種感覺挺沒意思的。

渣男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依然和傻女見面，甚至比之前更頻繁。

他知道傻女投入進去了，她是挺天真挺好的一個姑娘，或者可以試試。

渣男和傻女沒有在一起，卻類似情侶。每天早安晚安麼麼噠，接送下課酒吧午夜場。

渣男甚至把自己親手做的一隻銀手鐲送給了傻女。

渣男對傻女説：

“銀器對我來説，是一種很特別的東西。它是貴金屬，又沒有金子那種炫耀感。銀很低調，但你很難不注意到它。”

渣男總是有自己的一套理論：

“人總會莫名喜歡某個東西。我喜歡銀，就會經常思考它跟自己的關聯。”

大概一個月後，渣男課業忙了起來，就再沒耐心應付傻女。從天天見面，開始變成周末相聚，消息越回越慢，有時候看見了，也不回。

有一天渣男收到了傻女一條非常認真的消息，他當時的心柔軟過一瞬間。

他知道她想要什麼，但他給不了。

渣男不是故意渣，那一個月裏，他認真了，也投入過，可是沒有結果。

渣男想起以前也遇到過幾次相似的情景，那時候他還會試圖跟對方解釋。那些聽起來很渣的開脱藉口，都是他的真實想法：

“我早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沒有期待女朋友這個角色出現在生活中。”

“我還是沒準備好要一段穩定的親密關係。”

現在他已經不願意解釋了。

他厭倦了諸如此類的辯解，自己每次都努力跟對方表達想法，但是最後發現，其實都是無用功，彼此都未曾抵達過對方的靈魂。與其這樣，不如放棄，不如沉默。

大家都説，渣男真的渣。

連渣男自己也慢慢開始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渣了。

渣男有一次和一羣男性朋友聊天。

渣男説：

“如果我對一個女生不認真，就會跟她聊騷。”

“只有兩種結果，一個是對方很反感，拉黑刪好友，那正合我意，反正我不是認真的。另一個結果是對方很受用，那也正好，可以繼續下去。兩種結果都是我想要的。”

朋友問渣男：

“那如果你是認真的呢？”

渣男笑了。

“我幾乎沒有認真的時候。”

説完之後，渣男心情突然低落起來。

他想，自己究竟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是因為上一任的她嗎？還是三年前的她？難道是十年前初戀的她？

那一刻，渣男深深地覺得，自己真特麼是個情聖。

 【B面】  傻女

在遇見渣男之前，傻女已經遇到過其他很多渣男了。

什麼款式都有。

高中開始交往的男朋友，懶，冷暴力，説好的很多希望最後都打了水漂，有一次深夜街頭吵架，直接把傻女甩下，自己轉頭走掉。積攢太多失望，傻女最終選擇消耗掉自己的沉沒成本，結束四年感情。

初中時，傻女短暫交往過一個白淨小哥哥，長得跟漫畫男主角一樣好看，性格還很温柔。

之後有一天，傻女收到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內容是，“阿姨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質問了才知道，這個女生是小哥哥還沒分手的前女友。

傻女加了小哥哥的家庭短號，而這位前女友沒退，還把傻女誤以為是小哥哥他媽。

傻女想，自己可能是渣男體質，專門吸引爛人。

傻女最近又認識了一個渣男，是同校同專業的一個學長。

在跟着學姐參加的一個飯局上認識的，那羣人是校內的一個學生小劇組，經常組織拍片。

那是傻女第一次注意到渣男，他明明看上去很低調，但是在人羣裏又特別惹眼。

當時旁邊的學姐湊過來，跟傻女説，“那是我們組出了名的渣男。”

