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雅vs刀鋒女皇?一段被封印在星際和紅警裏的花滑秘史_風聞
后厂村体工队-后厂村体工队官方账号-公众号:sports_1632018-11-19 15:14
“我即是蟲羣。”
1998年,暴雪公司推出了後來風靡全球20年的競技遊戲《星際爭霸》。對於無數80後90後來説,這款遊戲是他們青春裏不可割捨的烙印之一。而這款遊戲劇情中的女主角“刀鋒女王”莎拉-凱瑞甘更是成為遊戲史上的經典——2010年,GameSpot將她評為遊戲史上最出色的反派人物,2012年,Complex又將她評為遊戲史上最邪惡的女性。

凱瑞甘亦正亦邪,愛恨情仇的故事引人入勝。她在一代代劇情裏完成涅槃,成為《星際爭霸》系列最動人的主線之一(也影響來日後《魔獸爭霸》中希爾瓦娜斯的人物塑造)。但其實,刀鋒女王的誕生,來源於《星際爭霸》主創們的一個玩笑。遊戲主創克里斯-梅森和詹姆斯-菲尼之所以設計這個角色出來,其實是想着整蠱當時他們主要的競爭對手,西木工作室在1996年推出火爆半邊天的同類即時戰略遊戲《紅色警戒》。

起因是因為《紅警》中的劇情女主“雙槍女神”譚雅-亞當斯是位人氣超高的性感女特工,她所代表的兵種也非常強大,雙槍可以遠距離射擊,能游泳還會炸房子,而作為當時的追趕者,將《紅警》作為目標的《星際爭霸》為了和《紅警》打擂台,於是乾脆就針對性地塑造了凱瑞甘。而日後談到這個選擇時,星際爭霸的主創克里斯-梅森説:“既然《紅警》裏的譚雅那麼炫酷,那我們也要做一個殺手的角色,乾脆就叫凱瑞甘好了。”
一開始,這只是工作室內部玩的流行梗,暴雪根本沒打算把凱瑞甘塑造成主要角色。但為了蟲族故事線的豐富性,主創還是在凱瑞甘身上拓展了敍事,而凱瑞甘也為他們打開了意想不到的大門:“沒想到,她竟然成了整個《星際》故事線裏最酷的一環。”

那……為什麼刀鋒女皇要叫“凱瑞甘”呢?
這就得從當時轟動美國的一起刑事案件説起,而這宗案件的主角,則是和電子遊戲八竿子打不到關係的兩個花滑明星,南希-凱瑞甘和譚雅-哈丁。

* * * *
譚雅-哈丁,是美國首位在花樣滑冰正式比賽中完成三週半轉體跳躍動作的女選手。1970年出生的她,從小就在滑冰上展現過人天賦,是美和力量的驚人結合,在動作難度上獨領風騷。而她社會底層出身的身份與粗魯的美國紅脖子氣質,一直讓她在花滑這個傳統的“貴族”項目上飽受非議,不受裁判與美國花滑協會待見。
而1969年出生的南希-凱瑞甘,則是美國花滑在同時期的另一位領軍選手,與譚雅一時瑜亮的她以藝術表現力和動作設計見長,而家境殷實的她主打優雅路線,非常符合人們對於花滑的印象,因此她也是美國花滑隊希望力捧的王牌。

凱瑞甘和譚雅在青年時期比賽時就相互認識,並且一度是外出比賽的室友,但環境和個性因素導致兩人彼此後來相互不太對付。而兩人在美國花滑圈的競爭關係,為後來發生的事情做了鋪墊。
1994年1月6日,美國花樣滑冰錦標賽正在底特律進行,凱瑞甘作為明星選手,也來到這裏訓練。但這一天,就在她完成日常訓練後,遭受到一位陌生男子的襲擊。該男子用警棍猛擊她的膝蓋部位後逃逸,留下她癱倒在地。因為這次受傷,凱瑞甘被迫退出了錦標賽,襲擊發生的兩天後,譚雅拿下冠軍。

