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美國最富城市的大街上_風聞

華盛頓特區那位川大爺成天掛在嘴邊的，除了懟天懟地，大概就是吹噓經濟增長了。史上最低的失業率，工作崗位的上漲，股市的變動，GDP的高速增長。在他的推特世界裏，美國人民的生活蒸蒸日上。

但有句話咋説來着：我不在乎大國崛起，我只在乎小民尊嚴。

繁華的加州，有着美國12%的的人口，貢獻了全美16%的工作增長，2.7萬億的經濟體量，比整個英國加起來都多。只是，同樣這個富饒的地方，卻有着全美最高的貧窮率（supplemental poverty measure）。

這個月早些時候，彭博社發佈了一篇很有意思的採訪，我翻譯整理了一下，內容大致如下：

9月，洛杉磯，晚上十點。一個普通的陰霾天，一切如常，彩票沒有中獎，但所幸也沒有車禍。57歲的人類學教授李女士（化名）在一天的疲憊教學工作後，回到了她的“家”裏 – 一輛15版的日產聆風車。

李女士並沒有丟了工作，她只是無法在兩所社區大學裏同時教授更多的課時，而她原本居住的房子，她已經承擔不起了。所以，李女士只能從房子裏搬到車子裏，然後找個安全的停車場住下。

 “就像是睡在飛機艙，不是頭等艙的那種。”不過，這樣不舒服的睡眠環境對於李女士而言，卻是正好，“我不想弄得太舒服，我想離開這”。

在我們的認知裏，似乎遊民都是那些沒有工作的底層勞動者。但是，在洛杉磯某教會的停車場裏，一晚上能有16個人開着12輛車停泊在這裏過夜。其中10人為婦女，2個是小孩，而有工作的人，超過半數。並且不乏老師，這樣聽起來高薪的職業。

今年5月，洛杉磯相關機構發佈了一系列的遊民數據。數據顯示，相較去年洛杉磯的遊民人數總體少了3%，而長期和退伍遊民則各自少了16%和18%。如果按照族裔劃分的話，黑人遊民雖然依舊是多數，但佔比下降到了35%。但如果按照年齡劃分的話，在其他年齡層遊民減少的同時，62歲以上的遊民人數卻是上漲了22%。

然而，同樣的名目，當我們把觀察對象稍微放大一點，結論就會完全不同。17年，加州的遊民人數是13萬人，比16年漲了14%，其中三分之二的人沒有臨時的庇護場所。而上文所説的形勢大好的洛杉磯，在截止18年5月，仍有5萬多人露宿街頭，無家可歸，這個數字比12年多47%。

順帶一説，同樣是47%，2017年，加州本地大企業蘋果的股票漲幅，差不多也是這個數。

話説回來，遊民為什麼會為暴漲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付不起房租了。工資漲得太慢，無奈房價是火箭。

下面這張圖是以1960的水平為基準而統計的，紅色的代表房租中位數的漲幅，綠色的工資中位數漲幅。

而如果把目光再聚焦到小地方，這個數據會更令人難過。就以上文的洛杉磯為例子，在過去20年裏，洛杉磯地區的房租漲幅是當地工資漲幅的3倍。

不過，這事，其實也不是最近才出來的。

上個世紀80年代，遊民剛出現時，總統里根一度認為這是每個人自己的生活選擇。2000年，小布什總統曾推動過“住房第一”的項目，決定不管怎樣，在幫助這些遊民搞定毒品和精神疾病前，至少先給他們找個地方住。而奧巴馬總統在任時，還立下過五年解決長期和退伍遊民，2020前達到無家庭和小孩遊民的計劃。

只是人算天算，算不到房價能飆升得如此之快。

現如今，美國政府們的解決方案是：1.住房補貼；2.新建收容所。

只是前者供應跟不上需求，許多遊民一排隊就是一年半載。拿到了的遊民，還面臨着市場不認可的問題。以洛杉磯為例，認可“住房券”的出租人，不到四分一。

後者嘛，那就更有趣了。

比洛杉磯人稍微少一點的西雅圖算過一筆賬，如果想要給所有的遊民提供一個庇護場所，西雅圖每年的花費，保守估計也得要4.1億美元，是現行預算的兩倍。

為了解決這個公共的福利問題，西雅圖的政府只能提高税收，增加政府收入了。但是這個税，肯定是不能加在市民身上。畢竟工資已經不高了，如果税再高，那麼遊民人數肯定就要再加。於是，政府就盯上了大型企業們。

2018年5月14日，西雅圖市議會以9比0的支持率，通過了針對大公司的税收新規，向年營收超過 2,000 萬美元的公司按員工人數徵收每人每年 275 美元税費。

2018年9月13日，亞馬遜宣佈將捐贈20億美金的慈善款用於遊民服務。至於前兩句話所説的“新税”嘛，自然是取消呢。

説回有錢的加州。畢竟手頭稍微寬裕一點，政府能迴旋的餘地也就多了一點。但，這並不代表，政策就能安全落地實施了。

洛杉磯市長埃裏克·加塞蒂在今年2月就表示，會在19年中前新建15個緊急收容所，並且計劃在2021年前建設10萬個新的安置房。

但一邊是政府們焦頭爛額，而另一邊是鄰避效應下不願意配合的居民們。畢竟沒有人願意一堆流浪漢出現在自家小區附近，也沒有人願意自家的房價貶值，即使是短期的。再加上種族歧視、嫌貧愛富、犯罪擔憂，不少人走上街頭反對流浪漢收容所的建設。

但沒關係，這項公共建設最後至少還是以債券形式發佈了。

只是，全美上下，也就只有一個洛杉磯。

至於別的地方嘛，他們自己説了：“No One is in Charge ”（沒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