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智能手機綁架的“i世代”:愛熬夜、拒絕戀愛、不考駕照_風聞
懂经哥-懂经哥官方账号-只做最IN的科技资讯2018-11-15 14:27
轉載自36氪
編者按:智能手機是我們生活的好幫手,但同時也給我們帶來了很多困擾,本文提出一個新的概念——“i一代”(iGen),這一代人出生於1995年至2012年之間,他們是在智能手機的陪伴下長大的。這一代人較上一代人有哪些本質的變化,變化的原因是什麼,如何應對?本文站在科學的角度對這些問題進行了分析。本文是上篇,主要涉及iGen一代人的特徵,希望能夠為你帶來啓發。本文譯自Theatlantic原標題為" Have Smartphones Destroyed a Generation?“的文章。

去年夏天的一天,中午時分,我給住在得克薩斯州休斯敦的13歲的雅典娜打了一通電話。她接了電話——她從11歲起就有了自己的iPhone,聽起來就像剛睡醒一樣。我們聊了聊她最喜歡的歌曲和電視節目,然後我問她喜歡和朋友一起做什麼。“我們去購物中心,”她説。“你父母會放任你出去嗎?”我問,我回憶起自己上世紀80年代的中學時光,那時我和朋友們偶爾會一起享受沒有父母陪伴的購物時光。“不,我和我的家人一起去,”她回答。“我們和我媽媽和哥哥一起去,但我和朋友們會走在他們後面。我需要告訴我媽媽我們要去哪裏,而且必須每小時或每30分鐘彙報一次。
雅典娜和朋友們並不會經常一起去購物——大約一個月一次。更多的時候,雅典娜和她的朋友們一起玩手機。他們這一代和我這一代的青少年有很大不同,我們可能會花一晚上的時間和家人一起聊八卦,但他們在Snapchat上聊天,這是一款能夠即時發送照片和視頻的智能手機應用,該應用最主要的功能便是所有照片都有一個1到10秒的生命期,用户拍了照片發送給好友後,這些照片會根據用户所預先設定的時間按時自動銷燬。他們一定要保持他們的Snapstreaks,這顯示了他們已經連續多少天在Snapchat保持互動了。有時他們會保存一些朋友的搞笑照片的截圖。雅典娜告訴我,她整個夏天都在房間裏玩手機。她説,她這一代人就是這樣。“如果沒有ipad或iphone,我們無法瞭解生活。”我覺得我們更喜歡手機,而不是真實世界的人。
我研究代際差異已經有25年了,從22歲我讀心理學博士開始。通常,用來定義一代人的特徵是逐漸出現的,而且是連續的,這些特徵逐漸得到強化。例如,千禧一代是高度個人主義的一代,但自從嬰兒潮一代,個人主義一直在增長。我已經習慣了那些看起來像起起伏伏的趨勢曲線圖。現在我開始研究雅典娜那一代。
大約在2012年,我注意到青少年行為和情緒狀態的突然轉變。曲線圖上平緩的坡度開始變得陡峭,千禧年一代的許多顯著特徵開始消失。在我對世代數據的所有分析中(有些可以追溯到20世紀30年代),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數據特徵。
起初我以為這些變化可能只是曇花一現,但經過數年的全國調查,這種趨勢仍在持續。這些變化不僅在程度上,也是在性質上的改變。千禧一代和他們的前輩之間最大的區別在於他們如何看待世界;如今的青少年與千禧一代的不同不僅在於他們的觀點,還在於他們如何利用時間。他們每天的生活狀態與在此之前剛剛成長起來的那一代人截然不同。
2012年發生了什麼事,導致這一代青少年的行為發生瞭如此巨大的變化?這是在“大衰退”(Great Recession)之後發生的事情,“大衰退”從2007年持續到2009年,這對試圖在經濟低迷中找到一席之地的千禧一代產生了更明顯的影響。但正是在這個時候,擁有智能手機的美國人的比例超過了50%。
