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已成追憶:丁守中壯志難酬的台北市長路_風聞
牛二熊-国际政治观察员2018-11-25 18:01
2012年的時候,已經第七次連任立委的丁守中,繼續在台大政治學研究所開課,主講立法研究,而到了學期末,他都會按照慣例請全體修課同學吃飯。在台北喜來登的宴會廳,氣氛遠比課堂上輕鬆,丁老師問過在座同學的各自情況之後,就開始暢談自己的過往經歷,特別是自己的政治抱負。他直言不諱地説,台北市長是他從政的最高理想,雖然他自己的專業是國際政治,但他對自己在國民黨內的地位和資源也有相當瞭解,知道自己挑戰更高職位的難度很高,加上他自己是台北市士林、北投選區的立委,在台北有常年的經營,也對台北市政較為了解,所以他自己評估,這是他能挑戰的最高政治職務。
他還説,為了能夠成為台北市長,他準備了足足二十多年,而到了今天,大概要説已經準備了近三十年。事實也確實如此,在2006年的台北市長國民黨內初選時,丁守中就參與其中,並在黨內投票中獲勝,只可惜在外部民調中他輸給了郝龍斌,國民黨通常會結合黨內投票和外部民調加權之後決定候選人,所以最終丁守中無緣代表國民黨挑戰台北市長職位。當時的台北市,當然還是國民黨的天下,國民黨派出的候選人只要不是過分挑戰選民底線,基本上就是當選無疑,如果當時丁守中能夠順利出線,或許也就不會有後續一系列的遺憾。
可惜命運弄人,2006年的錯過,其實就是錯過了最有可能成功的機會。如果參政真有天命這種事的話,那麼丁守中可以説註定沒有台北市長命。2014年的時候,郝龍斌兩屆市長任滿,國民黨接下來又要開始新的候選人提名工作,上次失之交臂的丁守中經過8年準備,當然是當仁不讓的人選,然而這時候殺出來一個程咬金,也就是後來在台北世紀大戰中敗北的連勝文。
連勝文此前並無從政經驗,若非説有的話,那最多就是擔任國民黨的中常委,但這種職務並無實權,他主要的工作還是在企業界。但是,連勝文的父親可是國民黨大佬連戰,在後者的強力推動下,國民黨內當然不會有太多異議,更何況2010年六都選舉的選前之夜,連勝文在造勢場合遭遇槍擊,翻轉了國民黨的選情,無論是郝龍斌還是整個國民黨,都或多或少感覺虧欠連家,這個面子確實也需要給。
但丁守中不想放棄,因此也得罪了連家,要知道丁守中實際上是連戰的嫡系人馬,二人不僅有師生之誼,而且丁守中也曾是連戰競選活動的核心幹部,但當連戰需要推出連勝文來為其延續政治香火的時候,丁守中的自我堅持就註定成了擋路石,最終也遭到連家的切割,後續還直接影響到丁守中的立委連任之路。
事實上,2014年的黨內參選情勢對丁守中非常不利,就算沒有連勝文參選,黨內還有馬英九欽點的時任行政院長江宜樺,以及蔣家傳人蔣孝嚴躍躍欲試,雖然他們兩人後來都沒有正式參與初選,但連他們都選擇放棄,丁守中就應該知難而退,不應為此而得罪連家,這可能就是理想的代價吧。
正是因為與連家分道揚鑣,2016年的立委連任之路走的更為波折,雖然連家在台灣政壇已經式微,但在地方政治上仍有其不可取代的資源與影響力。問題在於,丁守中還需要受累於過去與連家千絲萬縷的聯繫,其保守國民黨人形象同樣也揮之不去,這在2016年一片反藍的大環境下,更是推到他選情的稻草,最終讓他丟掉了立委職位,從此之後,丁守中就失去了政治和黨務的所有職務,這對他繼續經營地方關係非常不利。
