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哈、街舞又糊了,“流氓文化”還能正名和突圍嗎?_風聞
毒眸-毒眸官方账号-文娱产业媒体,看透真相,死磕娱乐。2018-11-23 13:07
文 | 江宇琦
編輯 | 吳燕雨

“搖滾能有什麼前途?你演唱給誰聽?你要是一意孤行,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1994年的冬天,由於辭掉中央芭蕾舞團首席中提琴手、全心投入搖滾樂隊“鮑家街43號”樂隊,汪峯的父親對他大發雷霆,認為他自毀前程。無奈之下,汪峯只能選擇從家裏搬出,住進了暖氣時斷時續的地下室。
那一年,在香港紅磡,魔巖三傑和唐朝樂隊貢獻了中國搖滾史上最經典的演出“搖滾中國樂勢力”,許多人淚流滿面,認為中國搖滾樂的新時代終於到了。可事實上,即便有了在紅磡這日後被認為在中國搖滾史上的經典一幕,**在很多人眼中,搖滾還算不上流行文化,是隻有“流氓”才玩的音樂,與説唱、街舞、電音等“地下文化”的代表一起,被貼上了“流氓文化”的標籤,**以至很多從業者根本無處謀生。
1994年“中國搖滾樂勢力”現場的狂熱
20年後,這種情況看起來仍然沒有太多改善。30歲前的GAI已經是圈內十分有名的rapper,但也只能靠酒吧駐唱為生;舞者“蛇男”北漂期間,曾一年接過200場表演,結果最後被經紀人坑了一大筆錢,維權官司也輸了;鄭鈞則感慨,中國大多數玩搖滾的“都窮得跟孫子似的”,還怎麼寫好作品……
只不過,比起20多年前的掙扎,如今的地下文化從業者們多了份一夜成名的機會。
去年以來,幾檔綜藝爆發,給不同品類的地下文化,被大眾接納的可能。《中國有嘻哈》《這!就是街舞》《熱血街舞團》熱播,《即可電音》蓄勢待發,讓曾經那些不被看好的“流氓文化”有了證明自己的渠道,也讓rapper、舞者們,從刻板印象裏“不務正業”的“流氓”成了巨星。
《中國有嘻哈》歌詞版MV
然而,有多少次全民狂熱,就有多少的人走茶涼。
由於缺乏成熟的商業運作模式和體系,綜藝在“一夜之間”將這些文化推到頂峯,節目結束後,卻沒能維繫其良性發展,選手離開了節目,繼續掙扎與迷惘。但當下一檔綜藝捧紅一個新的文化符號時,他們也只能“黯然離場”——就像1994年在紅磡的那個夜晚,瘋狂來過,但留下的似乎只是無數個“元年”的假象。
“這樣的東西,就應該予以抵制”
“其(搖滾樂)音響雜亂刺耳,毫無藝術價值。它的演出常和吸毒、毆鬥、同性戀等流氓違法活動伴隨在一起。這樣的東西,就應予以抵制。”
1980年12月8日,前披頭士主唱約翰·列儂遭到刺殺,整個搖滾界為之所震盪。也差不多是在這一時期,許多中國受眾和主流媒體,才第一次接觸到搖滾樂這種音樂形式。在當時《人民音樂》的一次專訪裏,美籍音樂家李惟寧便提出了上述批判。
6年後,北京紀念國際和平年音樂會上,來自北京的小夥崔健終於發出了中國搖滾樂的初啼:“我總是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音樂會上不斷有老同志退席,還有人跑來質問音樂會的策劃者、東方歌舞團團長王昆:“你們陝北歌就是這麼唱的嗎?”
