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引起過不少誤會的雪山——昌德山_風聞

昌德山，又名日基安基山、昌德樑子，位於四川省藏族羌族自治州黑水縣沙石多鄉昌德村境內，埡口海拔高度4173米（實測）。現因打古溝和黑水河沿線公路已經修通（打古溝現為打古冰川景區），昌德山不再具有交通要隘的作用，已經很少有人經此往返打古溝。如果事前不作準備和諮詢，甚至都找不到這座山在哪兒——兩位英國青年馬普安、李安德重走長征路時，就沒有找着這座山。其原因當然也與有關史志的錯誤有關，比如《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史》中，就將昌德山和打古山的翻越順序弄顛倒了[]，按圖索驥來此間“重走長征路”的兩個外國青年，直接就進打古溝去翻打古山了（這是現在才有的路），當然也就找不着昌德山了。

昌德山

㈠史實依據

昌德山是紅軍兩次翻越過的雪山。

紅軍首次翻越昌德山：1935年7月2日，林彪率紅一軍團二師師直、四團及五團一個營趕到蘆花（今黑水縣城），18時，致電朱德總司令和紅一軍團政治委員聶榮臻：“我四團今晨亦趕到蘆花，我及二師直屬隊，四團、五團（缺兩營）亦於今日十五時先後到達蘆花……**明三日，**以二六七團向毛兒蓋前進”。[]以此推算，紅軍首次翻越昌德山的最早時間應該是7月3日或4日。

**⒉紅軍再次翻越昌德山：**1935年9月9日“草地密電”事件後，駐巴西、阿西茸、包座地區的紅四方面軍四軍、三十軍主力也奉張國燾的命令南下。1935年9月18日17時9月17時朱德、張國燾致電余天雲、王維舟：“徐、陳率三十軍於昨晚安抵毛兒蓋，四軍今晚續到。”[]根據這個時間節點估算，紅四方面軍這支部隊翻越昌德山的時間應該是9月19日左右，但究竟是哪支部隊最先翻越，僅憑目前資料已難以詳考，只能大致確認為：紅四軍、紅三十軍主力。 

紅二、四方面軍甘孜會師前後，紅軍總部已作出再次北上決定。1936年6月25日，朱德、張國燾作出部署：“董、黃指揮五軍、九十一師在丹]兩團及留綏各部為右縱隊，由綏經梭磨、河馬、側格、雜窩、哈龍進，但到側格須抽檢並與中、左縱隊行程調節。”[] 而根據1936年7月28日紅軍總部日誌記載：“右縱27日全部到側格，我以一個營強渡側格河將反動完全擊潰，卅九團已全部渡河，以九一師為一梯隊，明28日向亞依進。董黃羅率十二台四五、卅九、卅七團為二梯隊。周李率九台四三、四〇團、軍直為三梯隊。獨師警營、後方機關為四梯隊，均按次向波羅子出動”[]。如此，右縱隊此次北進路線，不再經過昌德山。

目前能尋覓到的翻越昌德山的紅軍日記都是首次翻越時留下的。記錄得相對詳盡的還是童小鵬和伍雲甫。

童小鵬日記摘錄 

七月三日 

本擬到岔戛[澤蓋]，因前面橋樑為藏民破壞，中途遇先頭師折回繞路，我們也折回上山，在倉德宿營。（約三十里） 

七月六日 

出發，爬大山到打鼓，名為四十里，實則六十里還有餘，山高約二十里，不亞於夾金山。[] 

伍雲甫日記摘錄 

七月二十三日 陰雨 

十二時由側格出發，至倉德宿營（二十五里）。倉德是在上下六十里的半山腰。據説，由山腳至倉德八里，再上二十二里至山頂，下二十里至打鼓。是日，由二台取來十一塊“B”電，六分隊存三塊，二十九分隊存二塊。 

七月二十四日 晴 

由倉德至下打鼓，行程五十餘里（一大山）山頂尚有積雪。[]

