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孩子確實只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啊_風聞
灰鸽叔叔-灰鸽叔叔官方账号-2018-11-21 08:18
兔子在歌唱,小雞在飛翔。
這是灰鴿叔叔分析的第4篇作業
一
題目是:三隻灰雀在樹枝間來回跳動,婉轉地歌唱,非常惹人喜愛。
要求按修辭方法改寫。其實就是“擬人”。
小朋友摸了半天腦袋,憋出一句“小兔在樹林間來回跳動,婉轉地歌唱,非常惹人喜愛”。
“灰雀”改成“小兔”,這個調整是在軌道上的;“樹枝”改成“樹林”,很好,從高空作業調整到了地面作業,很合理,也沒任何問題。
問題是:其它的都沒改啊!?
“小兔婉轉地歌唱”??
哪怕是不婉轉地歌唱,小兔也不會啊。
我想起來我以前教書時的一個經歷:教的課文是《白楊禮讚》,裏頭説白楊“筆直的幹,筆直的枝”,然後要求學生根據身邊的植物仿寫。
然後有十幾份作業,就改了“白楊”兩個字:
梧桐樹,“筆直的幹,筆直的枝”;大槐樹,“筆直的幹,筆直的枝”;桃樹,“筆直的幹,筆直的枝”……
我拍着桌子説,同學們,這是仿寫,不是抄寫,知道不知道?
有一位女同學怯生生地説,老師,我知道是仿寫,但……但我不認識樹啊。
二
以前我們挨訓的時候,常常聽大人説,“你沒吃過豬肉,難道沒見過豬跑嗎?”
但現在的情況截然不同。尤其是城市裏的孩子,吃過不少豬肉,是真沒見過豬跑。
別説孩子,我也七年沒見過豬跑了——即便是這七年前的一次,也是小區裏不知道誰養的寵物豬(失敗的那種,説是小香豬後來不慎長大了),在黑夜裏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呼哧呼哧追着我跑了兩百米,搞得我一度以為被哥斯拉追殺。
現在許多人都在討論養狗問題,説狗咬人。你們一定都沒被豬追過。
但城裏孩子大多不會有這樣的經歷。出門就是學校,進門就是住宅樓,休息日就是培訓班,所有對於自然生物的認知基本來源於書本。
拿植物來説,對着書上畫的樹説“柳樹”“榕樹”,都能合格;但小區裏的樹是什麼種類,基本説不出。
動物就更糟糕了。對於動物的主要感知來自鄰居的寵物狗和小區的野貓,其餘就是蒼蠅蚊子蟑螂等害蟲。對雞鴨豬牛羊的瞭解主要來自菜場:問題是,活禽買賣常常被禁,牽一頭活豬更是罕見,孩子見到的都是剝皮去毛分塊沒法發聲的,你指着一塊五花肉説,“孩子,這是豬”,感覺就很不對勁。
作為一個低年齡段的城裏孩子,他是真有可能沒見過兔子,也不知道兔子叫不叫,怎麼叫,仔細想想《瘋狂動物城》的朱迪警官聲音挺好的,於是就讓它“婉轉地歌唱”。
三
**其實,現在孩子的“常識結構”和我們小時候差異是很大的。**例如,農作物小動物這種在我們小時候司空見慣的東西,未必能收穫城裏孩子的共鳴。你擺一株水稻在他面前,他未必能意識到這根“草”和大米的關係。
但你和他們説電子產品,海外風光,他們可能就頭頭是道,皮卡丘是鼠系神奇寶貝而不是電系神奇寶貝他們也知道。
**然而我們在教育當中常常會有一種失誤——把自己的常識體系類推到孩子身上。**我小時候認雞認兔好像也沒特意學過嘛,“想必孩子長大也能自然懂得”,就跟吃飯喝水不用教一樣。
可事實不是這樣:**我們沒有“特意學過”並不代表我們“沒學過”。生活與經歷本身就是最好的老師。**如果沒有生活的直接經驗,也沒有書本或者大人提供的間接經驗,我們一樣不清楚兔子會不會唱歌。
在低年齡段孩子的作業裏,我們常常可以看到一些“有趣”的內容,例如長在樹上的土豆,或者是高高掛在枝頭的草莓。有些比較寵孩子的家長就會説,哎呀你看我們孩子多有想象力。
我一直想説,想象力和胡説八道其實是兩件事情。例如説“太陽繞着地球轉”,絕對不是想象力,而是無知。
至少,在批改《白楊禮讚》的那個下午,看到筆直的梧桐樹榕樹蘋果樹桃樹,我一點都沒有被想象力所打動,我只意識到了一件事:
再常識的東西,只要不接觸,就是知識盲區。
一個背景聲
“兔子到底會不會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