崔健經典造型
主流文化不認可,從業者的生存狀況自然很難樂觀。1990年前後,當台灣音樂人張培仁來到內地時,看到的滿是蕭條:“我看到每一個樂隊,都沒有好的器材,沒有良好的資訊環境,沒有外在的市場,沒有財富的吸引。”
後來,在母公司滾石唱片的支持下,張培仁成立了魔巖唱片,“魔巖三傑”橫空出世,搖滾也被推向大眾的視野裏。然而,短暫的巔峯過後,由於魔巖對旗下藝人的運作缺乏**“一個整體的策略”**,加上張培仁因故回台、魔巖於2001年便停止營業,剛掀起的搖滾熱又迅速降温。在那之後,很多搖滾音樂人再度無路可走,甚至連何勇都接不到演出。
“魔巖三傑”之一的何勇
可即便如此,在眾多地下文化裏,搖滾已經算是幸運的了——畢竟,雖早已在國內誕生,但説唱、街舞等文化卻一直生長於主流文化的聚光燈外,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被認為是**“流氓圈子的文化”**。
紅磡演出那年才出生的AR劉夫陽,如今已是説唱圈內名副其實的OG(老炮兒)了,他告訴毒眸,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參加battle時,甚至沒有合適的場地,以至於比到最後,因為擾民把警察招來了。他將嘻哈樂稱為他的“愛人”,並寫過一首《消失的愛人》:“當搖滾哥們,紅磡演出票能賣個幾百,這個錢,值她在酒吧唱一個禮拜”、愛着“她”的人“在地下打拼,賺着沒譜的錢”。
同樣在地下打拼的新街口組合,是國內最早的嘻哈團體之一。他們對曾經的“偏見”記憶猶新:“十年前,包裝Hip-hop歌手對於唱片公司來説簡直是天方夜譚。”無奈之下,他們只能靠送外賣湊錢,而後自己刻盤、設計專輯封面,甚至連宣傳海報都得自己去貼。
國內最早的嘻哈團體之一新街口組合
**“我們這種藝人要拿到美國去,應該是唱片公司都搶着籤的那種。”**他們曾如此自嘲,並直言嘻哈樂在內地音樂市場沒地位:“流行音樂像大學生,搖滾音樂像中學生,Hip-hop音樂像小學生。”
尷尬的行業地位背後,折射的是社會對於説唱文化的態度。這項誕生於美國貧民窟的街頭文化,由於經常包含與毒品、黃暴有關的元素,在進入中國後不免遭到一些人的效仿,進而使得文化本身備受爭議。儘管隨着嘻哈文化的發展,國內很多愛好者對説唱有了客觀的認知,並且湧現一批優秀的音樂人,歌詞內容也摒棄了錯誤的價值,但嘻哈**“教壞年輕人”**的偏見卻並未因此而被剝離。
《中國新聞週刊》主筆楊時暘曾評論:**“(主流價值和説唱的)衝突不只來自於那種有關於‘教唆’的擔心,還有中國特殊的文化環境、文化體制與嘻哈音樂之間的天然對抗。”**換言之,即使內容上不與“黃賭毒”沾邊,在中國的文化環境裏,嘻哈所傳遞的“叛逆與批判”,本身就很難被認定具備“正當性”。
2015年,有關部門宣佈全網下架120首歌曲,嘻哈樂佔了總數的一半以上。“嘻哈融合體”創始人兼CEO李海欽日後感慨嘻哈樂在內地生存的難度:“歌詞一定要積極、向上、健康,不能有對社會的批判。”
而與説唱同屬嘻哈文化的街舞,雖然沒有搖滾、説唱那麼“叛逆”,但因為“不正經的打扮”與同樣濃厚的街頭氣質,致使其也無法甩掉很多人的偏見。
天涯帖子“我看不慣街舞”
“我看不慣街舞,看不起跳街舞的人”、“猥瑣、自我、毫無上進心的街舞”……十多年前,當街舞文化開始被越來越多90後關注時,在天涯等論壇上時常會湧現出類似於這樣的評價,並會引來大量附和。而包括楊文昊、石頭等目前國內的頂尖舞者也都曾透露,當年想要從事街舞工作時,也都遭到了家人的強烈反對,認為這不是一條合適的出路。
“街舞教學是很多舞者最主要的營收來源,可在很多地方,一個普通舞者教滿一星期也賺不到1000塊。”某街舞教學從業者告訴毒眸,街舞行業並沒有外人想的那麼光鮮。究其原因,還在於人們對於街舞等文化存在較大的偏見:“街舞真正被體育總局和舞蹈家協會認可、推廣,也是這幾年的事情。實際上很多家長,還是不太願意讓孩子接觸這類文化。”