我對青少年態度和行為研究得越多,與雅典娜這樣的年輕人交談得越多,我就越清楚地認識到,他們這一代人是由智能手機和社交媒體隨之而來的崛起塑造起來的。我叫他們“i一代”(iGen)。這一代人出生於1995年至2012年之間,他們是在智能手機的陪伴下長大的。一般來講,他們在上高中前有一個Instagram賬户,並且對互聯網出現之前事情沒有任何記憶。千禧一代也是伴隨着網絡成長的,但網絡他們的生活中並不是無處不在。2007年iPhone問世時,iGen最年長的一部分人處於青少年時期,2010年iPad問世時,他們是高中生。一項2017年對5000多名美國青少年的調查發現,四分之三的美國青少年擁有iPhone。
隨着智能手機及其同類產品平板電腦的問世,人們很快對“屏幕時間”的有害影響感到絕望。“但這些設備的影響尚未得到充分認識,這些影響遠遠不止是注意力持續時間縮短。”智能手機的到來從根本上改變了青少年生活的方方面面,從社交互動的本質到心理健康。這些變化影響到全國各個角落和家庭的年輕人。這種趨勢出現在所有類型的青少年中,無論貧窮和富有,無論生活在城市還是郊區,也不分種族。哪裏有手機信號塔,哪裏就有靠智能手機生活的青少年。
對於我們這一代人來説,這樣的青春生活似乎很陌生,也很麻煩。然而,世代研究的目的不是對過去事物的懷舊,而是為了瞭解現在的狀況。有些代際變化是積極的,有些是消極的,還有許多變化是兩者兼而有之。如今的青少年在卧室裏比在汽車裏或聚會上更舒適,他們的身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安全。他們明顯不太可能發生車禍,而且不像他們的前輩那麼喜歡喝酒,也不太容易染上飲酒帶來的疾病。
然而,在心理上,他們比千禧一代更容易受到傷害:自2011年以來,青少年抑鬱症和自殺率飆升。可以毫不誇張地説,“i一代”(iGen)正處於幾十年來最嚴重的心理健康危機的邊緣。這種心理狀態的惡化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追溯到他們的手機。
很多具有衝擊力的事情,如一場戰爭、一場技術飛躍、一場自由音樂會,在塑造一羣年輕人的過程中都起着巨大的作用,也沒有任何單一因素能定義一代人。父母的教育方式在不斷變化,學校的課程和文化也在不斷變化,這些都很重要。但智能手機和社交媒體的雙重崛起所帶來的衝擊力在歷史上都是少見的。有可信證據表明,年輕人手中的設備正在對他們的生活產生深遠的影響,並使他們非常不快樂。
20世紀70年代初,攝影師比爾·葉茨(Bill Yates)在佛羅里達州坦帕市(Tampa)的甜心旱冰場拍攝了一系列肖像照。在其中一張照片中,一個赤膊上陣的少年站在那裏,褲腰裏夾着一大瓶薄荷甜酒。在另一張照片中,一個看起來不到12歲的男孩嘴裏叼着一支煙擺姿勢。溜冰場是一個讓孩子們遠離父母的地方,他們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在那裏他們可以喝酒、抽煙、在汽車後座上親熱。在赤裸裸的黑白畫面中,青春期出生的嬰兒潮一代帶着自己做出選擇的自信地凝視着葉茨的相機——即使,可能他們的父母不認為他們那樣做是正確的。
15年後,在我十幾歲的時候,作為X一代的一員,吸煙已經失去了一些浪漫的意味,但獨立的魅力依然存在。我和我的朋友們計劃儘快拿到駕照,在我們16歲那天開着車擁抱自由,逃離小城鎮生活的限制。
但是,獨立的誘惑力對今天的青少年影響較小,他們不太可能離開家離開父母。這種轉變是驚人的:2015年12年級學生外出的頻率低於2009年的8年級學生。
如今的青少年也不太願意出去約會。在求愛的最初階段,x一代稱其為“喜歡”, 現在的孩子們稱其為“交談”——對於喜歡發短信而不是真正交談的一代人來説,這是一個具有諷刺意味的説法。兩個十幾歲的孩子“交談”一段時間後,他們可能會開始約會。但在2015年,只有大約56%的高中畢業生會出去約會,而對於嬰兒潮一代和x一代來説,這個數字約為85%。