㈡踏勘和確認地理信息

昌德山是一座引起過不少誤會的雪山。誤會的源頭就是紅軍長征最原始的文獻記錄就出了錯誤：1955年版的《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長征記》中紅一軍團直屬隊的每日裏程記錄中，就把昌德山誤作“打鼓嶺”，從而導致《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史》中，也將昌德山誤作打古山，而把打古山也誤作昌德山。如此一來，紅軍翻越這兩座雪山的順序就被顛倒了。權威史籍中的這種錯誤，給一些“重走長征路”者造成了不小的誤會。

比如李安德、馬普安兩位外國朋友在“重走長征路”後就很疑惑：為什麼翻完打古山後卻找不到昌德山了？而造成這種誤會除了史志文獻記錄的錯訛或誤差外，數十年後的地理地貌的變化也是一個緣由：新中國成立前，從澤蓋沿打古溝至下打古是沒有道路的，行人騾隊必須經昌德村繞行，翻越昌德山才能進至下打古。新中國成立後，林業部門打通打古溝的道路，建設了林區公路，去下打古就再也不用繞道昌德山了。現在，打古河沿線已成為“打古冰川旅遊景區”，昔日坑坑窪窪的林區公路也早已建成寬敞的等級公路。一些外來“重走長征路”者，很容易就會因此而產生一個誤導：當年紅軍也沿打古河去下打古，然後翻越了打古山。

由於史志和紅軍原始記錄的錯訛，昌德山造成了許多誤會

因為昌德山迄今未建有指示路標，外間來人一般都很容易忽視公路北側的進山岔路口，這條岔路口直到半山腰的昌德村都是已經硬化了路面的鄉村公路，現在又已修通了直達昌德山腳下數公里處的牧道。如果不遇雨雪，越野車也可以直接開到這裏。

2016年4月16日，經黑水縣委宣傳部姜超部長的協調配合，我們與黑水縣沙石多鄉昌德村村委會取得了聯繫。村長董建生為我們安排了三位村民充當嚮導，他們三人和趙文捷駕駛四輛摩托車，搭乘我們到昌德山下，然後徒步登臨。這次參加昌德山踏勘的人員計有：周軍、趙文捷、張嚴（攝影師）、楊瀟等四人，還有昌德村的村民馬定春、程太富、鄭崇旭。

去昌德山的沿線都是茂密的森林，快到山腳牧場的時候可以遠眺黑水著名的“三奧雪山”，所謂“三奧”就是奧太基、奧太美、奧太拉（羣山之父、羣山之母、羣山之子），這三座雪山在萬里晴空下十分突出十分奪目，的確是非常壯觀。我們向村民們建議，以後有了條件的話，再把這條牧道改造改造，將來可以在山下公路分岔口設置一塊“昌德山，紅軍走過的大雪山”大路標。汶川大地震後昌德村已舉村搬遷至山下公路邊，但山上老村的房子最好不要拆，將來可考慮開通作“雪山驛站”，接待那些旅遊揹包族。還可以在山上設立“觀景台”並開闢露營地，供旅遊者、攝影愛好者們遠眺並拍攝三奧雪山。

接近昌德山埡口時，積雪越來越深，我們都只好下車步行攀援。

我走不動了（背後就是著名的三奧雪山）

手足並用爬雪山前行

昌德山埡口並不陡峭，但附近的積雪卻很深，除了三位駕輕就熟的村民，我們每個人都深一腳淺一腳跟斗不斷，雖然這天是陽光燦爛，但時時手足並用扒雪前行，手也被凍得發黑發痛，鞋裏也被灌滿了雪，折騰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才登上了昌德山的埡口。

快上埡口了，風大得不行。

終於上了山埡

這一線的埡口很多，要沒有村民帶路，我們是沒法找到紅軍翻越去下打古的那個埡口的。待到了埡口一確認座標，與我們行前圖測定位的埡口，相差了好幾百米。從我們從昌德村出發到昌德山埡口的里程約12公里，與《童小鵬日記》、《伍雲甫日記》所載也大致吻合——紅軍上山路線與我們沿牧道上山路線雖平行但不重合：他們當年是沿着一條山溝上行，行程略少於牧道里程，但坡度更陡。

經我們實地踏勘確認的昌德山地理信息如下。