這一惡性事件很快就進入了警方以及FBI的調查程序,而證據很快就指向了譚雅——打傷凱瑞甘的打手組合斯坦特和史密斯與譚雅的保鏢埃卡特交往甚密,雙方在事件發生之前有大額的金錢來往,而在針對譚雅的調查開啓後,警方和FBI在譚雅所居住的房屋外垃圾桶內,找到了寫有凱瑞甘訓練場館與時間的字條,而根據筆跡對照,寫這張字條的人正是譚雅本人。

事件很快就朝着水落石出的方向發展了。
雖然調查並沒有影響譚雅出戰冬奧會,但被FBI調查審問,被公眾和媒體窮追不捨顯然影響了她的精神狀態。比賽中她的鞋帶出現問題,導致她一度向評審席哭訴,求得重賽機會,但最終發揮失常只拿到第8名,而膝傷康復神速的凱瑞甘則拿到第二。

最終,譚雅的經紀人,同時也是他前夫的吉魯力在2月1日認罪,承認自己“參與”了針對凱瑞甘的襲擊,而譚雅本人也最終在連續的逼問下承認自己對此知情。隨後地區法院也對譚雅提起了懲戒聽證會的要求,罪名是涉嫌串謀妨礙檢控工作。3月16日,譚雅認罪了,被判處三年緩刑、500小時社區服務,和16萬美元總額的罰款。
早就想把譚雅從賽場上除名的美國花滑協會也對譚雅處以終身禁賽的懲罰,一代天才的生涯就這樣戛然而止。

然而,事實的經過卻非常匪夷所思……2017年上映的電影《老孃是譚雅(i,tonya)》這樣描述了這件事情的經過(譚雅和吉魯力自述):
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最先遭到人身威脅的人,其實是譚雅。1993年,譚雅在參加分站賽時收到了一封匿名威脅信,上面寫着如果她出賽,就會“吃到一顆子彈”。她為此感到了很大的精神壓力,並因此退賽。她也跟吉魯力討論究竟是誰發了這封威脅,而吉魯力決定為譚雅報仇,“這就是我愛她的方式”。


吉魯力這些事都告訴了他的好友,也就是譚雅保鏢的埃卡特。埃卡特是個奇葩,高中輟學後基本處於失業狀態,一直在父母家啃老。他之所以敢做保鏢,就是因為他總幻想自己是超級特工,比詹姆斯-邦德還要帥。但事實上,他卻是典型的窮矮矬,深受譚雅鄙視。
吉魯力本來只説給凱瑞甘寄點恐嚇信,這樣才算“公平競爭”。如果凱瑞甘不能參加全國錦標賽甚至冬奧會,那肯定是最好的結果。埃卡特便開始幫他謀劃,並介紹了能在外地幫他寄信的人,那就是上文提到的史密斯。

腦子顯然也不太好的吉魯力讓埃卡特全權負責此事,結果對方要價越來越高,讓吉魯力很鬱悶。史密斯沒有犯罪前科,跟埃卡特相識超過10年。12月底,史密斯在菲尼克斯給埃卡特打電話,本來是想問他有沒有興趣來菲尼克斯發展,但埃卡特把話題引到了譚雅和凱瑞甘身上。埃卡特告訴他,自己有個客户需要“解決”一個人,可能得動手,但絕對不致死,他問史密斯有沒有好的人選推薦。
史密斯説他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跟他一起從波特蘭搬至亞利桑那定居的朋友斯坦特。當時斯坦特22歲,肌肉發達還會武術。他高中也沒畢業,還曾在1989年進入俄勒岡州保鏢協會,但因為三次缺席體檢被除名。在搬到菲尼克斯後,他也一直沒找到工作。
史密斯詢問了斯坦特的意向,隨後就開始找埃卡特確認細節。埃卡特直接告訴斯坦特,他的工作就是“製造一起意外”。按斯坦特的供詞,埃卡特要他割傷凱瑞甘的跟腱。斯坦特拒絕了,埃卡特又説,就算不動刀,也要傷了她,讓她無法繼續比賽。

