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中國佬(5)_風聞
morrison-false2018-11-12 17:40

果然,早先鬧哄哄嚷嚷着“同去同去”的自由黨人,最後也就來了五個,包括安德森在內。
“動員令”不了了之,他昨天在組裏徵集確認回覆的時候已估計到今天的場面了。托馬斯在週一的會上宣佈,今天會舉辦場座談會,關於什麼“自由權力與宗教信仰的同一性”的討論,之後又長篇大論地吹了一堆多元文化的名詞,安德森只聽了個開頭。
後面的事情不奇怪,前天好多組員在轉發“今年以來最大的寒潮來襲”、“降温幅度超過往年同期”等等新聞。那是,這裏是刺骨的寒風,那裏是剛投入使用的新空調系統,還有會後小食,熱咖啡暢飲。手上腕帶的震動就沒停過,不消看,都是討論熱烈的情形,珍妮弗手捏餅乾的自拍依然是漂亮。
現場層層密密的警戒線圈定起本就不多的人羣,安德森掃了一眼,約莫五十來。不遠處車頂閃爍的警燈一紅一藍地擠壓過來,前方大使館的警衞面無表情,荷槍矗立,外界的巡警、騎警反倒有點漫不經心。人羣中稀稀拉拉豎着幾塊示威牌,有反全球化的,有抗議最近兩國邊境局勢和美國封鎖美墨邊境的,有氣無力的抗議聲,遠不如頭頂盤旋的無人機來得聲勢浩大。隱約間總感覺到有幾雙警惕的眼睛,有話沒話地和旁人閒聊,安德森注意到他們高高聳立的風衣等外套內,襯衣衣領上夾着微型話筒,時不時用手按一下耳廓,上下嘴唇不露聲色地快速張合。四周望了望,一向嗅覺靈敏的記者今天一個也沒見到,只遠遠看見一輛車身刷着“⑥”的電視採訪車孤單停在警車旁,車頭有兩人和警察在爭執着什麼。
安德森搓搓發紅的雙手,衝其他幾位自由黨黨員示意了一下,舉起腋下的布條幅,兩手一撐:虛偽政客——切爾西。“同性是權力,不是交易”、“移民政策是加拿大內政”,安德森幾人堅定地呼喊起來。
就在他舉起條幅的同時,那幾雙警惕的眼睛,射出幾束不容分辯的眼光,快速向安德森圍攏。他的口號未呼喊幾聲,那些人齊排排地擋在他們與大使館之間,高喊,“Minorities live matter(少數族裔的命很重要)!”與此同時,似之前演練過多次,穩健又高效地形成並縮小包圍圈,再將安德森幾人分割成兩部分。安德森抬起手腕,腕帶的顯示屏上顯示了個“信號不在服務區”的圖標,勉強從外套內襯袋摸出手機,也是一樣。高高的人牆,來勢洶洶的吼聲,安德森他們的氣勢越發式微,進不得,退不能,從未有過如此壓抑。步步緊逼之下,他無可奈何地受人牆擺佈,漸漸地已遠離大使館,來到警戒線附近。人牆裂開道窄窄的豁口,僅夠一人勉強擠出。
安德森驚恐未定地在莫利街(Murray Street)上大口透着氣,望見同行的其他自由黨人在麥肯齊街的另一頭,中間的警車是不可逾越的屏障。對面其他幾名黨員衝他揮了揮手,走遠了。安德森坐在花壇的水泥矮牆上,摸出被壓爛的煙盒,捏上一根歪歪扭扭的煙,打了兩次火才點着,狠狠地吸了一口。
“那些人是誰,哪裏來的,目的如何?”安德森想不出來。剛才腕帶和手機失去信號的同時,隱形鏡片也出現異常,拍照十分卡頓,那些人的頭像沒能拍全。安德森深吸一口氣,整理下思緒:
“今天的集會只有他們自由黨人被額外‘照顧’,但顯然,剛開始他們到達大使館的時候未被認出,説明對方並不認識自己和同事們,只是對將要發生的事是十分清楚。期間,這些人一直在通訊,可以確定,他們的通訊方式未被幹擾。天上的無人機肯定在實時傳輸圖像,這些人或許在接收指令。此外,自己的抗議雖然被粗暴地破壞了,但這些人的行為仍限定在未觸犯法律的範圍內,報警也定不會被受理。總之,這些人組織嚴密、行動專業、目的明確、針對性強。另外,剛才這些人的口號帶着很明顯的美語口音,難道他們是美國人?”