在美國流行文化中,開車是青少年自由的象徵,但如今也失去了對青少年的吸引力。幾乎所有的嬰兒潮一代高中學生都在三年級春季拿到了駕照;如今,四分之一以上的青少年在高中畢業時仍然沒拿到駕照。對一些人來説,他們覺得爸爸媽媽都是很好的司機,所以根本不需要急着自己開車。一名21歲的聖地亞哥學生告訴我:“我的父母會開車帶我去任何地方,而且從不抱怨麻煩。直到我媽媽告訴我必須去拿到駕照,我才學會開車,因為她不能一直開車送我去學校。”她18歲生日的6個月後終於拿到駕照。在一次又一次的談話中,十幾歲的孩子們把獲得駕照描述成父母喋喋不休嘮叨的事情——這對前幾代人來説是不可想象的。
獨立不是免費的——你需要口袋裏有錢來給汽車加油,或者買一瓶杜松子酒。在早期,大量孩子會努力工作,因為渴望獲得自由。但iGen的青少年工作的沒那麼多。在20世紀70年代末,77%的高中高年級學生在學年期間為獲得工資而工作;到2010年代中期,這一比例只有55%。八年級打工掙錢的人數減少了一半。在經濟大衰退期間,這個數字加速下降,青少年就業並沒有反彈,儘管就業機會已經恢復。
當然,推遲成年並不是從iGen才開始的。20世紀90年代,x一代是第一個推遲成年的一代。年輕的x一代開車、喝酒和約會的可能性和嬰兒潮一代一樣大,在青少年時期更有可能發生性關係和懷孕。過完十幾歲的時光,x一代結婚了,並且比他們的上一代嬰兒潮一代更晚開始工作。
X一代成功地將青春期的時間擴展到了前所未有的極限:他們的更早地開始體驗成年人的生活,更晚地真正成為成年人。從千禧一代開始到iGen,青春期又開始收縮,因為它的開始時間被推遲了。在一系列的行為中,比如喝酒、約會、在無人監督下消磨時間——現在18歲的孩子表現得更像以前15歲的孩子,15歲的孩子更像以前13歲的孩子。現在童年一直延續到高中。
為什麼今天的青少年要等更長的時間才能承擔起成年人的責任和快樂呢?經濟上的轉變,以及父母養育子女的方式,當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信息經濟中,高等教育的回報高於早期工作經歷,父母可能傾向於鼓勵孩子呆在家裏學習,而不是去找一份兼職工作。反過來,青少年似乎也滿足於這樣的家庭安排——不是因為他們勤奮好學,而是因為他們的社交生活是通過手機進行的。他們不需要離開家去和朋友們呆在一起。
今天的青少年有更多的時間來消磨,我們能從數據中看到這一點。在2010年以後,八年級、十年級和十二年級的學生實際上花在家庭作業上的時間比上世紀90年代初的X一代青少年要少。(即將升入四年制大學的高中畢業生花在家庭作業上的時間與他們的上一代差不多。)近年來,高年級學生花在俱樂部、體育和鍛鍊等活動上的時間變化不大。再加上工作時間的下降,這意味着iGen青少年比X一代青少年有更多的休閒時間,而不是更少。
那麼他們每天在做什麼呢?他們的注意力在手機上,在自己的房間裏,獨自一人,而且常常心神不寧。
iGen的生活具有諷刺意味的一點是,儘管他們和父母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時間要長得多,但今天的青少年很難比他們的上一代更接近他們的父母。“我見過我的朋友們和家人在一起時的情景,他們並不會和家人交談,”雅典娜告訴我。“他們在打電話的時候也只是説‘好吧,好吧,隨便什麼’。”他們不關心自己的家庭。和她的同齡人一樣,雅典娜也很擅長敷衍父母,以便把注意力轉移到手機上。她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和朋友們保持着聯繫,但幾乎都是通過短信或Snapchat聊天的方式。她説:“我用手機的時間比和真人接觸的時間還多,我的牀就像我身體的一部分了。”
在這一點上,雅典娜的表現也很典型。從2000年到2015年,幾乎每天與朋友在一起的青少年數量下降了40%以上,最近這種下降尤其明顯。這不僅僅是孩子們聚會少的問題,事實上很少有孩子會花時間出去玩。溜冰場、籃球場、游泳池——它們都被通過網絡虛擬空間所取代。
