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和狗不懂美食 | 混亂博物館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41334-2018-11-11 15:05

貓和狗在情感上是與人類最親近的動物,但在生理上遠遠不是這樣。我們此前瞭解了它們在視覺上與我們的差異,在藥物反應上與我們的差異,這次又輪到了味覺。
的確,這是一個感官的世界,但是人類的感官的世界,因為我們從來無法站在其它動物的視角上觀察這個世界。
好在拜進步的生理學所賜,我們正在從側面認識到,許多習以為常的東西,並沒有那樣客觀。
-文字稿-
我們已經知道,這個花花世界在貓和狗的眼睛裏完全不同——它們都是紅色盲;那你有沒有想過,同一碗飯,在貓和狗裏是什麼味道?
這可不是一個無聊的問題。味道來自外界的化學物質,而味覺是體內的神經反應,要在兩者之間產生準確的聯繫,需要複雜的適應結構。
在宏觀上,哺乳動物的味覺主要靠舌頭上的味蕾識別,以人類為例,我們作為一種能説會道的雜食動物,舌頭格外肥大有力,表面分佈了四種不同的舌乳頭,數量最多的絲狀乳頭沒有味蕾,而其餘的蕈狀乳頭、葉狀乳頭和輪廓乳頭總共含有9000多個味蕾,在全體哺乳動物中首屈一指。
味蕾埋在口腔上皮的淺表處,非常像蒜頭,由幾十個梭狀的味覺細胞集結成團,並通過味孔與口腔溝通。
我們目前明確了三種味覺細胞,它們頂端帶有不同的受體。
第一種由膠質細胞特化來,它的頂端是鈉鉀離子泵,能感知鹹味;
第二種是接受細胞,它能與多種有機分子結合,識別出甜、鮮、苦等複雜分子造成的味覺;
第三種是前突觸細胞,它們能被水合氫離子激活,感知產生酸味。
三種味覺細胞相互作用,最後將刺激轉化為神經衝動,傳遞給大腦的味覺中樞,這樣一來,味覺就形成了。
可見,接受細胞是味覺多樣性的主要來源,在微觀上,這都是G蛋白偶聯受體(G Protein-Coupled Receptors,GPCRs)的功勞。
這個受體鑲嵌在細胞膜上,在細胞內側偶聯着G蛋白——G是指二磷酸鳥苷,GDP,與ADP非常類似,而蛋白包括了α、β、γ三個亞基。
而在細胞外側,G蛋白偶聯受體能與特定的物質結合。這種結合改變了它的構型,G蛋白脱離下來,其上的二磷酸鳥苷被三磷酸鳥苷取代——隨後,帶有三磷酸鳥苷的α亞基就與鈣離子通道結合,把細胞外的鈣離子放進來,引發細胞內的信號轉導,最終激起神經衝動;而G蛋白的α亞基隨後會水解三磷酸鳥苷,使一切回到原點。
由此可見,G蛋白偶聯受體能夠結合什麼物質,決定了動物能夠嚐出什麼味道——這將由具體的基因決定,並進一步的是進化的產物——動物能嚐到什麼味道,與它們的生態位高度吻合:肉類富含氨基酸而鮮美,富含脂肪而醇香;植物因為富含糖分而甘甜——動物主食什麼東西,味覺就獎勵什麼味道。
就拿貓來説,它們是單純的食肉動物,缺乏消化植物的能力,所以它們對鮮味和香味的感知都很正常,但是編碼識別甜味的G蛋白偶聯受體的基因失去了功能,幾乎沒有甜味覺。冰淇淋在貓嘴裏和一大坨肥肉味道類似,不甜,但是很香。而且它們的舌頭上只有500個味蕾,味覺很弱,很容易吃得過鹹。
狗作為人類最古老的夥伴,和人類一樣也是雜食動物,能吃到一處去,它們的味覺與人類沒有明顯差別,但只有1500個味蕾,所以更傾向於用鼻子推斷食物的味道,那裏的G蛋白偶聯受體更多。
而狗的祖先是狼,一種經常食腐的動物,腐肉中氨基酸分解的胺類物質能令它們感到興奮,那些令人類感到惡臭朽爛的東西,對狗來説別有風味。
作為食肉目的叛徒,大熊貓也很值得一提,它們負責感知穀氨酸的基因失能了,不再嘗得出肉食的鮮味,但這一基因突變大約發生在420萬年前,比它們吃竹子晚了300萬年——也就是説在如此漫長的時間裏,大熊貓的祖先都是過着吃筍的命,操着吃肉的心。
而另一方面,酸味和苦味標記了植物尚未成熟,或者食物已經腐爛,或者有毒的生物鹼過量,大多數動物都不會失去。但是鯨類長期適應吞食,吃東西不粘舌頭,於是連苦味覺也消失了——這使得它們不知道原油污染的海面非常危險,常常因此喪命——這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最後,G蛋白偶聯受體的功能可不止區區一個味覺,人體4%的基因都用來編碼它們,40%的現代藥物都以它們為靶點,一切免疫、感知、內分泌等等活動都必須它們參與——真是數不清的故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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