於是,斯坦特購買了一根黑色21英寸的可伸縮警棍,準備襲擊。而為了確認凱瑞甘所在的訓練場館,他們要譚雅給熟悉的記者打電話詢問(而被埃卡特的瘋狂計劃矇在鼓裏的吉魯力和譚雅以為這是為了寄信——不過這是譚雅方面的自述,美國主流媒體並不相信這一點)。
斯坦特行兇的過程也相當搞笑。在12月29日飛往波士頓,租車時才發現,自己拿錯女友的信用卡,不是本人名是租不了車的。於是他又趕緊讓女友把卡寄過來。12月30日,他驅車趕往訓練館,到地方之後發現凱瑞甘已經走了。他也不知道,凱瑞甘很快就離開波士頓,跟父母過新年了。
足足兩天時間,他都蹲在訓練館外的停車場,每隔半小時移一次車位(避免被注意,卻被監控全程錄像),匪夷所思。1月2日,他終於進入訓練館,但卻被告知,凱瑞甘已經去底特律準備比賽了。於是,斯坦特只得買了一張去底特律的汽車票。

他坐了20小時的長途車,又累又餓,錢也沒剩多少了。到了底特律,他用真名入住了汽車旅館。當時,譚雅也前往底特律參加比賽了,當時她和吉魯力都以為這個事情早就已經不了了之時。但鍥而不捨的史密斯卻不放棄,他親自飛到底特律,跟斯坦特兩人買票進場觀看花滑隊訓練,繼續籌劃襲擊。在1月6日當天,斯坦特看完凱瑞甘訓練,看她離場之後,尾隨她進入訓練館內部,抽出警棍,接近凱瑞甘,並迅速猛擊她的右腿,隨後逃離。

事件發生之後,吉魯力感到非常緊張,因為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而當他質問埃卡特時,埃卡特承認,自己策劃了一切。
這其中包括最初對譚雅的威脅信,埃卡特承認,這封最初的威脅信也是他寄的。
吉魯力聽到這個消息幾乎崩潰,而埃卡特的解釋則更加讓人抓狂,因為埃卡特認為:如果花滑世界出現這樣一樁恐怖的暴力襲擊,他作為“007級別“的特工,一定會得到很多客户。
* * * *
這樁罪案,也總被拿來跟OJ-辛普森殺妻案相對比。體育英雄形象的幻滅,引起了美國媒體、文化界的深刻反思。跟OJ一樣,譚雅和凱瑞甘也成為了美國文化符號,一直到現在。
南希-凱瑞甘沒有被襲擊事件擊垮,這反而令她聲名大噪,在1994年光代言合同就簽了將近千萬美元。在賽場上,她穿着Vera Wang價值上萬美元的定製比賽服,出盡風頭。但她獲得銀牌後很不高興(當年金牌給了一位烏克蘭選手,美國媒體也抗議不已),拒絕參加閉幕式以做抗議。
電影中譚雅將其形容為“她他媽的得了銀牌,表情卻跟踩到狗屎一樣”
她當然得到了全美人民的支持,回到美國之後就參加了迪斯尼樂園盛大的遊行派對。她在賽場上總穿白色比賽服,讓人聯想起白雪公主的形象(當時的文化審美還塑造不出後來的《冰雪奇緣》),因此迪斯尼也跟她簽了200萬美元的贊助。
2004年,南希入選了美國花滑名人堂,比起譚雅,在公眾面前她始終保持着正面形象。主持《週六夜現場》、頻繁跟電視台合作、擔任《娛樂週刊》2010年冬奧會特約記者、出書、甚至還做客《跟卡戴珊同行》真人秀的聖誕特別篇……

而譚雅被迫離開了花滑賽場,成為全美嘲諷的對象。她結了兩次婚,跟現在的丈夫有了一個兒子,她在努力擺脱童年受到的家庭暴力陰影,做一個好母親。十幾年前她還短暫打過拳擊,在比賽前都收到過死亡威脅,憎恨她的人一直都在。如今,她是一個普通的工人,會幹刷漆、焊接的活兒。
她説自己已經跟母親斷絕關係:“我絕不讓她再接近我和我的兒子。她希望得到原諒,希望見我,希望對我做出補償,成為我家庭的一部分。絕對不可能了。

今年2月,她做客《艾倫秀》,透露自己在工作之餘仍然會滑冰,現在還能做不少動作。對於過往的人生,她説自己沒有任何後悔。
“我已經得到了重生,已經找到了幸福的生活。”她説,“對於過去,我不覺得自己應該做任何改變,不然我不會成為今天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