你可能會以為青少年之所以會花很多時間在虛擬空間裏,因為這能讓他們開心,但大多數數據表明事實並非如此。由國家藥物濫用研究所資助的“監測未來調查”(Monitoring The Future survey)自1975年以來每年詢問12年級學生1000多個問題,自1991年以開始詢問8年級和10年級學生。該調查詢問青少年的快樂程度,以及他們有多少休閒時間用於各種活動,包括非屏幕活動,如面對面的社交互動和鍛鍊,以及近年來的屏幕活動,如使用社交媒體、發短信和瀏覽網頁。結果再清楚不過了:那些花在屏幕上的時間比均值多的青少年更容易不快樂,而那些花在非屏幕上的時間比均值多的青少年更容易快樂。
無一例外。所有屏幕活動都與較少的快樂相關,所有非屏幕活動都與更多的快樂相關。每週花10個小時或更多時間在社交媒體上的八年級學生比那些花更少時間在社交媒體上的八年級學生表示不快樂的可能性高出56%。誠然,每週10個小時的確是很多。但是那些每週花6到9個小時在社交媒體上的人仍然比那些更少使用社交媒體的人更有可能表示他們不快樂。面對面交流的情況正好相反。那些和朋友在一起的時間超過均值的人,比那些和朋友在一起的時間低於均值的人不快樂的可能性少20%。
如果你打算根據這項調查為青春期獲得快樂提出建議,那就很簡單了:放下手機,關掉筆記本電腦,做些和屏幕無關的事情。當然,這些分析並不能明確證明屏幕時間是導致不快樂的原因,只是説明不快樂的青少年可能會花更多的時間在網上。但最近的研究表明,屏幕時間,尤其是社交媒體的使用確實會導致不快樂。一項研究要求在Facebook上的大學生在兩週內通過手機完成簡短的調查。他們每天會收到5次帶有鏈接的短信,並報告自己的情緒以及使用Facebook的頻率。他們使用Facebook的次數越多,他們就越不開心,但不開心並不會導致更多的人使用Facebook。
Facebook等社交網站號稱要將我們與朋友聯繫起來。但是,從數據中得出的iGen青少年的形象是孤獨、迷茫的一代。那些每天訪問社交網站,但很少線下見朋友的青少年最有可能同意這樣的説法:“很多時候我感到孤獨”、“我經常感到被孤立”和“我希望有更多的好朋友”。2013年,青少年的孤獨感急劇上升,此後一直居高不下。
這並不意味着,在個人層面上,花更多時間上網的孩子比花更少時間上網的孩子更孤獨。對個體而言,花更多時間在社交媒體上的青少年也會花更多的時間與朋友面對面交流,在一般情況下——擅長社交的青少年在這兩方面都更活躍。但對這一代人整體而言,青少年花更多時間在智能手機上,花更少時間在面對面的社交互動上時,孤獨也更常見了。
這就更容易導致抑鬱症。再強調一遍,屏幕活動的影響是明確無誤的:青少年看屏幕的時間越長,他們出現抑鬱症狀的可能性就越大。頻繁使用社交媒體的八年級學生患抑鬱症的風險增加了27%,而那些經常參加體育運動,甚至是做更多作業的青少年患抑鬱症的風險都會明顯降低。
每天在電子設備上花費3小時或以上的青少年有自殺傾向的可能性高出35%,比如制定自殺計劃。有一項數據間接但驚人地記錄了孩子們日益增長的孤立狀態:自2007年以來,青少年的兇殺率下降了,但自殺率卻上升了。隨着青少年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們相互殘殺的可能性越來越小,但自殺的可能性也越來越大。2011年,青少年自殺率24年來首次超過青少年殺人率。
抑鬱症和自殺有很多原因,技術氾濫顯然不是唯一的。在上世紀90年代,青少年自殺率甚至更高,那時智能手機還遠未出現。然而,現在大約有四倍的美國人在服用抗抑鬱藥,這種藥通常有效治療嚴重的抑鬱症,這種類型的抑鬱症與自殺聯繫最為緊密。