傻女不敢招惹他。

後來傻女忙着趕課程作業，每天找場地，借演員，片子一拍就是一整天。有一天凌晨2點，她剪片時又發現了各種問題，她隨手發了一條焦頭爛額的朋友圈。

沒想到，兩分鐘後，傻女收到了渣男的消息。

渣男耐心地詢問了傻女的情況，提供了不少有用的建議，還以過來人的身份寬慰了傻女。

那天夜裏，傻女沒睡着，筋疲力盡，頭腦卻異常清醒，一種全新的愉悦感衝擊着她。

之後，為了拍片子，傻女常常找渣男，請教經驗，討論劇本，向他借演員。

自從認識渣男，傻女好像打通任督二脈，以前面臨過的問題不再成為問題，以前煩惱過的煩惱全部煙消雲散。

傻女一點也不覺得他渣。

她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人，他身上有着別人從來沒有過的特質。

可是，等到片子完成後，傻女再也沒有理由頻繁主動找渣男了，而且她覺得渣男態度總是忽冷忽熱，最近好像越來越冷淡。

如果能終止在這裏就好了。

可是傻女做不到。

她不斷地想，明明是他先主動的啊，明明是他來表示關心的啊。

她又想，學姐早就警告訴過自己了，他是公認的渣男，根本不當別人一回事，忽冷忽熱，先撩後溜，不就是典型的套路嗎。

傻女真的傻。

就是不肯放棄。

她開始發一些只有渣男可見的朋友圈，比如自拍、有趣的事、他可能喜歡的歌、“有人想一起去看首映場嗎”，諸如此類。

如果他點贊評論了，那條狀態就有了意義。

如果他沒有任何回應，那條狀態會被默默刪掉。

在反覆和糾結中，傻女終於等到了渣男的一條評論，“我想去”。

那夜凌晨的電影，是傻女看過的最模糊的電影。她不記得前半小時的劇情，她不記得主演們叫什麼，配角出場少於3次的統統忘記。

傻女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身邊的渣男上。

凌晨4點回家後，傻女躺在牀上，又一次失眠。

她不斷地想起和渣男約會的一切細節，自己被渣男引領着，去了一家小酒吧，嚐了渣男的手衝咖啡，認識了學校裏另一個有名的學長，看了他們以前拍的電影。

渣男甚至跟傻女喝了同一杯酒。

當時渣男問，“你那杯好喝嗎？”

傻女説，“我覺得挺好喝的。”

渣男説了一句“你不介意吧”，就抄起傻女的酒杯喝了一口。

躺在牀上，一種愉悦而刺痛的感覺衝擊着傻女。她渴望瞭解渣男，她渴望認識他的朋友，渴望融入他的圈子。

傻女的頭腦被渣男鋪天蓋地佔據，上不了課，吃不下飯，她一天查看手機800次，希望收到來自渣男的任何消息。

噔。手機收到了新消息。

傻女知道一定是渣男。因為除了渣男，她將列表裏所有人都設置了消息免打擾，那麼他一來消息，傻女就能聽到了。

渣男問她：“今早睡得好嗎？”

傻女回他：“我喜歡你。”

傻女握着手機，等了好久，沒有消息、沒有消息、沒有消息，她焦躁得想將手機掰斷，咬碎，吞下，將那條得不到回應的表白徹底銷燬。

噔。渣男回覆她了。

“今晚一起去吃飯嗎？”

傻女整個人像煙花一樣綻開。

這就是他們相處模式的一個縮影，傻女總是滿懷期待，渣男總是心不在焉。

傻女將一個情緒遙控器雙手遞給渣男，從此自己的喜怒哀樂任由他操縱，渣男理她一下，快樂半天；不理她了，消沉整天。

傻女每天生活在矛盾裏，在痛苦和快樂的兩極遊走。

今天她想，“喜歡”真是一件痛苦的事，隨時會陷入難過的負面情緒裏，了無牽掛才輕鬆。第二天她又想，跟走在路上都忍不住開心到捂臉的那種感覺相比，這些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當痛苦積攢得越來越多時，那些快樂瞬間再也起不了抵消作用。

傻女的情緒停在了“痛苦”那一極。

她試着去找他，在渣男上課的教學樓下等着，然後看見他被一羣人簇擁着走出來。

渣男在人羣裏笑着，非常惹眼。傻女正要上前，渣男發現了她，只看她一眼，沒有更多的反應，然後繼續和同伴們説笑走了。

當天晚上，傻女給渣男發了一條長信息：

“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所以不存在失戀。我們之間沒有什麼重要的回憶，所以説不上忘記。你可以輕易傷害我，但你從來沒有，甚至對我一直很温柔，所以我也沒有理由難過。”

消息發送出去後，渣男再也沒有回覆了。

渣男從此在傻女的生活中消失。

很多“為什麼”困擾着傻女。

為什麼自己總是吸引爛人。

為什麼自己總是輕易地交付真心。

後來，傻女好像開始明白了，不是自己吸引爛人，而是自己總是被破碎的人吸引。

就像愛一個愛好，哪怕渣男不理自己，傻女還是想要撲過去。

渣男不像金子那樣炫耀奪目，不像水晶那樣熠熠生輝。

渣男就像銀器，低調，甚至廉價，但他卻能閃着白銀亮光，注視着他，能映照出自己。

那一刻，傻女發自內心地感嘆，我真的太喜歡渣男了。

這就是渣男和傻女的愛情雙生花。

各取所需罷了。

《Hylas and the Nymph》拍攝：夏無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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