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中選時段” 華盛頓聽不清槍聲_風聞
陶短房-旅加学者-陶短房2018-11-16 21:43
北美當地時間11月15日晚,美國加州聖迭戈附近克利納斯.德爾索爾社區發生街頭槍擊案,一名不知身份的槍手開槍向附近街邊燒烤聚會人羣射擊,導致一名42歲男子腿部、另一名28歲男子腹部受傷,槍手在警察抵達前逃之夭夭。

這是“後中選時段”即美國11月6日中期選舉投票結束後至今短短10天內,美國各地發生的多起槍案中最新一起——但絕非最嚴重、最令人震驚的一起。
11月7日,加州文圖拉郡千橡市一間酒吧發生惡性槍擊案,短短10分鐘內包括一名警察和一名2017年10月1日拉斯維加斯槍案倖存者(奧爾法諾斯Telemachus Orfanos)在內12人死亡,至少10人受傷,28歲的槍手、退役陸戰隊士兵朗(Ian David Long)自殺身亡;11月11日凌晨,芝加哥一間酒吧發生槍案,4名顧客被槍手擊傷,奮不顧身制服槍手的黑人保安羅伯森(Jemel Roberson)隨後卻在圍觀者一片驚呼制止聲中,成為“警察誤殺黑人”這個美國“老大難”問題又一個、恐怕也是最不能讓人釋懷的一個犧牲品。
這些槍案几乎包含美國“常見槍案”的一切“火爆屬性”和“熱點爭議”:夜場安全;警力配置;控槍與限槍;白人警察誤傷黑人;“內生暴恐”……如果它們發生在11月6日之前,可以想見會觸發何等熱烈的一幕——“限槍派”會再次聲淚俱下控訴“是縱容槍支氾濫害死了我們的親人”,並將矛頭直指普遍反對控槍的共和黨人,“控槍派”則同樣會再次強調“如果在場者都有自衞用槍歹徒早就被制止了”,並反唇相譏指斥普遍支持控槍的民主黨人“迂闊無當”、“誤導選民”;民主黨政治家們會聲淚俱下地“大樹特樹”見義勇為卻壯志未酬身先死的黑人保安光輝形象,並順便質問“是誰戴着有色眼鏡看人”,共和黨對手們則會針鋒相對地扶植千橡槍擊案中以身殉職白人警察荷魯斯(Ron Helus)這個典型來“對沖”……總而言之,如果這些“什麼要素都不缺”的槍案發生在“前中選時段”,民主、共和兩黨的大牌政治家們絕不會放過這些“劫材”來為本方爭奪更多“實空”,並順便侵削對手“領地”,雙方的“外圍”和“擁躉”也會推波助瀾、搖旗吶喊,以求先聲奪人。10月27日匹茲堡猶太教堂槍擊案(11死6傷)是發生在“前中選時段”最貼近“正日子”的一起重大槍擊案,“劇情”正是如此演繹的。
然而文章開頭的三起槍案卻偏偏發生在“後中選時段”,於是一切就顯得波瀾不興、例行公事:特朗普(Donald Trump)的推特不鹹不淡地稱讚了荷魯斯警長,美國官方機構自8日起為千橡槍案遇難者下了3天半旗,並沒有更多動靜,而站在對立面的在野黨、“控槍派”也不冷不熱地鋪陳一番便草草收兵——這和“10.27”匹茲堡槍案發生後,對立雙方的大動干戈、不依不饒,形成鮮明對比。
很顯然,華盛頓朝野要人們的耳朵並非總是那麼靈,或那麼不靈:當街頭或夜場暴力的槍聲恰於節點時或節點前響起,可以借題發揮以揚此貶彼時,他們的耳朵就會突然變得靈敏,嘴巴也會陡然如利劍般犀利;可如今是“後中選時刻”,下一次投票還遠,大家又實在有些累了,“聽不清槍聲”並沒有太嚴重後果,又有助恢復選舉剛剛結束後難免的“政治疲勞感”,因此華盛頓人的耳朵就不免有意無意遲鈍了許多,他們的嘴和眼自然也相應鈍化了一些。
這種“後中選時段的鈍化”並非僅僅發生在槍案層面:以“拉美難民大篷車”為例,這些扶老攜幼、成千上萬的拉美難民步履蹣跚、行動緩慢地逼近美墨邊界已有幾個月之久,“前中選時段”他們離邊界尚遠,卻被對立雙方鳴槍敲鑼地折騰到沸反盈天,如今他們離邊界越來越近,華盛頓為之爭吵的“動靜”反倒消停了一些,説到底,“投票結束了”,如此而已。
然而聽清也好,聽不清也罷,槍聲終究一直在響,圍繞美國槍案頻發而產生的各種矛盾、爭論和犧牲,也都日復一日地發生着。
比槍聲和“選擇性耳聾”更令人擔心的則是社會二元對立:中期選舉證實了人們長久以來的擔憂,隨着“特朗普主義”的步步落實,美國社會日益呈現“非我即彼”的意見分化,且對持異議者的容忍臨界點也在不斷降低,發生在中期選舉投票前的“郵包炸彈”事件已給人們提了個醒,如果華盛頓人總是習慣性將槍聲及其背後的聲音當作“劫材”,當作“政治造勢因素”,而不是真正當作需要思考和解決的問題,不管聽見與否,槍聲都會一次又一次、日復一日地不斷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