時間來到2018年初,柯文哲的光芒還未被韓國瑜所遮蓋,他仍然還是台灣輿論場上的當然核心,民進黨也還沒有最終決定推出自己的候選人,所以國民黨基本上放棄了在台北實現“光復”的希望,黨內大佬也都無人願意披上戰袍與柯一戰。在這種情況下,原本已經退居二線的丁守中,又再度領表登記,希望一圓自己的市長夢,當然,那個時候沒人相信他會成功,與他競爭的張顯耀、孫大千、鍾小平也同樣沒有任何競爭力。雖然丁守中如願以償,終於贏得黨內提名,但實際上,那個時候的台北市長選舉基本上就是國民黨自我放棄的狀態,因此後續選戰開始之後,國民黨也沒有真正投入多少資源給予丁守中協助,因為吳敦義認為真正的藍綠主戰場是在台中。已經被清算黨產的國民黨,本就沒有多少資源可以用於選戰,黨內大佬又沒有提供實質幫助,可想而知,台北市長選舉會是怎樣的一種狀態。
或許是命運給丁守中開了個小小的玩笑,柯綠紛爭局勢的瞬息萬變,竟讓丁守中一度看到了獲勝的曙光。因為獨派的綁架,以及姚文智的堅持,民進黨最終決定不再禮讓柯文哲,而提名姚文智代表民進黨參選台北市長,而隨着選舉開打,蔡英文也最終改變其放任自流的態度,也開始積極幫助姚文智輔選,成功讓綠營選票迴流,而柯文哲陣營想要向綠營示好,以圖操作“棄姚保柯”,結果也沒有成功,獨派對主張兩岸一家親的柯文哲恨之入骨,獨派大佬甚至主張寧讓丁守中當選,也不能讓柯文哲獲勝,在這種情況下,局勢也就變成了“棄柯保姚”。
對丁守中來説,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因為只要綠營歸隊,柯文哲即便仍能爭取淺綠選民的支持,那麼至少還會有3成左右的選票流失。而韓國瑜效應的加持下,即便韓國瑜不方便直接去台北為丁守中站台,但他依然可以受惠於藍營選民參與熱情的高漲,而收穫較高的藍營投票率以及淺藍選民的迴歸,這樣下來,他幾乎可算是勝券在握。唯一的變數就在於,台北年輕族羣對柯文哲的堅定支持。
然而,丁守中還是高估了藍營對自己的支持,當然,某種程度上這也是“非戰之罪”。雖然丁守中希望成功,但實際上他自己也沒有多少把握,所以他在選戰中也沒有積極爭取曝光度,甚至還被諷為“佛系候選人”,而他的訴求重點也是希望最大限度的爭取藍營支持,依靠藍營基本盤在三角競爭中取勝。所以他在選舉過程中多次公開表達對保守立場的支持,比如反對同性婚姻等等,這種做法的風險極大,因為這無異於徹底與年輕世代決裂。同時,他公開表示將恢復柯文哲取消的1500元敬老金,希望爭取老年族羣的支持。更大的問題還在於,因為缺乏堅強的輔選團隊,丁守中的公開發言常常導致爭議,更加深了中間選民對他的反感,比如他在造勢活動中無意中營造出的階層差異乃至對立,以及他無法掩飾的精英心態,都讓他不知不覺流失了更多原本可以爭取到的支持。
事後證明,他那些親近保守選民的政策主張,雖然確實吸引不少選民為此站出來參與投票,但仍然不足以改變結果,因為他流失的年輕選票更多。2018年九合一選舉的開票當晚,台北市直到凌晨兩點才全部開完票,而在此之前,丁守中與柯文哲的得票數一直交替上升,值得注意的是,原本視為藍營大本營的大安、文山區最後開完票,但卻並沒有幫助丁守中大幅提升得票數,這也就意味着藍營票倉沒有表現出高昂的投票熱情。
根據台灣中選會的最終統計,丁守中得票數約為57萬6000票,柯文哲的票大約57萬9000票,差距僅3000多票,丁守中迅即向法院提出當選無效之訴,認為台灣中選會和台北市選委會在4點過後任由開票和投票同時進行,意圖操作棄保。
問題在於,無論柯文哲的得票數會否因為爭議事件而出現上漲,但丁守中的得票率只維持2014年連勝文的得票率,這本身就代表了丁守中的失敗。丁守中的表現甚至都不如連勝文,因為今年的選舉大環境遠比2014年有利的多,在這種情況下,丁守中才得到這麼少的選票,而柯文哲在兩黨夾殺之下尚能獲得4成選票,這本身就是柯文哲的巨大勝利。2018年的台北市長一役,註定是丁守中的滑鐵盧,他的台北市長之夢也終將壯志難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