智能手機和這代人明顯的心理問題有什麼聯繫?儘管社交媒體可以將孩子們日夜聯繫在一起,但它也加劇了長期以來青少年對被孤立的擔憂。如今的青少年參加聚會的次數可能會減少,見面的時間也會減少,但當他們聚在一起的時候,會不停地在Snapchat、Instagram和Facebook上記錄他們的聚會。那些沒有被邀請來的人會敏鋭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感到被忽視的青少年人數在各個年齡段都達到了歷史新高。就像孤獨感的增加一樣,被遺忘的感覺的上升是迅速而顯著的。
這種趨勢在女孩中尤其明顯。與2010年相比,2015年有48%的女孩覺得自己被忽視了,而男孩的比例為27%。女孩們更頻繁地使用社交媒體,當她們看到朋友或同學們在一起而沒有叫上自己時,她們就更有可能感到被排斥和孤獨。社交媒體對發帖子的青少年造成了心理負擔,因為發帖的人會焦急地等待他人的評論和點贊。當13歲的雅典娜在Instagram上發佈照片時,她告訴我,“我非常在意人們的想法和要説的話。如果我發的某張照片得不到多少贊,我就會心煩意亂。
在如今的青少年中,女孩更容易出現抑鬱症狀。從2012年到2015年,男孩的抑鬱症狀增加了21%,而女孩的抑鬱症狀增加了50%——是前者的兩倍多。自殺率的上升在女孩中也更為明顯。儘管男女自殺率都有所上升,但2015年12到14歲的女孩自殺率是2007年的三倍,而男孩自殺率是2007年的兩倍。男孩的自殺率仍然較高,部分原因是他們使用更致命的方法。
對於十幾歲的女孩來説,這些更可怕的後果也可能是由於她們更容易遭受網絡欺凌。男孩傾向於在身體上互相欺負,而女孩更可能通過破壞受害者的社會地位或社會關係來達到欺凌的目的。社交媒體給中學、高中女生提供了一個平台,讓她們可以在這個平台上施行自己喜歡的攻擊風格,排斥其他女生。
社交媒體公司當然意識到了這些問題,並在某種程度上努力防止網絡欺凌。但可以説,他們的動機是複雜的。Facebook最近泄露的一份文件顯示,該公司一直在向廣告商兜售自己的能力,表示他們可以根據青少年的線上行為來判斷他們的情緒狀態,甚至可以精確定位“年輕人需要增強信心的時刻”。Facebook承認這份文件是真實的,但否認他們利用人們的情緒狀態定位目標人羣。
2014年7月,德克薩斯州北部一名13歲的女孩被燒焦的氣味驚醒。她的手機過熱,融化在了牀單上。全國新聞媒體報道了此事,並引發了讀者的擔憂,他們擔心自己的手機可能會自燃。然而,對我來説,燃燒的手機並不是這個事件中唯一令人驚訝的。我想知道,為什麼有人會把她的手機放在旁邊睡覺?在嗡嗡作響的手機旁邊睡能睡好?
出於好奇,我問聖地亞哥州立大學(San Diego State University)的本科生,他們睡覺時用手機幹什麼。他們的回答令人着迷。幾乎所有人都伴隨着手機睡覺,他們把手機放在枕頭下、牀墊上,或者至少放在離牀伸手可及的地方。他們在睡前瀏覽社交媒體,第二天早上一醒來就拿起手機,而且他們所有人都把手機當成鬧鐘。手機是他們睡覺前看到的最後一個東西,也是他們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東西。如果他們半夜醒來,也會拿起手機。一些人表示自己好像上癮了。“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麼做,但我就是忍不住,”一個人描述她躺在牀上看手機的情景時説道。還有一些人則把手機視為身體的延伸,甚至把它當成愛人:“睡覺的時候,手機離我很近是一種精神慰藉。”
這或許是一種精神慰藉,但智能手機正在蠶食青少年的睡眠:許多人現在每晚的睡眠時間都不到7個小時。睡眠專家説,青少年應該每晚睡9個小時左右;一個每晚睡眠不足7小時的青少年明顯缺乏睡眠。與1991年相比,2015年青少年睡眠不足的人數增加了57%。在從2012年到2015年的4年裏,有22%的青少年沒有得到7小時的睡眠。
這種睡眠不足的變化又一次開始於大多數青少年擁有智能手機的時期。兩個國家層面的調查顯示,每天花3小時或更多時間在電子設備上的青少年睡眠少於7小時的可能性比正常青少年高出28%。一項針對兒童使用電子設備的研究彙總分析發現了類似的結果:睡前使用媒體設備的兒童更容易睡眠不足,更容易睡眠質量差,而且白天更容易犯困。