面對“流氓文化”的“指控”,有從業者曾試圖發出過吶喊。2011年第七屆KOD(亞洲最大的國際級街舞賽事)上,年僅10歲的陳培顯和日本街舞大神Kite有過一場著名battle,比賽結束後,元老級嘻哈推廣者MC魚頭曾説過一句經典的話:“街舞小朋友也可以跳,也能站在國際大舞台上,希望在場的叔叔阿姨能看到,街舞不是流氓。”
只可惜,在價值、審美取向更偏於一致的時期,這句話和多屆KOD一樣,並沒被太多的主流媒體和人羣關注。
地下文化的“元年”
2012年前後,電視音樂節目迎來一個爆發期,趙雷、蘇運瑩、莫西子詩等一批小眾的民謠歌手開始走紅。為了做民謠賣掉自己房子的“十三月”唱片CEO盧中強,在拿到5000萬A輪融資後直言,**民謠的崛起要歸功於各類綜藝,**是這些節目的大熱和自媒體的熱議,為民謠添了一把火。
可電視綜藝的這把火,沒有燒到所有的小眾文化,嘻哈就是其中之一。
“我當初參加節目的目的十分明確,就是希望過去之後我的名氣可以提升一下,商演的費用是不是可以不再是300、400,可以到1000、1500、2000。”2013年年底,抱着想多賺點演出費的心態,24歲的謝帝帶着一首《明天不上班》登上了《中國好歌曲》的舞台,還收穫到了導師蔡健雅的青睞。
很多觀眾不知道的是,這個在節目裏略顯羞澀的成都小夥,其實已經是地下説唱圈裏的領軍人物,由他領銜的成都説唱會館,在當地擁有一大批擁躉。但在初亮相的“驚豔”後,無論是歌裏的用詞,還是最後蔡健雅將其選為“第二主打”,都讓謝帝遭受到了許多爭議,很多觀眾一時間還是無法欣賞説唱這種藝術形式。
很多觀眾一時間還是無法欣賞説唱這種藝術形式
隨後,劉夫陽、萬妮達等rapper也都先後參加過《中國好歌曲》《中國新歌聲》等節目,但幸運的只是少數人,甚至包括GAI在內的rapper也沒能成功通過節目海選,説唱歌手爽子就曾無奈地表示:**“電視台會考慮收視率的問題,説唱音樂在中國並不被大眾所接受,所以這些節目不會選擇我們。”**而這,對於扭轉説唱的“小學生”地位,也有些杯水車薪。
2016年,《超級女聲》第一次選擇了將網絡作為主要媒介,結果二次元歌手“圈住那個9”靠着網友們的支持,殺出重圍成為了冠軍,也宣告了小眾文化在大眾文化產業裏的第一次勝利。而在這背後隱藏着的,是文化產業核心受眾的變化——90後與00後已經成為了絕對主力,對於文化產品的需求也早就不再單一。
二次元歌手“圈住那個9”
網綜時代的新現象,讓很多內容從業者開始重新審視他們正在面對的消費羣體。也正是在這時,愛奇藝高級副總裁陳偉意識到,像嘻哈等很多原本他所以為的“邊緣文化”,其實已經和人們的生活融為一體,甚至具備了不小的受眾基礎。
數據顯示,在2017年夏天之前,美劇《嘻哈帝國》第一季在搜狐上的總播放量就已經接近3000萬;摩登天空簽下的紅花會後,幾個月的時間相關作品在音樂平台上的播放量就已突破千萬;很多廠牌、公司已經開始簽約明星rapper,摩登天空創始人沈黎暉甚至感慨,再不做就晚了。
儘管一開始不被看好、第一期錄製只有一個贊助商,但事後證明,愛奇藝為了嘻哈的“冒險”是值得的。第一季《中國有嘻哈》播出後,網播量穩居同檔期純網綜第一,收官階段微博討論量也超過了58億,“嘻哈”微博指數暴增至500萬,是此前的近百倍。嘻哈和它年輕的受眾們,終於在2017年的夏天找到了彼此。
嘻哈和它年輕的受眾們,終於在2017年的夏天找到了彼此
説唱在網絡綜藝時代徹底“翻了身”,而流量和熱度的迅速聚攏,也徹底改變了這個圈子的生態。
支付寶代言、麥當勞代言、《蜘蛛俠:英雄歸來》推廣曲、《芳華》推廣曲、京東的品牌推廣……2017年下半年,大量的頭部資源都開始向嘻哈人氣選手傾斜,而GAI等人在五棵松的萬人演唱會更是座無虛席。據説節目後不久,季軍艾福傑尼在一次rapper聚會上痛哭,感慨**“嘻哈終於熬出來了”**。
