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老鼠90週歲了，迪士尼的商業傳奇都從他開始_風聞

公眾號：動畫學術趴/babblers

文/白胡椒

時值米奇90週年，世界各地紛紛舉辦主題展覽，來紀念這隻陪伴我們童年的小老鼠。

90年前的1928年11月18日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這一天，世界上首部有聲卡通電影**《蒸汽船威利》**（Steamboat Willie）在紐約殖民大劇院上映，轟動了整個紐約。

誰也不會想到，這隻大圓耳朵、哼着小曲的小老鼠，會成為往後90年一個童話帝國的開端。正如華特·迪士尼經常對員工説的那句名言：“我只希望我們不要忽略一件事——迪士尼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一隻老鼠開始的。”（It all started with a mouse！）

雖然迪士尼的一切都是從米老鼠開始，但是説到米老鼠，還是得從“米老鼠之父”華特·迪士尼開始説起。

華特1901年12月5日出生於美國伊利諾伊州芝加哥，1917年，由於不夠參軍的資格，年僅15歲的華特憑藉着驚人的藝術天賦成為了《金聲》雜誌的一名漫畫家，由此開始了他的藝術生涯，進入了漫畫動畫的行業。

華特中學時為《金聲》雜誌提供的漫畫作品

1922年5月23日，華特·迪士尼組織成立了歡笑動畫片公司（Laugh-O-Gram Films），該公司的成立標誌着迪士尼的動畫事業的開始。然而好景不長，1923年，歡笑動畫公司破產，於是，一無所有的華特決定去洛杉磯好萊塢陪伴他退伍患病的哥哥羅伊並藉此尋求發展的機會。

這個年輕人拎着一個假皮皮箱隻身一人來到了好萊塢，而此時的好萊塢已經成為各大電影公司林立的“電影夢工廠”。像許多好萊塢逐夢人一樣，來到這片寸土寸金的夢想鄉，華特也希望能夠追逐偶像卓別林的腳步，投身電影產業，實現自己的電影夢。

然而，對於一個20歲剛出頭又沒什麼工作經驗的毛頭小子，貿然求職等待他的則是毫不留情的拒絕。

當華特將自己在電影業處處碰壁的落魄經歷告訴哥哥羅伊時，羅伊建議他迴歸到卡通製作的老本行。思來想去，最終，華特認為他要加入電影行業唯一的途徑還是卡通影片，並決定繼續製作他在歡樂動畫公司時期實拍與動畫結合的**“愛麗絲系列喜劇”**（Alice Comedies）。

當他把這一想法告訴哥哥時，身在退伍軍人醫院的哥哥羅伊·O·迪士尼冷靜考慮後，決定拿出自己辛苦積攢的積蓄全力幫助弟弟打拼卡通電影的事業。1923年，迪士尼公司的前身，迪士尼兄弟工作室（Disney Bros. Studio）成立了。

雖然在迪士尼兄弟工作室成立之初，“愛麗絲系列喜劇”使其小有名氣並維持生計，但讓迪士尼真正名聲大噪的還是1928年橫空出世的世界上第一部有聲動畫**《蒸汽船威利》和主角米奇**。

但是，米奇這個形象並不是華特突然一天靈光一現憑空變出來的，更不是雞湯故事裏，落魄潦倒的華特在油燈下伏案繪圖時竄出來一隻偷燈油的小老鼠與他為伴，他為了感念與這隻小老鼠的友誼創作出來的。

官方公佈的資料顯示，米奇的前身是1927年沃爾特·迪士尼和厄布·埃沃克斯（Ub Iwerks）創造的動畫形象幸運兔子奧斯華（Oswald the Lucky Rabbit）。這個角色是環球公司向迪士尼工作室訂下的，為此華特和他的畫師厄布經常忙碌到深夜進行圖樣和故事的設計。

然而，在好不容易兔子奧斯華的形象受到歡迎時，它的版權卻被環球影業竊走，且迪士尼工作室中除厄布外的所有畫師也全部被環球高價挖走。在這次爆炸性的突變之後，華特與厄布商議再創作一個新的動畫形象來“奪回”奧斯華。

雖然現在我們通常尊稱華特·迪士尼是米奇之父，但事實上，華特並不是米奇的唯一發明者，米奇的外形主要是畫師厄布·埃沃克斯創作的。在奧斯華的基礎上，厄布進行了新角色的設計：

一個圓形頭部上兩個圓形大耳朵和尖尖的嘴巴，又加上梨形身體和細長的四肢，便成了一個老鼠的形象。當然，此時它也不叫米奇，而是叫做莫提姆（Motimer），但華特的太太莉莉安憑直覺敏鋭地察覺到這個名字偏女性化且不夠響亮，於是她給這隻老鼠命名為Mickey（Mike或Michael的暱稱），得到了一致的認同並最終採納。

米老鼠就此誕生了。

外形和名字確定下來，隨之而來的則是故事。當時，美國飛行員查爾斯·林德伯格駕駛“路易士精神號”單翼飛機成功完成了人類首次飛越大西洋的壯舉，幾個月後該事件的熱度依然不減，於是華特和厄布據此構思了一個簡單有趣的故事大綱，便立即投入開始了製作。