週一晚上開會時托馬斯那猥瑣的嘴臉浮現出來,安德森突然一驚,“莫非和托馬斯有關?”他決定要冒一次險。
安德森很謹慎地變換了多條地鐵線路,確定身後沒有盯梢,才回到家附近。他四處張望了一下,混着人羣邁進皮特的店裏。
皮特的店總是不缺生意。店裏裝修很有特色,是房東Chow給介紹的設計和裝修公司,全用深棕色的木製傢俱,隔間用紅色紗幔隔開。屋頂用的是昏暗的紅色背景燈,地燈散發出淡淡的黃色光芒。
店的正中央是一尊坐蓮佛。他們去泰國玩時很喜歡廟前的一尊坐蓮佛,回來後皮特找人買了尊款式相近的石像,一股清水從佛像右手指尖汩汩流出,左手掌託上點着香,佛頭被人摸得多了,有點油膩的反光。後面Chow看到了,問皮特是哪裏買來的,知道是一個越南人搞的,發出了哂笑,“你們也分不清東南亞的那些國家,而且左佛手錯了。”之後皮特找到那個越南人,追問之下才知道是他從TaoBao上淘來的,總之就是被黑了些錢。好在皮特還是很喜歡這尊石像,也就一直襬在店裏。這應該算是皮特最喜歡的中國貨了。
安德森找了個空的隔間坐了下來,店員通知了皮特。皮特親熱地挨着安德森,對着耳朵神秘地小聲嘀咕了一句,“到了批新的,要不要試試?”
“不是給那些人的那些吧?”安德森朝遠處桌子邊混混懵懵的人努了下嘴。
“怎會?!”
“那快去。”安德森拍了下皮特起身的屁股。
一團煙霧在眼前蒸騰上來,屋頂的紅燈變得模糊,成了一個個的光暈。
“如果這次抗議是托馬斯出賣他們的,那一定是因為他收了基金會的黑錢。聽説這些年來,南部那些國家一直在往這裏和美國跑人,基金會資助的那些組織還沿路給錢給車。
“‘運一個人進來淨賺四位數以上!’移民局的死黨那次喝多了脱口出來的話,‘這生意來錢快得多,也安全。販毒進來抓到了要坐牢,販人進來,屁事都沒有,我們也只能關,關了遣返,搞不好照片被傳上網,你們這些人還要來抗議。而且嘛,如果上面有人來提前關照,我們的整個行動都要取消!’
“上半年美國的那些紅脖子開槍殺了幾個,美國封鎖了好幾個邊境關口,皮特店裏的生意都淡了點,反倒路上那些大鬍子多了起來。
“保守黨還不是一丘之貉,三年要引進一百萬人!難怪威廉在家混了那麼久,廠裏都是不要交保險的黑工。托馬斯明擺着要和保守黨搶生意,這次有基金會的後台,明年看來把握挺大的,碰上切爾西上台了,那更要十拿九穩了。
“HUAWEI的手機要被禁,還得想辦法給皮特弄台新的。這些狡猾的中國佬,不停地升級系統,用了兩年的舊手機一升級就提示電壓不足啓動不了防狼功能。實在不行讓老Chow‘探親’的時候幫我帶一台。
“有時候皮特真有點讓人心煩,我怎麼可能一直保護着她,還是傑西卡好啊,過幾天應該再去找她一次,拉哈爾也是要找的。”
“其實最好的還是喬安娜……”
安德森胡思亂想着,煙霧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經,眼皮有點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