麥當勞與嘻哈選手們合作的廣告
不僅觀眾狂熱,原本並不看好説唱的資本也開始向這塊熱土湧入。節目還沒播完,被譽為“新三板嘻哈文化第一股”的普普文化就收穫了一筆667萬元的融資,而後包括節目的音樂總監劉洲等人也都成立了自己的嘻哈音樂廠牌,簽約了大量rapper。
但更為重要的,是主流文化對於rapper及嘻哈文化態度的轉變。節目後不久,人氣選手孫八一成為了“正能量嘻哈”的代言人,和很多官方機構有關合作,甚至被官方媒體點名表揚;冠軍GAI不僅成功登上了《歌手》的舞台,甚至還和《我要上春晚》結緣。如果不是此後嘻哈圈的一系列震盪,他或許會成為第一個登上春晚的地下rapper。
孫八一得到了主流文化的廣泛認可
這些變化的出現,讓這一年被很多人譽為“嘻哈元年”。
説唱的成功,讓更多從業者見識到了年輕受眾對地下文化的熱愛,也進一步意識到這些所謂的“流氓文化”其實並不是無人關注。節目結束後不久,就傳出街舞、電音綜藝已經開始策劃的消息。而就在今年年初,優酷的《這!就是街舞》和愛奇藝的《熱血街舞團》兩檔綜藝同台競爭,也讓街舞火了一把,街舞的網絡熱度(微博指數從此前的幾萬上漲至330萬)、街舞教學的熱度亦開始飆升。
一時間,rapper的故事開始在街舞舞者們身上重演。《這!就是街舞》冠軍韓宇、人氣選手亮亮成立了自己的舞撼兄弟工作室,就連趙薇、周冬雨也發佈視頻慶賀開業;《這!就是街舞》季軍楊文昊的個人潮牌The V,早在節目播出期間就賣斷了貨;選手的各類簽約、代言和綜藝合作,更是絡繹不絕……
多位明星送上視頻祝福
參與過其中一檔節目的一位舞者告訴毒眸,儘管他在節目中並沒有獲得太多鏡頭,但卻也是這場街舞狂歡的受益者:“周圍很多人都知道我是教跳舞的,但過去圈外朋友很少關心這塊。兩檔節目播出後,身邊好多人都來找我諮詢、報名,甚至一些外地的朋友也向我來打聽他們當地的街舞教室。”
於是乎,“街舞元年”的口號也被提了出來。而街舞的大熱,似乎進一步印證了第一季《這!就是街舞》收官當晚,易烊千璽所説的那句話:“最後的贏家、受益最多的,其實還是街舞本身。”
“學會與資本和社會相處”
一個個成功案例的出現,逐漸改變了資本和市場對於曾經這些“流氓文化”的看法,似乎每一塊都是可供掘金的金礦。然而,就像24年前的魔巖唱片一樣,商業化雖然將這些亞文化推向了台前,卻很少教其怎麼與大眾“相處”。
在《中國有嘻哈》結束兩個月後,紅花會就與摩登天空分道揚鑣。對於這場突如其來的分手,粉絲們認為是摩登天空在管理、包裝上存在短板,有過度消費rapper的嫌疑;前摩登天空企宣總監丁太升則坦言,摩登天空在管理上確實存在一定問題,可紅花會一夜爆紅後的短視心理,卻也給雙方合作破裂埋下了隱患。
雙方解約後不久,紅花會明星成員的不當言行和其粉絲過激的行為,給整個廠牌乃至整個嘻哈圈招致了巨大非議,甚至也在一定程度上引發了一系列政策風險。在年初有關部門發佈的“廣播電視四個堅決不用”準則裏,“嘻哈文化”也榜上有名,嘻哈剛剛走上台前,就遭遇了當頭棒喝,GAI也突然從《歌手》等舞台上消失。
GAI從《歌手》等舞台上消失
這一盆冷水潑下來後,嘻哈的微博搜索指數直接在今年年初時降至6-10萬,不及巔峯時的零頭,一些當初人氣不輸特別高的rapper也再度失去了演出的機會。更重要的是,新鮮過後並不是所有人都還對嘻哈報以較高的熱情:改名後的《中國新説唱》,全季的網播量只有上一季的一半,而冠軍那吾克熱的微博粉絲數迄今也只有200多萬,遠不如上一季的多數人氣選手。
成名後的茫然、一夜爆紅後泡沫的破碎,短短一年的時間裏,很多rapper們就經歷了從地下到天堂又墜落的過程。這不禁使人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魔巖文化和一夜幻滅的中國搖滾,也讓地下文化應不應該商業化、應不應該和大眾化“合作”,再度被擺上了枱面。