米奇系列第一部動畫**《瘋狂的飛機》**（Crazy Plane）的製作過程現在看來簡直如同一場“碟中諜”。彼時，除了華特和厄布之外，工作室內其他員工已經和環球簽下了合約，因此華特不希望他們知道有關這個新角色的一切消息，全程製作都在嚴格的保密下進行。

一方面，華特僱傭監工去監視員工的工作，讓他們埋頭作畫不得消停，無暇去注意其他事；另一方面，厄布鎖上門在自己的房間裏以一天700張的驚人速度繪製原畫，如果有人敲門，他就把新繪製的米奇藏起來，在桌面上放上奧斯華的圖樣。

為了更好地掩飾新動畫的製作，華特把他在裏瑞克大道的停車間改造成了臨時繪製廠，由他的妻子莉莉安、羅伊的妻子埃蒂娜及嫂嫂海絲·席維做上色工作。到了夜裏，華特就把繪好的賽璐珞板拿到製片廠去，由一位忠心的職員麥克·馬可斯拍攝下來，然後趕在第二天早晨其他員工上班之前把有關《瘋狂的飛機》的所有東西移走。

這部卡通就在這樣的嚴密保護完成了，並定於1928年5月10日在好萊塢日落大道電影院試演。

試演雖然沒有引起轟動，但是不錯的反響依舊給予了華特繼續的信心，他立馬着手開始米奇系列第二部卡通**《騎快馬的高卓人》**（The Gallopin’ Gaucho）的製作。

1927年10月6日，電影史上第一部有聲電影**《爵士歌王》**在紐約市華納劇院上映，標誌電影從無聲到有聲的邁進。此時還未給前兩部米奇動畫找到發行商的華特敏鋭地意識到，將來的電影一定是有聲片的天下。

於是他計劃拍攝米奇動畫的第三部，而這一部將成為聲音和動作相配合的卡通電影。這部影片的前半部分是配合汽笛的節奏，後半部分則配合《稻草中的火雞》的音樂節奏，聲音在其中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當時有聲片剛剛出現，各大製片廠對錄音設備進行了壟斷，為了湊足錢給《蒸汽船威利》配音，華特甚至不惜變賣了自己最心愛的月亮牌敞篷汽車。

1928年11月18日，《蒸汽船威利》作為電影《流氓之戰》（Gang War）的映前貼片在紐約殖民大劇院上映，其引起的轟動情形正如華特所夢想的那樣，觀眾們都在高呼“再放一遍！”。

首映後各大媒體都在討論《蒸汽船威利》，《紐約時報》甚至評價這部卡通是**“一部由創造力的影片，其中有許多使人發笑的地方，片中的哼、哈、尖叫以及各式各樣的聲音，都增添了喜劇色彩”**。到了1929年，米老鼠的熱潮已經覆蓋了整個美國，在世界範圍內都反響劇烈，觀眾對它的喜愛已經達到了狂熱的程度，這也使迪士尼公司起死回生，富裕了起來。

米老鼠的巨大成功對迪士尼來説是個好事，但是同屬於米老鼠之父的厄布·埃沃克斯卻漸漸地心存不甘。

厄布認為自己作為一個天才畫師，創造出這樣風靡世界的動畫角色，到最後好處全都落在了迪士尼手裏，而自己卻還是個打工仔。

於是，他提出離職，想要自立門户。由於厄布曾經將自己的一部分薪水投到公司，擁有了迪士尼公司20%的股份，後來經過談判他與迪士尼解除了合約，並將股份摺合成了2920美元現金一次性拿走作為自己事業的啓動資金。

此時，迪士尼雖然損失了一名動畫奇才，但也正因如此，迪士尼才擁有了米奇的全部版權和對迪士尼公司的絕對控制權。

至於厄布·埃沃克斯，他自己的工作室在1940年宣告破產，此後不得不重回迪士尼公司委任於視覺部，而且直到華特去世一年後，他的名字和**“米奇之父”**的身份才被大眾所知。

厄布走後，又有一大批漫畫家和手繪畫家投身到了米老鼠的繪製工作中。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弗洛伊德·戈特弗雷德（Floyd Gottfredson），他從1930年開始，連續擔當了米老鼠連環畫長達45年的主筆，米奇機智勇敢、正直善良、幽默樂觀的性格形成，“後爸”戈特弗雷德功不可沒。

在最初的米老鼠動畫中，米奇並不是一個正直勇敢的小英雄形象。它性格上保留了小老鼠的狡黠、伶俐和冒失，動物性較強，喜歡調皮搗蛋搞惡作劇，對米妮的行為也並不紳士，可以説是並不怎麼可愛。

後來，華特對米奇的性格進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正，他説米老鼠的個性出自於卓別林——“我們想讓一隻老鼠雖然小，卻具有卓別林的想法——雖為小人物卻具有盡力而為的精神”。