電子設備和社交媒體似乎有很強的干擾睡眠的能力。閲讀書籍和雜誌的青少年實際上比一般人要少一些睡眠被剝奪的可能性——閲讀可以讓他們入睡,或者他們可以在睡覺的時候把書放下。每天看幾個小時的電視與睡眠減少只有微弱的聯繫。但智能手機的魅力往往難以抵擋。
睡眠不足會導致很多問題,包括思考和推理能力下降、抵抗力減弱、體重增加和高血壓。睡眠不足還會影響情緒:睡眠不足的人容易抑鬱和焦慮。同樣,這也很難追蹤二者的因果關係的精確影響路徑。智能手機可能導致睡眠不足,進而導致抑鬱,也有可能是手機導致抑鬱,進而導致睡眠不足。或者其他一些因素會導致抑鬱和睡眠不足的上升。但在黑暗中發出藍光的智能手機很可能是罪惡之源。
抑鬱和使用智能手機之間的相關性非常強,足以證明更多的父母應該告訴他們的孩子放下手機。正如科技作家尼克·比爾頓(Nick Bilton)所報道的,這也是一些硅谷高管所遵循的原則。就連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也限制了他的孩子們使用他帶到這個世界的設備。
關鍵之處還不僅僅是孩子們如何經歷青春期。智能手機的持續存在很可能會影響他們的成年時期。在患有抑鬱症的人羣中,至少有一半人在以後的生活中會再次變得抑鬱。青春期是培養社交技能的關鍵時期;隨着青少年與朋友面對面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們練習社交能力的機會也越來越少。在接下來的十年裏,我們可能會看到更多的成年人,他們只知道合適的表情符號,而不知道正確的面部表情。
我意識到,對於這一代已經習慣了隨時上網的孩子們,限制技術可能是一種不切實際的要求。我的三個女兒分別出生於2006年、2009年和2012年。他們還沒有大到可以展現iGen青少年的特質,但我已經親眼目睹了新媒體在他們生活中是多麼根深蒂固。我曾觀察到我的蹣跚學步的孩子,她還沒到走路的年齡,就自信地在iPad上刷來刷去。我有過這樣的經歷:我6歲的孩子想要自己的手機。我無意中聽到我9歲的孩子在討論在四年級孩子的世界中流行的應用程序。把手機從孩子們的手中奪走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甚至比我父母那代人讓他們的孩子關掉MTV還要困難。但敦促青少年負責任地使用手機迫在眉睫,即使我們灌輸給孩子的是適度使用手機的重要性,也是好的。每天在電子設備上花費兩小時或兩小時以上,會對心理健康和睡眠時間產生重大影響。青少年平均每天花大約兩個半小時在電子設備上。設置一些温和的邊界可以防止孩子們養成壞習慣。
在與十幾歲孩子的交談中,我看到了一些充滿希望的跡象,那就是孩子們自己也開始將他們的一些煩惱與他們無處不在的手機聯繫起來。雅典娜告訴我,當她和朋友們單獨呆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通常是看着自己的手機,而不是看着她。她説:“我試着和他們聊一些事情,但他們根本不看我的臉。他們看着自己的手機,或者看着自己的蘋果手錶。”“當你試圖面對面地和某人交談,而她卻沒有看着你的時候,那是什麼感覺?””我問。“這讓我很傷心,我知道我父母那一代人不會這樣做。我可能是在和朋友們談論一些對我來説非常重要的事情,而她們甚至都不會聽,”她説。
有一次,她告訴我,她和一個朋友出去玩,而那個朋友在給男朋友發短信。“我試着跟她聊我的家庭,聊最近發生的事情,她只是説,‘嗯,是的,隨便吧。’所以我就把她的手機從她手中奪走,扔到了牆上。”
我忍不住笑了。“對啊,你會打排球,”我説。“你的胳膊很有力氣嘛?”“是的,”她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