“商業化本身是沒有錯的,問題在於很多人不明白如何商業化。我和一些唱片公司有過接洽,他們對嘻哈商業化的理解還在於男的唱rap,女的唱副歌。不是説這樣就是錯誤,但如果把它作為行業的標杆,到後期肯定是不行的。”面對社交網站上一些“中國嘻哈不適合商業化”的聲音,DNV音樂集團總裁李權如此向毒眸解釋。
90後原創音樂團隊“RAiNBOW計劃”創始人林展秋也向毒眸指出,很多所謂“亂象”,反映的其實是和節目綁定的資本、經紀方能力不夠,導致很多後續開發和合作虎頭蛇尾。“很多音樂人為了持續生產優質內容,必須往更專業化的方向發展,以至於出現原有組織架構和現有需求間的不兼容。並不能説是大眾化、商業化的問題。”
“RAiNBOW計劃”夏季巡迴演唱會
至於該如何度過這段磨合期、陣痛期,林展秋堅信,並沒有什麼所謂的“解決之道”,想要行業健康、良性發展,就只有循序漸進、提升內容質量和團隊專業化程度這一條路。“很多如今看上去很大眾的文化、明星,也是從地下、小眾成長起來的。”
在林展秋看來,不斷成熟的唱片工業,能夠為不同的音樂人提供機會,而在找尋答案的過程中,張培仁想到的則是另一種可能。告別魔巖多年後,他逐漸意識到,“唱片業中音樂是功利的,並不自由”,因此近年來,他希望能跳脱傳統唱片業,將更多的心力放在了獨立音樂人的運作上,希望藉此來找到新的出路。
何為獨立音樂人?好妹妹經紀人奚韜認為,其實質不在於是否簽約,在於傳統的唱片公司採用的都是模式化的經營,而獨立音樂人及其團隊,則能夠根據歌手的音樂風格和市場定位,去確定運作方向。在他看來,隨着經濟形勢、消費習慣的變化,流水線的模式化工業外,是可以存在一些別的可能性的。
有從業者相信,獨立化這樣一種重視差異化運營的模式,能更好地助力嘻哈、電音等強調個性的音樂品類去適應商業化,也能為街舞等地下文化的經營提供參考。在地下文化的掙扎中,的確有越來越多的小眾文化從業者,開始尋找合適的“獨立”之路,為相應的文化配備合適的團隊和商業模式。
原本以舞蹈培訓為重的SDT,近年來就探索起自己的藝人經紀模式。相關負責人向毒眸指出,有很多地下舞者不懂得如何自我經營、包裝,進而沒法獲得好的平台和發展機會,而SDT娛樂旗下板塊SDT娛樂聯盟,就是希望能夠聯合全國各地的街舞團體、工作室,來有針對性的做一些運作。
DNV成立以來一直籌備打造獨立音樂廠牌矩陣,不久前還投資了説唱廠牌ATR,廠牌主理人正是劉夫陽。李權表示:“選擇和AR合作,是因為他對嘻哈的歷史、文化如數家珍,看得出誰有發展潛力、怎麼更適合。他比很多人更瞭解這個文化,我們要做的就是教會他關於商業運作、產業的東西。”
曾Diss過吳亦凡的AR劉夫陽
至於這些探索,能給行業帶來怎樣的變化,只能交給時間去判斷。正如紀念紅磡十年演唱會前夕,張培仁曾經給相關組織寫的一封信裏説的:“有許多事,可能要再過十年甚至二十年才能整理清楚,才能證明,我們都還沒有走到終點。”
只是在那之前,新的浪潮正在興起:不久後,由騰訊出品的電子音樂製作人競演秀《即刻電音》將開播,儘管目前網絡上還沒形成關於電音討論的熱潮,但從業者和資本早已按捺不住,從去年起,包括麥愛文化在內的電音廠牌就獲得過千萬級別以上的融資。
電子音樂製作人競演秀《即刻電音》
可以預見的是,在資本的助推下,又一個新的地下文化將得到走上台前的機會,更多一夜成名的故事也正在醖釀當中。資本的性質決定了它留給一個產業的時間和耐心是有限的,在浪潮起伏間如何抓住自己的命運,或許是新的幸運兒們更需要考慮的問題。
“這些行業是很容易聚攏資本的,從業者當然可以選擇快速變現,但這意味着對熱度的消耗十分明顯。做內容的人要會和資本相處,千萬不要被資本所駕馭。”林展秋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