但實際上，米奇卻更像華特自己——**充滿冒險冒險精神、正直誠實、缺乏世故以及要勝過他人的童稚野心。**戈特弗雷德及其他畫家也注意到了米奇和華特·迪士尼本人之間的相似之處，於是在創作時也會以他的個性為原型進行設計，乃至於米奇最終形成了自己特有的個性，保留了自己的樣子。

除了性格從奸猾機敏變得忠厚善良，米奇的外形也隨之進行了比較大的修改。

厄布·埃沃克斯最初設計的米奇形象有着燈泡般的大眼睛、纖細的四肢、短而圓的身體和長而尖的鼻吻，穿着一個短褲和一雙皮鞋，尾巴非常長，整體看起來非常機靈。

在1929年3月上映的動畫**《奧普瑞劇場》**中，米奇的形象首次進行“較大”改變：在影片後半段米奇登台表演的橋段，它戴上了一副白手套，從而將原本是黑色的手與背景區分開來，讓觀眾能夠更清楚地看到它接近真實的手部活動。

後來，這個形象被萊斯·克拉克（Les Clark）進行了完善，整體感覺更加圓潤、自然，纖瘦感被稍微減弱，沒有確切的眼白和眼眶，短褲和皮鞋也被設定為紅色和黃色，這個形象即為經典米奇。

1938年，藝術家弗萊德·摩爾（Fred Moore）在厄佈設計的基礎上對米奇的外形進行重新設計：

使米奇的眼睛變得小而長且確定了眼白和眼眶，原先的眼眶演變為帶美人尖的髮際線，面部從白色變為淡淡的肉色，頭部變大而顯得身體和軀幹粗短敦實，臉也變得更加渾圓，尖長的鼻吻被縮短而顯得面部輪廓圓滑流暢，有忠厚正直之感。

這個形象在得到華特的認可之後，被廣泛運用於卡通片、漫畫、海報及各種衍生品中，成為了我們現在認知中的米奇形象。

40年代初，動畫師與時俱進，為米奇脱下了經典的紅短褲，換成了各種合乎時代風格的服裝。儘管如此，直到現在紅色短褲依然是米奇最為標誌性的經典服飾。

現在再看米老鼠這些年來的變遷，我們會發現，它的形象從比較刻薄尖鋭的老鼠變得更接近人類嬰兒幼態的圓潤可愛，身高被固定為69釐米，與人類兒童的身高相似。

它的性格也從動物性較強的小搗蛋鬼變得越來越敦厚善良，惹人喜愛。在這個過程中，迪士尼公司逐漸確定了自己公司的方向和動畫創作中關照兒童觀眾的傾向性，於是，一個龐大的童話帝國也漸漸建立起來了。

在1928年米老鼠一舉讓華特·迪士尼發家致富、一步跨入年輕有為企業家行列之後，野心勃勃的華特並沒有滿足於守着這個黑白小老鼠不放。他力排眾議，做一個前沿的技術主義者，堅持要跟上彩色膠片技術革新的腳步，做彩色動畫電影。

1932年7月，人類歷史上第一部三色帶全綵的音樂動畫短片**《花與樹》**誕生了，這部動畫成為了華特榮膺奧斯卡獎的開端，至此以後，華特·迪士尼開啓了拿小金人拿到手軟的漫漫征途。

長期的短片製作，華特開始不滿足於動畫片體量太小、常作為長篇電影映前貼片放映的現狀，於是他決定孤注一擲，運用米奇動畫所得的全部收入拍攝一部動畫長片來與真人電影搶奪市場。這部電影拍攝了三年，成本高達200萬美元，製片廠資金用完後，羅伊不得不四處奔波找銀行貸款。

1937年12月21日，長達84分鐘的**《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Snow White and the Seven Dwarfs）在美國洛杉磯哥特圓環戲院上映了，首映後這部影片受到了評論界一致的稱讚。

《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成功，意味着世界上第一部長片彩色有聲動畫電影的誕生，它不但改變了電影史，而且開闢了動畫片新的敍事方式和題材體量。而這又為迪士尼公司開啓了一個嶄新紀元。

時至今日，憑藉着一隻小老鼠打拼出一片天下的迪士尼公司已經成為全球最大的動畫公司，華特·迪士尼在世時獲得了56個奧斯卡提名和7個艾美獎，是世界上獲得奧斯卡獎最多的人。

而米老鼠也在1978年50週歲生日的時候被刻在好萊塢星光大道6925號上，成為首位獲此殊榮的非人類明星。

所以，我們可以理解為什麼華特總愛對員工説，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從一個小老鼠開始的。

這隻小老鼠將華特從合約和債務的危機拯救出來，為他帶來了無限的金錢和榮譽，為他締造了一個迪士尼的王國，最後，這隻小老鼠成為了全世界孩子們共同的童年，成為人類共同的精神財富。

1966年12月15日，華特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飛往那個他一手創造的童話天國；而今天，那隻曾與他相伴的小老鼠也已經90歲了，但它作為人類寶貴的精神財富，還將一代代地傳遞下去，成為無數孩子的童年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